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搶救與傳承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就文物、考古、非遺等作出重要指示批示，并多次視察歷史文化遺跡，體現出國家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保護與傳承工作的高度重視。省委書記黃強主持召開省委理論學習中心組集體學習會，專題學習習近平文化思想和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文化遺產保護傳承系列重要指示精神，要求進一步厚植歷史文化情懷，精心守護吉林文化瑰寶和自然珍寶。

人類所創造的豐厚的文化遺產，是由物質的、有形的、口頭的、非物質的等各種不同存在形態構成的有機整體，它們都是人類創造力、想象力、智慧與勞動的結晶，在文化形態上，它們應處于同等地位。但是從文化記憶、精神傳承的角度看，人類口頭和非物質文化遺產包含了人類更為古老的文化觀念的更為深遠的精神根源，它沉積著民族特有的思維方式、心理活動的最深層結構，保留著民族文化的最原始狀態。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保護人類口頭和非物質文化遺產也就是保護了人類賴以存在和發展的精神依據及文化資源。長白山非物質文化遺產是吉林省歷史文化遺產中不可磨滅的篇章，是民族文化的靈魂、民族智慧的結晶、民族精神的象征。

一、長白山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基本特征與特點

長白山非物質文化遺產歷史悠久，是經過人類生產實踐和生活實踐所證明了的一種活動的認知結果；同時，它是與人民群眾生活密切相關并且今天依然留存在生活中的內容。而且，長白山非物質文化遺產屬于一種清晰的文化傳承，有家庭傳承和族人傳承。更主要的是，它有鮮明的地域特色，它是長白山區的，而不是別處的。

長白山非物質文化遺產是生活在這里的各族人民千百年來所創造和傳承下來的文化。那些具有歷史厚度的文化，才屬于非物質文化。就歷史而言，長白山非物質文化遺產具有久遠的歷史性、活態的存在性、清晰的傳承性和鮮明的地域特色性，我們稱之為長白山非物質文化遺產所必須具備的文化特征和主要特征。

久遠的歷史性。歷史性是指非物質文化遺產要有100年以上存在時間，這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對非物質文化遺產存在時限的下限要求，其上限可以追溯到人類生存的最原始歷史年代，而長白山非物質文化遺產已經有久遠的歷史了。記憶的文化久遠性。長白山民間記憶文化在其生成、存在、傳承和使用的歷程中經歷了久遠的過程，已形成了許多口頭口述文化，這是典型的具有代表性的文化遺產，如長白山神話傳說、天池的來歷等，都屬于具有久遠歷史性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此外還有大量的民間規俗，在一代代人們的生活中形成，被人類所使用。人們代代相傳，使這種文化的歷史性延續下來，也使這種民間記憶文化成為具有久遠歷史性的文化被保存和傳遞下來。文字記載的文化久遠性。1644年，清政府對長白山實施封禁，并于1658年在吉林建立“打牲烏拉衙門”，對長白山實施自然管理和保護的同時，出臺了《打牲烏拉志典全書》法規，記錄了長白山“自然和生物結構”管理制度、特產種類、采集方式方法和“瀕危動植物物種生活境區”情況甚至貯存要求等內容，這是長白山歷史上的自然創舉和文化創舉。今天，長白山區諸多“漁獵文化”、“森林文化”、“貢物文化”的豐富形態，都與這種歷史上的文化創舉有著重要的關系，它保持了長白山文化的久遠原色性和人文文化的生態性，而這正是世界文化遺產所要求的文字記載的文化久遠性。

活態的存在性。活態，是指一種遠古的文化經過千百年的傳承，今天依然留在生活之中；如果消亡了，或者停止傳承，便不能成為非物質文化遺產。因此，認定長白山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重要特征之一就是認證它的活態存在特征。歷史的活態存在。長白山是三江之源，有關江河文化，十分神奇、厚重，其中關于大江的祭祀，就是最為古老的有關自然和宇宙的傳統知識和實踐活動。如松花江祭。祭松花江是長白山重要的祭祀活動之一，今天的松花江祭程序具有濃郁的民俗、地域文化氛圍：松花江兩岸各有“百面鼓”的敲擊震耳欲聾，分別有大雁、水獺、虎、豹、魚、鷹、熊、蛇（或蟒）、蜥蜴圖案的九面黃底色彩旗在兩岸飄舞，祭祀場面氣氛莊嚴、儀式隆重、形式神秘、影響深遠、場面熱烈壯觀。祭松花江禮儀歷史悠久，是滿族先民自然圖騰崇拜、生活信仰的寫照。“物質”的活態存在。有些文化，雖然在久遠的歷史過程中消亡了，但是傳承它的一些環境依然存在，我們也可以把這種存在稱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活態存在。但這種存在，是指一定要有“人”在操作，在使用。如一把錘子，它可能是普通的錘子，但是它使用在著名的鐵匠手里，那就是一種活態的存在。行為的活態存在。行為，是指這種文化已經滲透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之中，我們稱之為活態。如長白山區的伐木舞蹈“木把舞”。“木把舞”來自于從前伐木人的生活，但如今它成了一種舞臺節目，特別是在冬季采伐的“開山節”上演出，而且諸多老伐木人都要來參加，這就是一種生動的活態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存在。

清晰的傳承性。長白山非物質文化遺產是世代傳承下來的一種文化，傳承的脈絡非常清晰明朗，這是它重要的文化特征。人類口頭傳承內容豐富多樣。其代表性的成果如“長白山森林號子”，是由一人領唱、眾人和唱的一種獨特的長白山森林工人的勞動歌，是包括文學、音樂、形體、喊唱等綜合藝術的民間藝術作品。森林號子美妙的音樂、清晰的節奏、豐富的內容、傳奇的故事，真實地記錄了人類開發自然歷程中的生活形態和思想內涵，具有鮮明的地方特色，展現了長白山區勞動群眾杰出的文化創造力，體現了這里人民的生存智慧和人文精神，是中華民族優秀文化的重要遺存。歷史記錄傳承。武默訥和劉建封勘察長白山是我國歷史上兩次重要的長白山文化考察壯舉，是真正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歷史活動，記錄下大量的長白山自然和歷史文化遺產，挖掘和搶救出一大批長白山非物質文化遺產。1677年武默訥進行的長白山探險科考，生動地觀察并記錄了大量有關長白山的山、水、石、溝、崗、植物、氣候、山情、地貌情況，并“壘石”以記，留得后人好來“尋”。1908年安圖縣令劉建封又一次勘察長白山，著《長白山江崗志略》。二人對長白山的探險勘察，給人類留下了豐富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這是長白山獨特的非物質文化遺產。

鮮明的特色性。特色，是指具有科學、真實性的地域地區特點，遺產具有自己的區域性。也就是說，只有長白山具有這樣的遺產，而不是其他地域的，這成為我們認知長白山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重要代表性和標志性要素，這是一種不可替代的遺產性。自然的生活特色。1886年英國探險家弗朗西斯·愛德華·揚哈斯本考察了長白山，并在《帕米爾探險記》中翔實記錄了在長白山中的見聞，記錄了森林中的獵人“捕貂小屋”（任何“山林之人”均可走進做飯住宿），而且對那些沖破封禁到這“荒寒之地”的流民和山人極度稱贊和感嘆，這是一個關于“吉林文化”的記述，而這恰恰是長白山非物質文化遺產獨有的特色。人文的歷史特色。在長白山久遠的文化進程中，逐漸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地域文化——貢品文化，長白山最大的遺產——古老的“貢品文化遺產”應該是世界文化遺產的重要類型之一。貢品，其實是東北民族生存歷程、生存文化的重要記載，是人民為民族付出的情感故事，是民族獨特技藝的創造故事，是民族生存智慧和生命能力的精神故事。貢品，是中華民族歷代百姓向王朝貢送地域最為獨特的物產特產。尤其是在東北這片土地，千百年來，勤勞勇敢的各族人民用自己的努力同殘酷的大自然進行斗爭，他們在森林中伐木、抬木，采集奇珍野物，在驚濤駭浪的江河中捕撈珍貴的魚蛤，在亙古的荒野上開墾土地，種植了飽滿的糧果，他們把無數珍寶收獲在手，又兢兢業業地貢送給王朝。他們用自己的真誠維系了王朝的生存，至今長白山地區還有許多“貢山”、“貢河”的地名存在，故事存在，遺產存在。

二、長白山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搶救和保護策略

在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過程中，需要通過一系列多層次、全方位的保護措施來確保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長效傳承與發展。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不應僅僅局限于物質的保存或傳統的重現，更重要的是讓非遺在現代社會中煥發新的生命力，找到適應時代變化的表達方式和傳承模式。

搶救長白山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工作方法。主要采用“田野人文”工作方法，專指非物質文化挖掘方法。要通過人文田野中的“土”（載體）——人去挖掘它的文化，即人類的記憶，這個工作使用的工具是語言和規俗。這是一種很嚴格的工作方式，對非遺采集者的工作能力和科學工作方法有較高要求。歸納起來有三種：熟悉當地習俗和文化、在內心里真正尊重傳承人、掌握非物質文化搜集技巧。非物質文化遺產搶救有時間上的緊迫性，因為傳承人隨時都有可能離世。對于我們這樣一個歷史悠久、文化燦爛的文明古國，不僅有一大批載入史冊的思想家、文學家、軍事家，還有更多沒有被記錄的掌握祖先創造的精湛技藝和文化傳統的民歌手、民間故事家、畫師、民樂師、舞蹈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就存活在這些杰出傳承人的記憶和技藝里。代代相傳是民間文化薪火相傳的關鍵，天才的杰出民間文化傳承人把一個民族和時代的文化推向高峰。開展對非物質文化遺產杰出傳承人的調查與認定，保護與傳承其技藝，迫在眉睫。

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過程和方法。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重中之重是保護傳承。申報的同時我們所要做的是科學“保護”。申報不是目的，保護才是根本。在申報的同時實施保護。一是建檔。通過搜集、記錄、分類、編目等方式，為申報項目建立一個完整的檔案。對已經列入國家保護范疇的文化遺產確定精確的檔案，這些檔案也是國家必須保留的文獻。二是保存。用文字、錄音、錄像、數字化多媒體等手段，對保護對象進行真實全面系統的記錄，并積極搜集有關實物資料。選定有關機構妥善保存并合理利用，比如鷹屯的“鷹把式”的鷹杠、鷹杵子、網、袖、襖等，一切都要搜集。三是傳承。通過社會教育和學校教育等途徑，使該項非物質文化遺產后繼有人。傳承保護主要是保護傳承人，傳承人是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源，是文化的源頭。能夠繼續作為活的文化傳統在相關社區存在，給人帶來歡樂和教育。四是傳播。利用節日活動、展覽、觀摩、培訓、專業性研討等形式，通過大眾傳媒和互聯網的宣傳，加深公眾對該項遺產的了解和認識、促進社會共享。五是保護。保護分兩個方面：保護傳承人載體、保護傳承地載體。把這一整套——人和地，都活態地、主體地保存下來，留給歷史，留給未來。還要給他們出書，給他們留名，拍攝專題片，并用法律的手段對其進行保護。

（作者：吉林省民間文藝家協會名譽主席、編審）

責任編輯/雷 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