從未想到計算
2025-03-31 00:00:00莫小米
文萃報·周五版 2025年13期
仿佛永遠記不住，總是不自覺地落進這個俗套。
曾經采訪一位中醫師。他的醫術并不神奇，亮點在于，他感慨偏僻山村的家鄉父老看病難，每每將小病拖成大病，立志為農民做些事情。
定時鄉間義診，不收一分錢。無法動彈的病人，他上門診治，一次一次直到痊愈。已經堅持了好多年。
這樣做不會虧本嗎？他承包了山地，自己種植中草藥，降低了成本，方可維持。這種做法，以前蠻常見的，今天實屬鳳毛麟角。
他講到一個因為拖延醫治被關節炎所困乃至無法下床的女病人，在免費上門診治后恢復行動功能的故事，我習慣性地問：“ 前后治了幾次呢？”
“幾次忘了，時間總有半年吧。”
我又習慣性地問：“總共為她花了多少錢呢？”
“不知道，真的沒法說，從來不去算。”
是啊，既然免了，就連計算也免了，他從沒想到要有一天傳揚這些數字。
想起當年一位老人的家，墻上很美的一幅照片——藍天白云，水鳥飛翔，一排竹樓，翹檐，吊腳，宛在水中央。
他說，這是他在邊境上捐的一所小學校。小時候他逃難到那兒，面黃肌瘦，差點死掉，被異鄉的好心人收養。
退休后故地重游，發現村里的孩子讀書還是困難，要劃著船到很遠的地方去上學，就在那里捐了這所小學堂。
同行的記者問他花了多少錢，而老人算了半天仍算不出來。
記者出于職業習慣，也是為了報道更翔實，要用數字說話，沒錯。也有非常多的被采訪者做慈善時必用數字說話。只要不是虛假夸大的數字，不是承諾了不兌現的數字，有數字也很好。
唯真正的慈善，從未想到計算。
（摘自《新周報》莫小米/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