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文體表達特殊性的聚焦賞析

【摘要】短篇小說的寫作術語、創作技巧、結構布局等，都是一般記敘文所不可替代的文學資源。小說教學必須明顯區別于一般記敘文教學，突出其文體表達特殊性，通過“聚焦賞析”形成主題教學，用小說的形式教小說，引導學生成為短篇小說的初步鑒賞者，學有所用，這是初中階段小說教學的核心任務之一。

【關鍵詞】文體表達特殊性；聚焦賞析；小說教學；《臺階》

從統編初中語文教材來看，小說在七、八年級占有一定比例，到了九年級明顯增多，如九年級上冊第四、第六單元，九年級下冊第二單元，說明這一體裁在初中階段占有重要地位。這些小說大部分是短篇，有些是長篇節選（它們內容緊湊也具備短篇的特征），以下依據短篇小說的創作規律展開探討。從課文閱讀提示的要求來看，普遍注重小說的人物形象賞析、語言品味、主題探究等，而這些一般記敘文教學看似也可以實現。“由于必要的文體知識學習缺位，師生文本解讀開始出現價值迷亂，師生的語文實踐活動開始出現偏差”［1］，很多教學就把小說當成了一般記敘文在教。鑒于此，教師自己首先要加強必要的文體知識學習。短篇小說有其文體表達的特殊性，它的寫作術語、創作技巧、結構布局等，都是一般記敘文所不可替代的文學資源。小說教學，不一定讓學生會寫小說，但要引導學生成為短篇小說的初步鑒賞者，甚至自己寫作時能借鑒一些小說表達技巧，這是初中階段小說教學的核心任務之一。小說賞析視角是多元的，而“聚焦賞析”即教師聚焦文本最具賞析價值的部分形成主題教學，能夠事半功倍。如黃厚江老師教學《孔乙己》聚焦孔乙己“手”的描寫，教學《裝在套子里的人》聚焦別里科夫身上的“套子”；余映潮老師教學《我的叔叔于勒》則聚焦“船”“船長”的賞析。下面以統編語文教材七年級下冊《臺階》為例，從小說表達的特殊性出發聚焦賞析，探討小說教學路徑。

一、從故事情節反轉中解析

最集中體現短篇小說故事性、藝術性的地方之一在情節反轉處，即故事發展急劇變化的節點。這是學生閱讀興趣的“制高點”，也是短篇小說慣用的寫作手法，最能體現短篇小說創作的藝術魅力。教學《臺階》時，當學到新臺階砌好了，設置話題討論任務，拋出一個問題讓學生展開想象：高高的臺階終于造好了，你們想象一下，照理父親應該會怎樣？有的學生認為父親內心感到驕傲，有的認為父親不再覺得自卑了，還有的說父親開心、舒坦了。接下去進一步追問：事實上是這樣嗎？因為是自讀課文，讓學生借助旁批從“想象閱讀”進入“發現閱讀”。學生發現旁批：“造好的新臺階為什么會讓父親如此‘不自在’？”這就說明新臺階給父親帶來不自在。教師順勢揭示：那么跟我們剛才想象的結果明顯不同，也就是小說的情節從這里出現了反轉。鑒賞短篇小說要著重于情節的反轉處。在微型小說的極短篇幅里，常常是在三五分鐘的閱讀過程中迅速構成“藝術突變”。用文學創意寫作的基本術語來進一步歸納就是：“藝術突變”有斜升反轉、釋懸反轉、多重反轉三種最基本、最常見的樣式。［2］接下來帶領學生回顧文章圍繞“臺階”寫了父親嫌棄舊臺階、籌備造新臺階、保養新臺階，告訴學生這些在章法上屬于斜升，等斜升到一定的高度才能夠反轉。學生領悟到，前面寫了那么多關于臺階的敘述，原來是為了后面的反轉蓄勢。

沒有斜升的反轉是缺乏藝術沖擊力的。綜觀初中語文教材的諸多小說篇目，不難發現斜升和反轉的運用。《驛路梨花》寫不斷追尋茅屋的主人，讓情節斜升；兩次誤會茅屋的主人，就是連續兩次反轉。《我的叔叔于勒》反復寫于勒的來信，并增加了家人的期待，甚至促成了二姐的婚事——情節已經斜升到了頂點；接下去就是發現于勒居然在賣牡蠣，即急劇的反轉。《變色龍》中奧楚蔑洛夫接連五次變化，既是斜升，也是反轉，翻轉了五次才結束。帶領學生發現短篇小說情節的反轉規律，賞析小說情節設計的技巧和藝術效果，能夠讓學生更容易發現作品的內涵和深意。

二、從小說細節類別中品析

短篇小說篇幅精短，其特征在于聚焦細節，因為這樣才能實現“螺螄殼里做道場”。微型小說中，會把一些一般人想不到的、體驗不到的獨特材料，圍繞表達的感受提煉成文學性更強的寫人的核心細節。教學時要帶領學生提煉細節、分類細節、品析細節。可以設計這樣的教學任務：讀書要注意特殊的詞句和段落，請找出本文中單獨一句就是一小節的地方。（父親總覺得我們家的臺階低；我們家的臺階低；接著開始造臺階；怎么了呢，父親老了）由此引導學生發現這四句話三次提到臺階，梳理出圍繞臺階的文章脈絡：嫌臺階→造臺階→坐臺階→跨臺階。教師相機引導，故事的起因是父親嫌臺階低，它是“啟動細節”；而故事高潮和寓意深處在“坐臺階”，它是“核心細節”。這樣的發現，能把學生帶入陌生化閱讀的情境。最后趁熱打鐵告訴學生文中反復描寫與父親有關的物件，這叫“物件細節”，并要求學生從文中找出來，結果學生找到了“煙槍”（寫了三次）、“草鞋”（寫了六次）。

細節有趣、生動、聚焦，往往凝聚了作者希望寄寓的思想內涵。余映潮老師講《我的叔叔于勒》，從文學欣賞板塊縱向品析的角度，對“船”“船長”進行品析，強調“船”是全文的“線索”“伏筆”“場景”。“船長”照應了于勒的美洲之行、補全了于勒的生命軌跡、襯托了于勒的卑微低下，給故事增添了美妙的波瀾，推動了故事情節的飛速發展。微型小說創作中的“核心寫人細節”往往就是這樣提煉而成的。有了成形的“核心寫人細節”，就要通過機智的藝術構思來“繁殖”“裂變”，完善“寫人細節鏈”。［3］從短篇小說表達特殊性來看，《我的叔叔于勒》中，“我們一家坐船去旅行”是“啟動細節”，“和船長的交流”是核心細節，“船”則是物件細節。

通過以上分析，對其他小說的細節不難進行分類，據此進行教學有助于學生的深度學習。《社戲》中，“去戲看”是啟動細節，“看戲、偷豆”是核心細節，“羅漢豆”是物件細節；《孔乙己》中，“酒店的格局和小伙計”是啟動細節，“酒店里的說笑、茴香豆的寫法”是核心細節，“長衫、茴香豆”是物件細節；《驛路梨花》中，“迷路住宿”是啟動細節，“尋找茅屋的主人”是核心細節，“梨花”是物件細節；《變色龍》中，“赫留金被狗咬”是啟動細節，“狗主人是誰”是核心細節，“奧楚蔑洛夫的大衣”是物件細節。帶領學生從小說細節的精巧處品析，能清晰明了小說的章法意圖、人物的刻畫寫法，能夠更好地走進小說內容和人物靈魂的深處。

三、從人物反常描寫中剖析

如果說短篇小說的情節講究反轉，那么其對人物描寫最深刻的地方就是人物的反常，即人物表現區別于“他的歷史”、他人、正常情況的地方。在《臺階》中，“如果深入了解文本，你會發現父親還有另外一面，即存在著近似邊緣型人格障礙的表征”［4］。人物的“反常”才更具有戲劇性、故事性，才更能激起學生的閱讀興趣和探究欲望。當人物的“反常”與“正常”的因果關聯一旦建立，人物形象的真實性、作品立意的豐富性、新穎性、深刻性就和盤而出了。［5］據此設計如下教學：

學習任務：造好了新臺階，父親照理應該揚眉吐氣，高高坐在上面享受，小說卻忽然寫父親反而不自在，請聚焦探究這種“不自在”。

學習活動一：請找出寫了哪些“不自在”。

學習活動二：小組合作討論父親不自在的原因。

短篇小說寫人細節常見的公式是：反常的人物行為內容與行為方式+正常的人物行為動機與內涵。［“6］轉折性和反常性”最容易吸引讀者，而一旦他們理解了“轉折與反常”，有概括性和深刻性的“微型小說創意”才會形成。［“7］ 魯迅的偉大在于他能提出驚動靈魂的問題”［8］，反常正是小說要提出問題的地方。接下去，要從父親的反常單刀切入，帶領學生順藤摸瓜，揭開臺階的秘密，順利走進人物的靈魂深處，成功接近小說的深刻內涵。綜觀初中語文教材的小說篇目，奧楚蔑洛夫忽冷忽熱的“生理反應”、忽左忽右的立場是反常處；孔乙己穿著長衫卻站著喝酒是反常處；中年閏土的木訥、麻木，老年楊二嫂的尖酸刻薄是反常處；《最后一課》中鎮上的好多大人都來聽課，連最調皮的孩子都那么專心是反常處；菲利普夫婦不認親弟弟于勒是人性的反常處……這些反常的背后正是小說“提出問題”的地方，是文本最具有思想內涵價值之處。小說教學要重點進行人物反常描寫的剖析，有效吸引學生注意，讓他們揣摩作者用意，發掘小說深層意蘊。

以上基于小說表達特殊性的聚焦賞析僅是管窺，短篇小說的賞析視角還有很多，都可以引導學生聚焦賞析形成主題教學。從敘事來看，有折疊跳移，即按照自己的文學創意，重新安排敘述事件的先后順序，控制故事的詳略［9］；從立意來看，有半點破、全點破、全留白；從人物刻畫來看，有雙重性組合……這些包含了短篇小說寫作的專門術語，包含了創作的獨門技法，包含了獨特的文體功能，很有必要讓學生有所了解和借鑒，這樣他們在閱讀小說時才會有驚奇感、獲得感。

參考文獻

［1］于軍民.從不辨文體到尊重文體：語文閱讀教學轉向［J］.西華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9（5）：87～91.

［2］劉海濤.反轉式敘述：微文學創意寫作方法［J］.微型小說選刊，2017（8）：91～92.

［3］劉海濤.性格元素的豐富圓滿［J］.微型小說選刊，2019（2）：11～14.

［4］向浩，童慶杰.《臺階》中“父親”人格障礙分析［J］.中學語文教學，2019（11）：51～54.

［5］劉海濤.微型小說人物的“反常”與“正常”［J］.微型小說選刊，2018（24）：14～15.

［6］劉海濤.單一性格元素與立體三維描寫［J］.微型小說選刊，2019（4）：10～13.

［7］劉海濤.故事內核的轉折性與反常性［J］.微型小說選刊，2019（15）：10～13.

［8］謝志強.碎片式表達：死亡籠罩中的詩意［J］.微型小說選刊，2018（19）：82～86.

［9］劉海濤.折疊式敘述：微文學創意寫作手法［J］.微型小說選刊，2017（7）：91～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