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家出來,說去走走,散散步。但一走,卻又走到證券部來。海哥說:“奇啦,也是信達證券!”
下午三點過后,股市已打烊。但證券部門前,還圍著一簇簇的股民。想必,股市不是暴漲,就是狂瀉。看手機炒股軟件才知,今日上指暴跌130多點,跌破3000整數關,說不定又來個千股跌停。心里卻慶幸,自己早盤溜號,賺了個大滿貫。
老崔從人群中鉆出來。
海哥說:“老崔,你怎么也來這里?”
老崔揚揚頭說:“我是這里的客座老師呀。你兩位來聽股評?”
我和海哥忙說:“厲害呀,崔股評家。”
興奮的老崔,手箍海哥的腰說:“什么股評家,我們是兄弟,是老同學。”
夕照,在證券部門前很耀眼,光線射在過道上,有一攤玩“公子得錢”的小賭注。坐莊的賭徒,臉逼得通紅,三張撲克牌(其中只有一張公子牌)在指間滑動,換位自如,如魔如幻,口中念念有詞:“公子得錢,公子得錢!”
就這三張牌子,看雖明,卻難猜中。
下注者、圍觀者緊張、亢奮,心隨手動,眼盯“公子”……
我心里說,這幫賭友不怕警察來抓?把賭窩搬到證券部的樓下?
更有甚者,對面街道就有幾攤江湖測字算卦佬。
心里罵道,太陽一下山,牛鬼蛇神就粉墨登場!
在視線可及的范圍內,還見有一個偌大的籃球場。場上有幾個大姨在踢毽子。正玩得起興時,毽子卻給踢飛出頭頂,落在籃球架的鐵環與擋板間的支架上,怎么弄也弄不下來。有一衣著花哨的靚姨脫下短靴往球板上砸,但怎么砸也砸不中。偶爾砸中了,毽子就是不肯掉下來。
我想幫她,但又怕影響聽股評。好的股、關鍵的技術要點,沒有聽明、沒有聽懂的話,虧的可是白花花的銀兩。所以,我的腳還是沒有動。
毽子沒有落下來,那幾個大姨老媽也不再理會它,好像其中一位說了什么。老遠的,我當然聽不見她說什么,但她打的手勢,我還是明白的。不一會兒她們就如鳥兒般散開了。只有那個靚姨跨過馬路,到我聽課的證券部來。
老崔口渴,喝了口水,繼續講他的股經。
老崔說:“其實今天的大跌,早在兩天前我就在微信群中提醒過大家的。可那當兒,大家卻被勝利沖昏頭腦,哪里意識到噩夢的降臨?不信,大家可拿一只股票的K線圖來說事。你遮住一張圖后三天的走勢,我可以說出它的漲跌。說錯了,我是孫子。”
立馬,就有股友上臺討教。
老崔背過身,股友調出萬里馬的日K線,手遮住后三天的日K線。果然,老崔說得毫厘不差。臺下立即響起有力的掌聲和呼哨聲。
但臺下的我,卻心疑道:“這萬里馬是名股,不說后三天的走勢,就是整個K線圖,很多股民都清楚,算不得高明。”
再有股友上臺,老崔的助手說:“時候不早了,更精彩的內容還沒講呢,大家愛聽不?”
老崔爽爽喉說:“新股,大家關注度高,就說萬里馬吧,給大伙講解實用技術,預測未來走勢。江恩線太高深、難懂,我們就講布林線、寶塔線和我最近研究的星花五線譜。大家先看布林線,直觀簡單。這萬里馬,從高位回踩布林線中軌,止跌反彈,帶量突破前高,量度升幅可達50元。再看寶塔線,紅柱加長,漲意未盡,可坐收漁利……”
正聽得著迷,海哥一個打嗝,卻爆了我的美夢:騎“萬里馬”,買寶馬、蓋洋樓……
海哥俯耳說:“別人不知,你我不清楚?老崔是大戶變小散,才做起這股評來。股若炒得好,還耍這三寸舌頭?做股評,只要看對就中,而當股民,既要看得準,又要做得對才行。知易行難是也!”
人不可貌相。走過馬路的靚姨也發話說:“股評股評,估估而已!”
我反問道:“那你怎么也趕來聽?”她說:“聽股評,找安慰,療心啊。”
但我并不這樣認為。有股評存在,就有它存在的價值。有技術分析和資訊作參考,買股才有底氣。要不,憑什么做賣買?
總而言之,炒股賺錢是概率的事,難在一個“變”字:時變、量變、價格也在變。
古語云,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用來炒股,是“萬里馬”常有,而會騎馬者不常有也。
海哥拉著我就走。我卻惦記著,是否要去問“仙”,占一紙卦,看今年能否賺個大錢?
走出過道,有點清靜,沒了“公子得錢”賭錢的狂熱。我心里暗喜,問股友:“那幫賭徒給警察抓了?”
他們卻只在笑。我說:“笑什么笑?說錯了嗎?”
“你沒看出破綻?”他們說,“那哪是什么賭徒,是演員,在拍宣傳片。”
“啊……”我抬頭看看對面街上,測字算卦佬的幌子也早銷聲匿跡了。
我心里說,原來是在演戲!
行情差,股民苦。股票都跌出白菜價,還不見有大資金抄底。
好在,我也略懂點技術,不接下跌軌道的飛來刀。老崔推薦的萬里馬,說能上50元,卻在35元打住。馬失前蹄,掉頭向下,跌得一塌糊涂。僅半個月,現價不足14元,只苦了持股者。
其間,到過信達幾次,我都不能與老崔謀面。有一回,老遠走過去,老崔卻借故走開了。
我也就不再難為老崔了。心里說,人非圣賢,孰能無過?還是自身強大好。
我就拼命的學習,學習炒股理論,研究K線走勢,更重要的是向市場學習。市場是最好的老師。
每當翻開股票K線圖,我想到的,首先是萬里馬。總想著,自己有朝一日,能揚鞭策馬,再一次坐到證券部大戶室的真皮老板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