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的運行機制和實踐進路

內容提要 建立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機制，是文化服務和文化產品供給機制在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大局中的優化重塑，具有深厚的理論邏輯、深刻的歷史邏輯和鮮明的現實邏輯。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需要聚合行為主體、理論創新、內容生產、支撐保障等基本要素，以及雙輪驅動、多方協同、動態評估、調適優化等運行機制，才能更好實現人民高品質文化生活新期待等預期目標。在新的起點上，推動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應著重從強化思想引領、細化政策供給、優化數智賦能、深化多元共治等維度發力，不斷豐富人民精神世界和增強人民精神力量。

關鍵詞 優質文化資源 人民性 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中國式現代化

金根，南京大學政府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提出“建立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機制”[1]，這就給加強和改進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促進人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提出了新任務。在深化文化體制機制改革部署中，建立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機制是破解文化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的工作抓手。在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新征程上，探討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的生成邏輯和運行機制，探尋優質文化資源何以直達基層的實踐進路，對增強人民至上的價值自覺、豐富人民精神世界的行動自覺具有方法論意義。

一、建立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機制的邏輯考量

建立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機制具有嚴謹的邏輯考量，需要深刻把握其理論邏輯、歷史邏輯和現實邏輯。推動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是馬克思主義人民觀的理論延伸，是中國共產黨百年來領導文化建設的經驗沉淀，更是新時代促進人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的必然要求。

1.內蘊于馬克思主義人民性的理論品質

人民性是馬克思主義的本質屬性[1]。與人民同在、為人民幸福而奮斗，是馬克思主義政黨區別于其他政黨的顯著標志。進入新時代，中國共產黨豐富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人民觀，將人民至上的價值觀貫穿文化建設的全部理論和實踐。習近平文化思想充盈著鮮明的人民性特質，為建立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機制提供了思想指引。

作為馬克思主義的有機構成，馬克思主義文化理論的本質屬性是人民性。回望人類思想史，馬克思主義植根于人民探尋自由解放之路。馬克思主義是人民的理論，第一次創立了人民實現自身解放的思想體系[2]。“歷史活動是群眾的事業”[3]，人民群眾與歷史緊密結合，是社會變革的決定力量。任何歷史活動，只有站穩人民立場、喚起群眾力量，才能獲得成功。馬克思主義文化理論以“現實的人”及其社會生產實踐為邏輯起點，運用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探究文化生活、闡釋文化現象、揭示文化規律，強調“現實的人”是文化活動的主體，注重發揮人民的主動性，文化活動的價值取向應是實現人的自由而全面的發展。基于此，人民立場成為馬克思主義文化理論的根本政治立場。

習近平文化思想繼承和創新了馬克思主義文化理論，充分彰顯了人民性的理論品格。2023年10月，全國宣傳思想文化工作會議正式提出并系統闡述了習近平文化思想，在新征程上高舉起中國共產黨的文化旗幟。習近平文化思想是堅持“兩個結合”、推動馬克思主義文化理論創新的重大成果[4]。具體而言，習近平文化思想堅守馬克思主義之“魂脈”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之“根脈”，是與馬克思主義文化理論一脈相承、對馬克思主義文化理念創新發展的重大成果。這一思想從中國文化建設實際出發，既堅守了馬克思主義尤其是馬克思主義文化理論的人民性品質，又激活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蘊含的民本因子，富含深厚理論底蘊和濃郁民族特色。作為“兩個結合”在文化領域的理論結晶，習近平文化思想持守“為人民結合”的價值指歸，凸顯了人民群眾的歷史主體性，體現了堅持人民至上的世界觀與激發人民偉力的方法論的統一，是馬克思主義文化理論人民性底色的時代呈現。

建立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機制，是永葆習近平文化思想人民性品質的邏輯必然。習近平文化思想源于人民、造福人民，系統回答了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為了誰”“依靠誰”“由誰評判”等重大問題。這一思想很宏偉也很樸素，歸根結底是讓人民群眾享有更加充實、更為豐富、更高質量的精神文化生活。推動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展現了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和文化價值立場，進一步表明了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發展成果要由人民共創共享。推動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既凸顯了文化建設中人民的主體地位，致力于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需求，又切實保障了人民的基本文化權益，實現了文化建設著眼于人民與落腳于人民的深度融合。

2.演進于中國共產黨領導文化建設的歷史長河

習近平指出：“我們黨領導的革命、建設、改革偉大實踐，是一個接續奮斗的歷史過程，是一項救國、興國、強國，進而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完整事業。”[5]在革命、建設和改革中，中國共產黨始終把文化建設置于黨和人民事業發展的戰略高度來謀劃，接續推進文化繁榮和促進人的全面發展。

中國共產黨是具有高度文化自覺的馬克思主義政黨。自成立之日起，黨就肩負起以提高人民文化水平和思想覺悟為目標的文化使命。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以毛澤東同志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認識到“我們的文化是人民的文化”[1]。1942年5月，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指出：“我們的文學藝術都是為人民大眾的，首先是為工農兵的。”[2]如何做到文學藝術為人民大眾？一方面，文藝工作者要站在人民大眾的立場上，文學藝術的創作源于人民大眾的生活；另一方面，文學藝術要以人民大眾喜聞樂見的形式、通俗易懂的內容呈現，以便人民大眾接受。人民主體地位在中國共產黨文化工作中得以確認。新中國成立后，黨領導人民“進行大規模的經濟建設和文化建設，掃除舊中國所留下來的貧困和愚昧，逐步地改善人民的物質生活和提高人民的文化生活”[3]，推動人民思想狀態和精神面貌煥然一新。

改革開放初期，以鄧小平同志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在全面總結社會主義建設得失時得出重要結論：社會主義社會應當是一個具有高度物質文明和高度精神文明的社會。《關于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明確提出“社會主義必須有高度的精神文明”[4]，并將其列為適合我國國情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正確道路的10個主要點之一。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中國共產黨明確提出文化要更好地為人民服務、為社會主義服務，大力繁榮發展社會主義文藝事業，培育“四有”新人，開展群眾性精神文明創建活動，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文化，將精神文明建設列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重要內容，并納入國民教育等，都印證了中國共產黨“力求把最好的精神食糧貢獻給人民”[5]。

新時代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在深刻把握黨的歷屆中央領導集體文化建設實踐探索和理論貢獻的基礎上，著眼社會主要矛盾變化，堅持人民至上，引領新時代文化建設。黨的十八大將文化建設納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成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不可或缺的內容，切實增強“文化小康”帶給人民的幸福感；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把“人民精神文化生活日益豐富”作為“十四五”時期經濟社會發展的主要目標之一；黨的二十大提出，“豐富人民精神世界”是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要求之一。可以看到，以人民為中心，是新時代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根本立場，也是貫穿新時代文化建設的一條鮮明主線[6]。換言之，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將文化建設擺在治國理政的突出位置，為著力滿足人民美好文化生活新期待進行的一切奮斗，集中體現了黨堅持以人民為中心推進文化建設的優良傳統。建立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機制，是傳承和發揚這一優良傳統的必然結果。

3.熔鑄于促進人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的現實指向

建立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機制，反映了在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高舉黨的文化旗幟，回應人民美好文化生活需要，促進人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的時代觀照。中國式現代化是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協調的現代化。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需要物質文明的持續積累，更需要精神文明的淬煉升華。在賡續中華文明的基礎上推進和拓展中國式現代化，是實現民族復興偉業唯一正確的道路。在黨的領導下，中國式現代化摒棄西方國家資本至上的現代化老路，堅持以人民為中心，堅持經濟指標、精神生態與幸福指數并重，蹚出一條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協調、具有深厚文明底蘊的現代化新路。現代化的本質是人的現代化[7]。推進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協調發展，終極目標是促進人的現代化。為此，不僅要健全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體制機制，塑造發展新動能新優勢，實現物質財富極大豐富，更要深化文化體制機制改革，激發文化生命力創造力，實現精神財富極大豐富和人的現代化。

精神生活共同富裕是答好人民對美好生活向往時代課題的應有之義。追求人的解放和自由全面發展，是馬克思主義政黨與生俱來的使命。在綜合考量人民需求根本性變化和經濟社會發展歷史性變革的前提下，黨的十九大作出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的重大判斷。社會主要矛盾是工作之據。因應社會主要矛盾變化，中國共產黨統籌謀劃扎實推動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工作，并進一步提出“促進人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1]。作為原創性、整體性的理念，精神生活共同富裕內含著從關注人的物質層面生活到注重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價值轉向，更加凸顯新時代人的主體性、創造性和文明性，在人類文明的歷史進程中標注了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新高度。

建立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機制，意在靶向攻克文化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高質量的經濟發展水平與高品質的精神文化生活，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特征。面對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精神文化生活需要，我國文化發展仍存在短板。從不均衡維度看，在推進共同富裕中，物質生活富裕與精神生活富裕未能做到協同并進；人口規模巨大、區域資源稟賦各異等客觀因素決定了精神生活不可能也做不到同時、同步富裕，東部和西部、農村和城市、不同社會群體之間的精神文化生活也存在差異。從不充分維度看，人民精神文化生活的個性化、多元化需求與現階段文化生產力發展還不相適應。精神文化領域存在的問題需要在推進精神生活共同富裕中破解。推動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就是要做優文化“蛋糕”、分好文化“蛋糕”，確保全體人民在共享文化改革成果中實現精神生活共同富裕。

二、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的運行機制與地方探索

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是要素結構、運行機制的系統集成，即以靜態的基本要素構成“四梁八柱”，以動態的運行機制釋放直達效能，確保實現完善公共文化服務體系、滿足人民美好文化生活需求等預期目標。

1.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的要素聚合

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需要聚合行為主體、理論創新、內容生產和支撐保障等基本要素，即“哪些主體—以何指引—提供什么—何以直達”。

其一，行為主體要素。在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的要素結構中，行為主體是首要要素，涉及優質文化資源“誰供給”“誰需求”的問題。從供給端看，政府是構建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主導者，肩負整合公共文化服務“硬件”“軟件”資源、統籌推進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供給和公共文化平臺高效能治理等職責；同時，市場配置資源是最有效率的形式[2]，要充分發揮市場在培育壯大文化企業、做優做強文化產業中的決定性作用，讓市場成為更好的文化資源供給方。從需求端看，人民群眾是文化生產的創造者，也是文化成果的享有者。要堅持“全民、全齡、全時、全域”，進一步鞏固文化主體性，推動優質文化資源直達鄉村、城市社區、革命老區、民族地區、邊疆地區和弱勢群體。

其二，理論創新要素。推動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離不開科學理論指引。在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的要素結構中，習近平文化思想、馬克思主義文化理論、中國共產黨百余年領導文化建設的歷史經驗等理論創新要素，是優質文化資源得以直達基層的行動指南。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機制可以從馬克思主義文化理論中找到思想源頭，從中國共產黨百余年領導文化建設積累的寶貴經驗中得到豐厚滋養。習近平文化思想是馬克思主義文化理論的時代新篇，也是新時代黨領導文化建設的理論總結，其不斷將黨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建設規律的認識提高至新高度，對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過程中遇到的實際問題，作出符合時代要求和人民需求的科學回答，指導推動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

其三，內容生產要素。豐富多元、沉實厚重的文化產品，是一個時代文化繁榮發展的標識，也是滿足人民美好文化生活需要的關鍵。在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的要素結構中，推出優質文化資源是基礎。優質文化資源強調的是文化產品和服務自身“好”，包括回應基層群眾多元化、個性化的文化期待，定向破解人民美好文化生活堵點、難點和痛點問題。既要打造更多“對味”于人民需求、深受人民歡迎的文化產品，也要塑造更多“出圈”“出彩”的公共文化服務品牌，還要建好、用好品味特色兼備、便捷可及的公共文化空間和設施。此外，要注重傳承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拓寬鄉土文化、農耕文化、民俗文化等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的場景，推動其深度融入人民日常生活的全過程、各領域。

其四，支撐保障要素。優質文化資源要在物理空間和網絡空間直達基層，離不開制度、人才、科技等要素的支撐保障。構建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是保障人民群眾基本文化權益、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的重要制度設計[1]。要推進城鄉公共文化服務體系一體建設，完善公共文化陣地管理等長效機制，推動各級各類文化館、博物館等建立聯動機制。將激發文化創新創造活力作為深化文化體制機制改革的中心環節，營造良好文化生態，改進文藝創作生產服務和組織機制，提高文化原創能力，鍛造更多文化精品，構筑中華文化新高峰。培育、用好文化人才，壯大推動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的主力軍隊伍。創新“文化+科技”融合路徑，助力文化資源優勢更好地轉化為文化發展優勢。

2.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的運行機制

制度的生命力在于執行[2]。一種既定制度需要通過良性有序運行，才能發揮制度效力、體現制度價值、達成制度目標。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要借助雙輪驅動、多方協同、動態評估、調適優化等機制，形成有序良性的運行系統（如圖1），為推進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發展提供強力保障。

其一，雙輪驅動機制。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的雙輪驅動機制，是指因應優質文化資源如何直達基層并發揮效能的程序安排。新時代人民精神文化需求是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的內生動力，民族復興偉業的精神支撐、鄉村全面振興的文化賦能是其外在推力。在實際運行中，內生動力和外在推力具體化為供需關系。可以說，供給和需求是雙輪驅動機制既對立又統一的兩個基本面：新的需求可以催生新的供給，新的供給亦能創造新的需求。在內生動力與外在推力的相互作用下，供需關系能夠實現動態平衡。這不僅需要超越單向供給的線性定式，也要摒棄以單方需求為上的一元化思維，找準真實需求與精準供給相結合的切入口，促使供需實現功能性融合，推進面向基層的文化資源實現質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長。

其二，多方協同機制。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的多方協同機制，是指促推“政府-市場-平臺”等行為主體要素功能耦合、協同行動的程序安排。政府依托政策性或者制度性資源，搭建和治理公共文化平臺，優化支持市場發展的良好環境，完善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市場依托豐富的產業化資源，推進文化產業化和產業文化化，以文化產業高質量發展回應基層高品質文化需求。公共文化平臺向市場開放展示，經過市場主體和文化企業的充分競爭，把平臺建設成優質文化產品和服務的集成地。多方協同機制重在各行為主體兼顧“對標對表”剛性治理和“因地制宜”柔性治理。在黨建引領下，市場和平臺組織對基層文化需求應保持足夠敏感性，以提升優質文化資源跨主體供需治理能力。

其三，動態評估機制。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的動態評估機制，是指對工作效果作出全方位評價的程序安排。明晰科學的評估標準是前提。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的評估標準，要“把中央要求、群眾期盼、實際需要、新鮮經驗結合起來”[1]。中央要求即政治標準，要置身黨領導的文化事業坐標來檢視工作。群眾期盼即人民標準，要及時回應人民文化期待、豐富人民精神世界。實際需要和新鮮經驗即實踐標準，要立足地方實際，破解現實難題，將工作經驗提煉為規律性認識，助推公共文化服務均衡可及；同時，要以中央有關文化的政策文件為基準，統籌評估基層需求變化、市場和平臺運作效能等，引進第三方專業評估力量，確保評估流程科學化。強化評估結果在改進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效能上的運用。

其四，調適優化機制。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的調適優化機制，是指推動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的運行系統新陳代謝、增強系統適應性和生命力的制度安排。調適優化機制重在修正糾錯，逐步縮小運行實效與預期目標之間的距離。一方面，要立足當前，直面雙輪驅動、多方協同、動態評估等機制運行時遇到的現實梗阻，解決供需錯位帶來的“直達群眾身邊、離群眾需求遠”的形式主義、城鄉優質文化資源配置失衡、鄉村公共文化服務質效不高、基層文化隊伍人才匱乏等問題；另一方面，要謀劃長遠，研判應對人民美好文化生活需要催生新的供給業態、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整體格局變化等多重挑戰，增強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機制自我完善的制度韌性。

3.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的地方探索及其啟思

理論源于實踐，又用來指導實踐[2]。近年來，全國各地堅持以黨的創新理論特別是習近平文化思想為指引，以優化文化產品服務供給為切入口，扎實推進公共文化高質量發展，成為推動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的生動注腳，也為運行好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機制提供了案例驗證。

從上海“文采會”拓展至長三角“文采會”。2017年2月，上海首創以“文化惠民的博覽會、永不落幕的大觀園”為主題的公共文化產品服務采購大會（簡稱“文采會”），深化公共文化服務供給側改革，構建了“政府搭臺—市場唱戲—人民評價”的長效模式。政府創新購買公共服務路徑，搭建文化產品與服務供需對接平臺和以公共文化服務協作聯盟為代表的協作共建平臺，助力各服務主體“聯姻”、對話，做好資金、項目支撐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引領，加強文化大數據矩陣建設，邀請公眾觀察員對“文采會”進行評價，為人民提供多元文化選擇。從2019年開始，升級舉辦長三角“文采會”，依托國家公共文化云、長三角云上文采會等平臺，搭建覆蓋長三角、輻射全國的創新型文旅公共服務產品展示平臺，著力推進優質文旅資源向基層延伸。

浙江以文化特派員制度為牽引，縱深建設“人文鄉村”。2024年4月，浙江正式啟動文化特派員選派工作，從機關、高校、文化文藝協會等選出首批100名省級文化特派員，分赴全省各地100個鄉鎮和街道，開展鄉村文化振興工作[3]。每名文化特派員在2年的服務周期內，每年工作100天左右，重點指導1個村、結對1家新時代文明實踐站或農村文化禮堂，開展文化資源挖掘利用、文化服務供給和品牌打造等工作，謀劃研究1個具有當地特色的文化項目，整合對接優質文化資源，與科技特派員、農村工作指導員形成協作互補。此外，浙江全力打造“之江文化中心”，其已成為目前全國體量最大的省級公共文化集聚群，助力健全文化惠民平臺網絡體系，持續推動基層文化建設提質、擴面、增效。

江蘇多措并舉，讓優質文化資源與老百姓“直接見面”。全省上下牢記習近平總書記賦予江蘇的文化使命，守好文脈綿長、底蘊深厚的文化家底，奮力打造習近平文化思想的生動實踐地[1]。實施公共文化服務“雙千計劃”，開展“茉莉花開”文藝直通車行動，舉辦“家門口”共享優質文化資源系列活動。健全文化遺產活態傳承機制，一體推進長江和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江蘇段建設，加強農業文化遺產保護利用，推出更多“留人、見物、有生活”的歷史文化街區和非遺體驗空間。完善現代博物館體系，融合“數字展+珍貴文物+文創藝術”，建設流動的“無邊界博物館”和“云上博物”數字展覽空間。推進小劇場建設，健全常態化劇目演出進基層機制，打響戲劇創作“鹽城現象”、基層國有文藝院團建設“漣水現象”等招牌，以更多優質文化資源回饋人民群眾。

上海、浙江和江蘇等地的探索帶來諸多啟示。只有帶給人民實打實的文化獲得感和幸福感，推動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才是有意義的文化實踐。政府要用好用活政策性資源，加大優質文化資源供給主體的培育和支持力度，與市場、社會建立協同合作關系，圍繞人民切身文化需求來生產和提供優質文化資源。做好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的全過程跟蹤，推進雙輪驅動、多方協同、動態評估、調適優化等運行機制的深度耦合，實現政府、市場、平臺與基層的長效互動，供給有效與需求有應的雙向奔赴，激發人民文化建設主體性與增強人民精神力量的協同進階等多重目標。

三、推動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的實踐進路

推動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的質效是文化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體現。應遵循“理念—政策—技術—主體”的主線，著力在思想引領、政策供給、數智賦能和多元共治上下功夫，全面提升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的質效，為促進精神生活共同富裕、增強人民精神力量提供堅實支撐。

1.強化思想引領

一個民族要走在時代前列，就一刻不能沒有理論思維，一刻不能沒有正確思想指引[2]。習近平文化思想堅持把握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建設內在規律與滿足人民美好文化生活更高期待相統一，深刻回答了新時代堅持和發展什么樣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怎樣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等方向性、根本性、全局性問題，既有文化理論層面“解釋世界”的創新突破，又有文化工作層面“改造世界”的布局要求，是明體達用、體用貫通、不斷展開的科學體系。新時代文化建設取得的一系列成就，印證了這一思想的實踐偉力。新征程上，要堅持和高效推進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機制，必須強化思想引領，自覺把習近平文化思想貫徹到優質文化資源供給、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構建的全過程、各方面，真正把理論優勢轉化為工作效能。

強化思想引領，須學好習近平文化思想的深邃觀點、戰略謀劃和科學部署，用好貫穿其中的正確立場和管用方法，使之成為新時代文化建設的“總鑰匙”。對推動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而言，必須始終堅持人民至上，牢牢把握“深察民需”“順應民意”“凝聚民心”的方法論，延展為人民創造美好文化生活的奮進足跡。具體來說：一是“深察民需”。與人民需求相結合，是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的前置條件。堅持需求導向，建立健全人民文化需求常態長效收集、回應機制，變“給我所有”為“送我所需”，完善以需定供、供需精準匹配的公共文化產品服務體系。二是“順應民意”。以廣納民意的方式推動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才能使工作循規律而進、應民意而動。堅持把人民是否滿意作為唯一評判標尺，將征求人民評價意見置于研判統籌程序，以群眾喜聞樂見的方式直達基層、扎根基層、融入日常生活，做到優質文化資源為人民所需、更為人民所用。三是“凝聚民心”。推動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須錨定“守的是人民的心”這一價值坐標。堅持問需于民與問計于民相結合，高揚人民在文化建設中的主體性，激發基層首創精神，借力“日用而不覺”的文化系牢社會精神紐帶，匯聚矢志奮斗的澎湃力量。

2.細化政策供給

公共政策是以解決公共問題為指向，經過嚴格設計，獲得廣泛認可和普遍遵循的行為依據和規范。作為政府治理公共事務的重要手段，公共政策本質上是兼具適應性與引領性的制度供給。公共政策強調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統一。價值理性是有意識地堅信某些特定行為的自身價值，工具理性則被當作達成行動者本人所追求的和經過理性計算目的的“條件”或“手段”[1]。公共政策是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的“助推劑”，既須依循客觀規律，按照工具理性來制定，力求政策供給的針對性，也須體現政策價值，按照價值理性來落地，力求政策供給的有效性。

系統完備的政策供給體系有助于發揮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機制的最大效能。要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加快形成同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機制更適應的政策供給著力點。從政策規劃層面看，各級政府不僅要“掌好舵”，更要“劃好槳”，針對不同群體的個性化需求，堅持文化資源“優質”標準，提供分眾化、精準化的文化產品服務；地方政府要著眼本地特色優勢，抓好文化陣地布局、文化資源轉化、科技文化融合等細化方案，因地制宜拓展政策維度，同時突破利益格局藩籬，聯動打造文化產業、文化事業一體化示范區，促進優質文化資源充分流動，增強多重政策疊加效應；文化產品服務政策涉及政府多條線部門，要明晰相關政策主體的協同責任，避免政策碎片化。從政策配套層面看，要結合城市更新和鄉村振興，推進基層公共文化設施提質擴容，分類打造更多建在群眾“家門口”的“小而精、小而美”新型公共文化空間，拓展文化陣地服務功能向末梢延伸；一體建設城鄉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助力城鄉文化“各美其美、美美與共”；培養一批扎根基層的文化人才隊伍，支持各級各類文化單位與基層“結對子、種文化”，助推優質文化資源融入人民生產生活。從政策評估層面看，只有加強對涉及基層文化政策制定、執行過程和效果的評價、反饋和改進機制建設，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才能形成閉環。將人民群眾作為評價主體，把評價重心從直達率、覆蓋率轉為優質文化資源配置效益和服務基層質量，健全事前、事中、事后動態評估機制，確保優質文化資源持續、穩定的供給。

3.優化數智賦能

信息技術迅猛發展，數字化、智能化、智慧化有機融合的時代浪潮奔涌，拓展了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的時代內涵和實踐空間。大數據、云計算、生成式人工智能、元宇宙等數智技術正在重塑基本公共文化服務形態。黨的二十大提出：“實施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健全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創新實施文化惠民工程。”[2]數字鄉村發展戰略、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等重大決策部署，為推動數智賦能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創造了新的契機。將數智技術應用于文化建設全過程，深入探索文化與科技的交融互動，助力實現人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

數智技術對文化的深度賦能，使優質文化資源更為多元化、公共文化服務更具智慧化、直達基層更加便捷化。一是通過數智賦能豐富優質數字文化資源供給。創新“優質文化+數智技術”模式，推動文化館、圖書館、博物館等數字化升級，建好適用“文化空間”場景的公共文化數字資源庫，建立基層數字文化資源共享機制；有序實施智慧圖書館、智慧博物館、數字農家書屋等數字文化惠民工程；結合傳統節日、民間習俗等，推廣云展覽、云閱讀、云體驗等，為人民群眾提供更多強交互、悅體驗的優質文化資源“數字孿生產品”。二是通過數智賦能拓寬基層公共文化空間服務邊界。加強新型基礎設施建設與傳統基礎設施智能化改造，創新數智技術應用，催生更多文化供給和消費新場景；對新時代文明實踐中心、黨群服務中心、融媒體中心等進行升級改造和功能融合，打造集文化資源、活動信息、群眾需求等內容于一體的新時代文明實踐云平臺，將基層公共文化服務延伸至“末梢根系”。三是通過數智賦能提升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效能。構建全方位、立體式基層公共文化服務矩陣，搭建“文化云平臺”等，將優質文化資源傳至基層智能終端，讓人民群眾通過“指尖”“云端”直接對接公共文化服務。需要指出，在數智技術賦能文化服務中，不僅要抓牢數字原生代的青年群體，也要注意解決城鄉、區域之間的數字鴻溝以及弱勢群體的數字失能問題，讓數智技術承載更多個體的美好文化生活夢想。

4.深化多元共治

推動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是一項系統工程和長期任務，需要“加強前瞻性思考、全局性謀劃、戰略性布局、整體性推進”[1]。近年來，我國在加強和創新社會治理過程中日益注重培育社會治理共同體[2]，文化領域治理同樣要注重培育多元主體協作參與的社會治理共同體。聚焦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的目標任務，優質文化資源供給的堵點、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構建的難點、人民精神文化生活品質提升的痛點；完善政府主導下的多元社會力量協同攻關的公共文化產品和服務供給機制，推動優質文化資源自主流動和高效配置。健全公共文化社會化發展的配套體系，培育壯大優質、多元的文化資源供給主體。深化文化領域“放管服”改革，創新政府購買文化服務方式，將業務能力強、受群眾歡迎的社會組織納入政府購買文化服務“推薦目錄”，制定社會力量參與公共文化服務的清單，確定社會力量參與公共文化服務的綜合評估指數和退出標準；創新文化產業扶持政策，促進文化新質生產力發展，助力頭部、重點文化企業競逐文化產業新賽道，推進文化產業數字化、智能化、集群化發展全鏈條融合。

城市社區和基層鄉村是推動多元主體參與公共文化服務的主要場域。立足人民美好文化生活呈現基本需求與品質需求迭代升級、傳統需求與新興需求交織并存等特點，織密基層公共文化設施“惠民網”。引導社會力量在商業綜合體、街區、景區等打造普惠性、全時段公共文化空間，通過物質激勵、精神禮敬、資源回饋等方式激發社會力量參與公共文化服務的主動性，同時把牢文化安全關，研判、識別、處置市場化運營可能帶來的意識形態風險等問題。用心孵化鄉村公共文化社會組織，傳承和用好鄉土內生性文化資源和文化遺產，開展民俗節慶、技藝交流等充滿生活氣息的小微文化活動，將公共文化空間嵌入便民服務體系。公共文化空間建設要力戒過于追求“網紅化”“設計師化”，注重特色打造、符合群眾習慣、融入生產生活。提升基層文化志愿服務制度化和專業化水平，吸納鄉土文化能人與退休和青年文藝工作者、愛好者等群體共建文化志愿服務陣地，定期推出“文化味”“煙火氣”兼濃的文化項目和活動，持續豐盈生活、浸潤人心。

中國共產黨是來自人民、植根人民、服務人民的馬克思主義政黨。推動文化繁榮，必須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工作導向，把滿足人民精神文化需求作為出發點和落腳點，做到文化發展為了人民、依靠人民、成果由人民共享[3]。時代洪流奔涌向前，文化惠民之路愈加寬廣。建立優質文化資源直達基層機制，是創造美好文化生活、豐富人民精神世界的必答題，也是提高公共文化服務體系整體效能、打通公共文化服務“最后一公里”的更優解。新征程上，要充分發揮這一機制注重文化資源質量與服務供給方式同向發力的創新優勢，堅持人民至上的價值追求，善用“因地制宜”方法論，實現多元主體聯動供給與人民真實文化需求的精準匹配，為推進中國式現代化事業筑牢基層文化根基。

[1]《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人民出版社2024年版，第33頁。

[1]習近平：《必須堅持人民至上》，《求是》2024年第7期。

[2]習近平：《在紀念馬克思誕辰20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8頁。

[3]《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104頁。

[4]《習近平文化思想學習綱要》，學習出版社、人民出版社2024年版，第8頁。

[5]《十八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4年版，第694頁。

[1][2]《毛澤東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012頁，第863頁。

[3]《毛澤東文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348頁。

[4]《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重要文獻選讀》上冊，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348頁。

[5]《鄧小平文選》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211頁。

[6]《習近平文化思想學習綱要》，學習出版社、人民出版社2024年版，第80頁。

[7]《習近平關于社會主義經濟建設論述摘編》，中央文獻出版社2017年版，第164頁。

[1]《習近平著作選讀》第2卷，人民出版社2023年版，第505頁。

[2]《習近平關于協調推進“四個全面”戰略布局論述摘編》，中央文獻出版社2015年版，第61頁。

[1]中共中央宣傳部：《中國共產黨宣傳工作簡史》下卷，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622頁。

[2]習近平：《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求是》2020年第1期。

[1]《習近平關于依規治黨論述摘編》，中央文獻出版社2022年版，第117頁。

[2]《習近平著作選讀》第2卷，人民出版社2023年版，第333頁。

[3]《浙江省首批文化特派員選派工作啟動》，《人民日報》2024年5月14日。

[1]中共江蘇省委理論學習中心組：《奮力打造習近平文化思想的生動實踐地》，《光明日報》2024年2月26日。

[2]《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4卷，外文出版社2022年版，第29頁。

[1]馬克斯·韋伯：《社會學的基本概念》，顧忠華譯，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32頁。

[2]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45頁。

[1]《習近平著作選讀》第2卷，人民出版社2023年版，第415頁。

[2]黃曉春：《黨建引領下的當代中國社會治理創新》，《中國社會科學》2021年第6期。

[3]《習近平文化思想學習綱要》，學習出版社、人民出版社2024年版，第80頁。

〔責任編輯：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