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詩里說的不就是要愛惜糧食嗎?”管小正瞪大眼睛,提高了聲音說。
“木耳又不是糧食。”第二天中午,李乒乒又把菜里的木耳挑出來準備倒進廚余垃圾桶。
“你不講理!木耳雖然不是糧食,但它是食物,只要是能吃的都應該節約。”李乓乓也來助陣,他鐵了心要幫管小正和李乒乒把道理講清楚。
“我就不講理了,你管得著嗎?”李乒乒說著扔掉了木耳,“我去上廁所,懶得跟你理論。”
“管小正,讓你管午餐值勤,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浪費糧食,那也是人家的事,你不浪費不就行了。”有同學勸道。
“你——”李乓乓跑了過來,本想幫管小正,沒想到又被同學一句話噎回去了。
管小正實在是氣不過了,就跑到黑板前寫了幾個字:向袁隆平爺爺致敬!
這一幕,正好被路過的戴老師從后門看到了,她不動聲色地走進教室。李乒乒正好從廁所跑回來,看到黑板上的幾個字撇了撇嘴,不用問,一猜就是管小正寫的。
戴老師望了望廚余垃圾桶,又望了望黑板,一句話都沒說。
戴老師是個細心的人,班里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她的眼睛。她關注到,班級午餐浪費現象由來已久,她也一遍一遍地強調過。只不過,雖然大多數同學能做到不剩菜剩飯,但總有同學吃不了或者是不想吃,廚余垃圾桶里總是有很多被浪費的食物。戴老師望著每天中午被浪費的半桶食物,心里有說不出的難受。她想到多年前自己曾經作為電視臺一個節目的體驗者到過邊遠山區,那兒的孩子經常沒有肉吃,就連頓頓吃上米飯都是奢望。
下午有一節班會,戴老師跟同學們說:“今天我們少說多看。”
“多看,看什么?”
戴老師說:“看紀錄片。”
“我最喜歡看紀錄片了。”
“是看《動物世界》嗎?”
“想得美。”
“要么就是動畫片?”
“不可能。”
趁著講臺上方的屏幕緩緩落下來的時間,同學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直到屏幕擋在黑板前,隨之出現了三個字——袁隆平,教室里才稍微安靜下來。
“哦,原來是看袁隆平爺爺的紀錄片啊。”李乓乓說道。
“我們在課本里不是看到過袁隆平爺爺嗎?”有同學想到了課本上的文章。
“這個紀錄片,是我自己根據網上的素材剪輯的,很不專業,有些地方銜接得也不好,但我很想把這個短片分享給同學們,也想聽聽同學們的想法。”
臺下靜默了。
戴老師的短片講述了袁隆平爺爺小時候的故事,還講了他為什么要研究水稻。她說:“他畢生致力于雜交水稻的研究,幫助數十億人實現了糧食安全。他傾其一生,為我國糧食安全、農業科技創新、世界糧食發展作出了重大貢獻。”
短片最后是網友們的留言:
“袁隆平爺爺,我們都會好好吃飯,好好長大的。好好吃飯,不要浪費,就是對袁隆平爺爺最好的紀念。”
“我好像與您有一面之緣,在課本上,在飯桌上,在人間。往后您永遠活在我們的心里!”
“我不敢相信。我忘不了新聞里,您得知自己要去領獎,開心得像孩子一樣。那時候我在心里默默地想:您值得呀,袁隆平爺爺!您為中國、為世界作出的貢獻,值得我們敬重,值得那份榮譽。”
“袁老就像爺爺一樣,常常關心你有沒有吃飽……今天他走了,我很難過。”
“您走好,我會好好吃飯,不浪費一粒米!”
“以前覺得只要他們活著,甚至都不需要做什么,我們就永遠有底氣,反正還有他們在。但現在他們累了,我們要把薪火傳遞下去,把擔子挑起來。等到去見他們的時候,我們也能仰著頭說:‘我們沒有辜負,我們繼承了光。’”
…………
“孩子們,電影版《袁隆平》曾邀請他客串出演老年袁隆平。袁隆平面對外國記者的采訪,講述了自己的兩大夢想:一是‘禾下乘涼夢’,二是‘雜交水稻覆蓋全球夢’。孩子們哪,像袁隆平爺爺那樣的老一輩,他們付出那么多心血,所追求的不過是希望我們這個國家的孩子都能吃上飯、能有更高的人生理想、能有更幸福的生活罷了。而我們這些晚輩呢,有的把他們辛辛苦苦研究種植出來的糧食倒進了垃圾桶,有的把他們的人生追求不當一回事,有的甚至還笑他們土,笑他們傻。孩子們啊,誰才是我們應該敬重的人,你們知道了嗎?”
靜靜的教室里漸漸傳出很低的哭泣聲。
戴老師的話還沒有說完,她接著說:“‘鋤禾日當午’,相信每個人都會背這首詩,可是有人卻外賣湊單買買買,生日宴上點點點,自助餐前盛盛盛!你們聽過那個段子嗎?‘等我有錢了,買兩碗豆漿,喝一碗,倒一碗。’說好的勤儉節約呢?”
教室里安靜極了。
又是嶄新的一天。午飯時,戴老師特意來到班里,假裝有東西忘在了教室。
“老師,您吃過飯了嗎?”李乒乒問。
“還沒呢!”戴老師回道。
“老師,給您看看,我乖乖地把飯全都吃光了。”李乒乒拿起手里的餐盤,不好意思地說。
“我也是。”
“看看我的。”
接二連三有同學舉起了餐盤。
戴老師微笑著點頭,淚光中,她看到了幾米之外的管小正,眼中有笑,笑中有淚。
“老師,我不喜歡吃木耳,一吃就想吐,昨天我是強忍著才把餐盤里的飯和木耳吃光的。”李乒乒站起來,紅著臉說。
戴老師抬頭看了看他,想要說些解釋的話,可不知道要說什么。這時,李乒乒又接著說:“老師,我知道要節約食物,但我實在不愛吃木耳。再說,你們大人總說不讓我們挑食,可是你們遇到不喜歡吃的東西不也是不吃嗎?為什么你們不說自己挑食?”
“李乒乒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管小正在心里默默地說。他想起自己上幼兒園的時候,有一段時間不愿去,媽媽以為有人欺負他,或是遇到了其他什么問題。他都說沒什么事,只是每天都問媽媽當天的食譜是什么。只要一日三餐里沒有蘑菇,他就開心地去幼兒園;只要一聽見“蘑菇”兩個字,他就這兒不舒服那兒別扭。后來媽媽終于發現了問題:他不喜歡吃蘑菇。以前他是吃蘑菇的,不知道是哪一次吃傷了,一聞到蘑菇的味兒就惡心,嚴重的時候還嘔吐。后來老師反復做他的思想工作,說蘑菇有營養,多吃對身體有好處,可他還是不吃蘑菇。后來媽媽跟老師商量,打飯時不給他盛蘑菇,他這才沒有顧慮地在幼兒園吃飯。
“李乒乒的話值得我們思考。”戴老師說,“對于校餐來說,雖然科學搭配、健康營養、均衡膳食是主要的,但也要考慮到每個人的差異。大多數人是各種食物都能吃的,但還是有人有不喜歡吃的食物。同學們,你們有什么好的建議嗎?”
“可以把大家不喜歡吃的蔬菜從午餐的食譜里去掉。”李乒乒主動發言。
“那大家說說都不喜歡吃什么?”戴老師問。
“我不喜歡吃芹菜。”
“我喜歡吃。”
“我不喜歡吃萵筍。”
“我不喜歡吃豆腐。”
…………
同學們的答案五花八門。
“大家安靜一下!要是把大家不喜歡吃的蔬菜都從食譜里去掉,恐怕你們也沒什么可吃的,就只能吃白米飯了。”
(待續)
* 本文節選自天地出版社出版的圖書《假面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