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堿蒿的記憶
大雁不舍,南飛的時(shí)間一推再推。
不舍北方的風(fēng),不舍北方的水,不舍北方的草木,不舍北方荒原上紅紅的堿蒿,如一片晚霞,安靜地映照天光。
走過來的狐貍,它們不再掩飾歡喜,在紅紅的堿蒿中流連忘返。毛色大變,但它們不會成群結(jié)隊(duì)。荒原遼闊,足夠每一種生物展示最美好的自己,而紅紅的堿蒿大方地鋪展開來,心甘情愿做美好背景。
我的夢想,我的記憶。
一條松軟的小道,穿過紅紅堿蒿,一路追尋而去,絕了風(fēng)塵。
紅柳的記憶
睜開眼,荒野上的紅柳,就是我最初認(rèn)識的樹。過多的堿性,繁衍了紅柳孤獨(dú)的美。
在這里,沒有比紅柳更好看的風(fēng)景。春天,他們滿身披掛著一嘟嚕一嘟嚕米粒大小的粉色花,繽紛于沉寂的野地,繽紛于我的童年。
他們陪我消磨著自由的時(shí)光,追逐野兔,不停地奔跑。尋找快樂,尋找朋友,尋找紅柳生命里的堅(jiān)忍與頑強(qiáng)。
就這樣跑著跑著,把自己跑成了一棵紅柳,落地生根,無怨無悔。
小路的記憶
混亂,扭曲,有人的腳印,也有獸的腳印,雜亂,無法辨認(rèn)。
蜥蜴和黃鼠狼的長尾巴,彗星一樣劃過干焦的小路,影蹤殘缺。無路可逃,穿過大片的空曠,綿延的白,掠過孤獨(dú)的蒿子叢后,又馬不停蹄轉(zhuǎn)個彎,風(fēng)塵仆仆而去。
一節(jié)深深的溝壑填滿了奔跑的骨頭,石頭不甘心地化為土灰。可是,土灰中的石頭早已奠基了一座孤獨(dú)的紀(jì)念碑,無聲無息地矗立在寧靜的陽光下。
堿地上,有一條小路伸向遠(yuǎn)方。很多生命,披星戴月,忙著穿越這道死亡的封鎖線,忙著穿越我的記憶。
黑鳥的記憶
跟隨一群黑鳥深入荒原。
那些叫聲很嘹亮的鳥,肥碩、健壯,但不知它們?yōu)槭裁催@么黑,黑得通體發(fā)亮,但絕不是烏鴉,烏鴉的叫聲單調(diào),缺乏韻律。
六月,沙冬青就開始結(jié)果,鳶尾花伸出高貴的紫色,開始搖曳和呼喚勿忘我。她們熱烈而真誠,撩撥得野生的枸杞,紅了又紅,奉獻(xiàn)一撥撥的愛心。
此刻,采擷是最幸福的工作。黑鳥,帶我闖入一片祥和的天外之地。可以陶醉,可以幻想,并且忘卻生活的苦痛。
天無絕人之路。好的東西,都隱藏得很深。黑鳥引領(lǐng)我,深入荒原的伊甸園,那里的泥土在拼命地生長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