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葦上的白月光

當風遇見風

一場風，夾雜著我復雜的情結

它會讓某些事物

突然驚醒，或者反襯出——

生活中遇見的人和事

以及思想里產生的

不同的考量和對應方式，而我更傾向于

一個人慢慢梳理從故鄉里走失的細節

我知道，在經歷中年之后

我不再是柔弱的女子

有時面對自己

心靈碰撞中的聲音會安靜下來

就像是，風遇見風

我遇見了你，在天地偌大的時空里

對望著，本能地

逃避并繞開無形的利刃

通過時間的蔓延

消磨掉，被棱角內刺的疼痛

紙上懷想

相信紙上的文字會落筆成讖

這么多年的奔跑

每個字都有特殊的意義

小心清點著所見所聞

從中選取一些

帶有正面的信念流動在筆端，從主線

游離時的狀態可能是

彎曲的，但我

一直重疊著干凈白紙的腳印

如同我行走人間

親手種植陽光

也種植雨露和高原上的格桑花

借助雨水，一次次

洗滌落滿生活的塵土

久而久之，我也會

變成一張白紙

被雨淋濕后透顯出鋒芒與屏障

與時光背靠背

已學會背對著時光游走在

鄉村的小路上

多么安靜，是我經歷動蕩后的回歸

——是我在迷茫時可以

回返的避風港

母親用清涼的井水洗衣服、做飯

老家的石磨，在皴裂的歲月里消瘦

眼前的事物既熟悉又陌生

我把心事重新淘洗

像再次回到兒時一樣

面對兩種思想不知如何擺正過去

與未來的關系

以及夾在縫隙里的方言

請原諒我的悖逆

從日漸遠去的舊時光里折返

再次回到田園

回到一條河內心的堤岸

一杯水的日常

不知道是來自天上還是湖泊

它端坐在書案上

我熟悉的漢字所蘊含的意境

——都與它有關

水珠的世界多么廣闊啊，仿佛可以

裝下整個大海

包括我遇見的河流和小溪

它如此淡定的表情

安撫我的日常

在起伏不定的波濤中平靜下來

我愛一杯水，如同愛自己

那么多的苦樂

終會在一杯水中還原本來的面目

多么清澈，像我們

歷盡千帆也不可改變的初心

一只從畫中飛出的鳥

畫中的花草樹木不動聲色

一只鳥兒站在枝頭

保持原有的姿勢

我時常會對著它發呆

墻壁上的塵土一層層

黏附在畫絹中

讓筆下的萬物與現實拉開距離

只有在安靜的日子

我與它對視著

時間由清晰變得模糊起來

如果對視再久一點

鳥兒會飛出來

花草也會在逆反的季節里生長

——如同我在現實中

無法接近的理想與夢境都會在此刻

像畫中的飛鳥

瞬間穿過不可逾越的滄海

蘆葦上的白月光

大片的蘆葦倒伏之后

只有水中的部分

迎著秋風，活在晝夜間的邊界

它們是幸運的，又如此孤獨

四面都光禿禿的

當風吹過來，有些話無非是自言自語

已經沒有人能理解

它此刻的心情

被一層又一層的波紋推遠

這是它沒有熄滅的光

依靠想象力，去穿越禁錮的水塘

順著山路——

尋找你自己內心

那一束月光和不可打撈的背影

月出東山

月光照亮東山沉默的影子

縮小明暗的距離

一些冷風，會在升起的月光中隱退

而對于山上的樹木

格外清晰，它把手指伸向夜空

仿佛是在迎接

此刻初冬盛大的儀式

無休止地循環中

從我體內升起對未來生活的信念

像被光充盈著

無限的可能，又不斷地

在時光的皎潔中

牽引思想里掀起的潮水

所有愛與被愛的事物

都是透明的，與光形成無言對峙

而月亮大如圓盤

只懸掛在天空，笑而不答

讓走在生活低處的人

與它保持默契

把心里話交付于東山上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