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主義視域下中國近代社會思潮的分門別類

鴉片戰爭到新中國成立前的近代歷史時期正處于“文化昂進之時代”。“中國向何處去”成為近代中國人民亟待解決的歷史課題。權威喪失、西方文化沖擊、社會解體、新式知識分子崛起等多種因素相互交疊，各種各樣的思潮噴涌而出，形成“百家爭鳴”的局面。中國近代社會思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力地促進了當時社會思想的解放，社會思潮在論爭中百舸爭流。誰主沉浮之際，馬克思主義傳入中國，逐漸成為主流思想，中國找到了前進方向。而影響深遠的社會思潮大都與馬克思主義有著不解之緣，因此以馬克思主義為主軸剖析中國近代社會思潮，更有利于深化對中國近代社會思潮的理解以及把握中國近代社會思潮對馬克思主義的豐富發展。

與馬克思主義異名同實的中國近代社會思潮

一、中國近代人道主義思潮發展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奠定思想基礎

首先從主要內容和代表人物來看，中國近代人道主義思潮是以個性主義與博愛主義為核心主線，以康有為的平等博愛思想為起點，從改良派嚴復和梁啟超追求群體普遍幸福，到革命派孫中山獻身民眾福利，再到民主派陳獨秀、魯迅、李大釗號召投身啟蒙主義，這些奔走在尋找救國良方道路上的思想家們將民族獨立作為人道主義的實際內容，并且在將人道主義上升為國際關系原則的過程中，避免了狹隘的民族主義。其次從與馬克思主義的關系來看，在對傳統與現代進行批判性超越中，自覺構建出以民族獨立為目標的人道主義思潮。早期馬克思主義者經過不斷的反思與實踐，對自身思想有了進一步的升華，批判封建專制與宣揚人道主義的自由、平等、博愛并駕齊驅，運用唯物史觀來解釋走向人道主義的歷史必然性，對社會主義社會民主平等的道德理想所體現出的人道主義精神做了清晰刻畫。最后從中國近代人道主義思潮的價值來看，中國近代人道主義思潮不僅重視舍己為人的獻身精神，還強調以人為本的人的獨立性也同樣重要，個性主義和博愛主義被視為每個人追求自身解放與個人幸福的自然選擇，為社會主義傳入中國打響了至關重要的一槍。使中國人民看到了中國社會通往普遍幸福的社會主義社會的曙光，也看到了選擇社會主義方向的可能性與歷史必然性。但是道德理想的彼岸和現實的此岸中間缺乏具體實踐的橋梁，博愛與自由、個人利益與群體利益、個人權利與職責如何琴瑟和鳴終究是未找到有力的支撐與答案，故人道主義思潮這首浪漫的詩歌最終如冷雨輕煙般消散。

二、進化論思潮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提供自然科學前提

首先從主要內容和代表人物來看，進化思潮的主要內容包括：第一，整個宇宙是進化的。第二，人類和人類社會、倫理道德的進化。第三，由進化論向歷史唯物論轉變。從甲午戰爭到戊戌維新，從辛亥革命到新文化運動，再到馬克思主義傳入中國，進化論在中國近代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以康有為、梁啟超為代表的維新改良派將進化論作為他們變法維新和君主立憲的政治主張以及開展相關實踐的思想啟蒙與理論依據。以孫中山為代表的革命派將革命與進化相聯結，他描繪出的理想社會藍圖也是以社會主義為最終歸途。雖然革命派的社會主義缺乏科學基礎，但是明顯榫接著科學社會主義。“五四”時期，以李大釗、陳獨秀、魯迅等為代表的激進民主主義者更是一直以進化論為思想武器與封建主義的頑疾針鋒相對。他們的思想具有鮮明的愛國主義性質，最終由進化論轉向唯物史觀。其次從與馬克思主義的關系看，進化論思潮具有科學的品格，從科學的角度解釋了人類社會的進化規律，與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進化論大潮始終是朝著唯物史觀之海奔涌向前的，唯物史觀可以說是對進化論的繼承、發展。最后從進化論思潮的價值來看，進化論使民族主義突破傳統走向新生，民族主義因此更加深刻地浸潤在中國人的心中。中國近代自由主義以進化論作為自身理論根基。進化論在一定程度上孕育了社會主義。20世紀初，進化論和社會主義相互交織，社會主義在進化論思潮的映照下，只有微弱熒光。后來，在進化論的啟發以及俄國十月革命的推動下，社會主義大放異彩，累土變為九層之臺。進化論思潮在批判復古思想、推動反帝反封建進程、促進自然科學的發展以及助力人們確立科學精神等方面，發揮了不可或缺的積極作用。但是進化論思潮因為始終是超階級的人性論，不能從抽象轉向具體，始終未能給中國人民指明前進的方向與道路，最終由動力變為阻礙。

反對馬克思主義的中國近代社會思潮

一、無政府主義的空想性與馬克思主義的尖銳矛盾

無政府主義與馬克思主義仿佛自誕生便是一對宿敵，中國近代馬克思主義與無政府主義的論戰十分醒目。馬克思主義在與無政府主義的斗爭中，最終獨占鰲頭。首先從主要內容和代表人物來看，中國近代無政府主義思潮提倡否認一切政府、一切國家、一切權力，在實踐中主張通過暗殺、破壞和暴動等手段來實現無政府主義。信仰無政府主義的骨干由于理論本身的缺陷以及與中國的不適配，具有動搖性。如章太炎以及作為無政府主義核心人物與絕對主力的陳延年等，最終都從無政府主義轉向馬克思主義。其次從與馬克思主義的關系看，無政府主義在五四運動前為新思想的傳入奠定了思想基礎，其深刻揭露與批判中國的封建傳統，從婚姻、文化、道德等方面進行口誅筆伐。雖對馬克思主義也進行一定的批判，但這個時期無政府主義思潮對于中國打開新思想的閘門起著積極作用。五四運動后，無政府主義與馬克思主義矛盾愈加尖銳，無政府主義者對馬克思主義不停攻擊，處處唱反調，用盡渾身解數站在馬克思主義的對立面。最后，無政府主義思潮傳入中國后跌宕起伏的命運也是其與中國“有緣無分”的寫照。歷史是公平的，誰都有登臺的機會，但實踐是最好的試金石。無政府主義思潮從傳入到興盛，再到衰亡，其自身的割裂性是其“竹籃打水一場空”的關鍵原因，其一，無政府主義與近代中國的時代背景相割裂。當時山河破碎的中國不需要坐而論道的高談闊論者，需要的是實現為人民謀幸福、為民族謀復興的堅強領導核心。其二，理論與實踐相割裂，空談誤國，無政府主義者反對組織政黨、反對參加現實政治、反對階級斗爭、反對工農革命，然而卻找不到實現他們所謂大同之路，霧里看花式的桃源幻夢終究煙消云散。

二、實驗主義的極端性與馬克思主義的尖銳矛盾

實驗主義即實用主義，與馬克思主義水火不相容。首先從主要內容和代表人物來看，最早進行系統研究的是嚴復，他以實證哲學為媒介引入西方科學方法。嚴復的實證主義思想雖帶有明顯的形而上學的傾向，但其中閃耀的哲學思想卻超越了實證哲學本身。之后，王國維雖支持實證主義思潮，但也意識到其并不是完美的，實證主義“可信而不可愛”。而中國近代實驗主義思潮的主要代表胡適不僅鼓吹政治改良主義，還攻擊馬克思主義，尤其反對馬克思主義的社會革命論。胡適指出“從此岸渡到彼岸，把困難化為容易”，即看它是否有解決困難的實際效用。馮友蘭和金岳霖代表著中國實證主義思潮發展的巔峰，他們主要強調邏輯分析，將實證主義和中國傳統相結合，形成了獨具一格的哲學體系。其次，問題與主義的論爭是新文化運動統一戰線中的公開分裂，馬克思主義與實驗主義思潮所提倡的改良針鋒相對。中國近代實驗主義思潮反對馬克思主義的唯物辯證法，想盡一切辦法阻止人們接受馬克思主義，其所謂“科學方法”背離馬克思主義的唯物辯證法，因此其科學性也就名不副實了。最后，從中國近代實驗主義思潮的價值來看，在那個急需正確理論和思想引領的時代，中國近代實驗主義思潮以其獨特的視角提倡人的作用，注重實際效果，助力了反封建的大潮，把中國人民從陳腐教條的籠罩下解救出來。但是中國近代實證主義思潮將心口不一貫徹到底，其一，打著“少談些主義，多談些問題”的幌子，自己高談實驗主義。其二，“大膽地假設，小心地求證”的科學研究方法帶有明顯的機械主義色彩。其三，強調“拿證據來”也只是浮于表面，從未深入事物內部尋找其本質的聯系。可見，中國近代實驗主義思潮帶有明顯的階級偏見，目光短淺。隨著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越來越多的中國人民以馬克思主義指導實踐，實驗主義最終名落孫山。

宣傳馬克思主義的中國近代社會思潮

對于馬克思主義的宣傳以五四運動為分水嶺，五四運動前，對于馬克思主義的宣傳具有傳播主體復雜、內容片面、方式單一等特點，這時宣傳馬克思主義的群體并不是真正地想接受傳播馬克思主義，而是借助馬克思主義的只言片語去宣傳自己的學說。例如，無政府主義斷章取義地去宣傳馬克思主義，只是為了襯托自己的優越性。因此，這里主要討論五四運動后系統宣傳馬克思主義的近代社會思潮。在那個思潮洶涌卻依舊迷茫的中國，辛亥革命、戊戌維新后，民主觀念的傳播效果顯著，但因革命最終失敗，先進的知識分子深刻反思，形成了振聾發聵的激進民主主義思潮，其中新文化運動最具代表性。五四運動前，新文化運動主要是反封建；五四運動后，加上十月革命一聲炮響，在各種思潮相互激蕩中，馬克思主義得到傳播，新文化運動的深度和廣度都進一步發展，并且對于傳播社會主義起了先鋒與模范作用。

首先，新文化運動的興起以《新青年》的創辦為標志，同時也標志著激進民主主義思潮的興起，新文化運動和激進民主主義思潮并駕齊驅。激進民主主義思潮的主要內容和新文化運動一致，主要是維護民主共和，批判封建專制主義，提倡人權與科學并重等。《新青年》雜志轉移到北京后，激進民主主義思潮的傳播達到一個高峰。由于青年一代受到鼓舞，各種進步青年團體蜂擁而出，宣傳科學與民主，激進民主主義思潮成為當時思潮中極具特色的思想潮流。

其次，“五四”前后，廣大先進知識分子通過翻譯馬恩經典原著，打開國人走向馬克思主義的大門，人們得以詳細而科學地了解馬克思主義。至1922年，被翻譯和介紹的馬恩著作已有近30種。除了翻譯經典著作之外，中國馬克思主義者還撰寫了大量介紹馬克思主義的文章，在中國人民尤其是青年知識分子當中起著電照風行的作用。《每周評論》《新潮》等期刊對宣傳馬克思主義也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中國的早期馬克思主義者以筆為劍，以這些雜志為陣地，與無政府主義、基爾特社會主義等詆毀馬克思主義的錯誤思潮作堅決的戰斗，劃清了馬克思主義與其他非馬克思主義的社會主義流派的區別。

最后，馬克思主義思潮傳播范圍不斷擴大，廣大青年知識分子自發創辦了許多以研究和宣傳馬克思主義為目的的社團，少年中國學會、覺悟社、馬克思學說研究會等均是這一時期宣傳馬克思主義的團體。這些團體的成立培養了一批具有初步共產主義思想的知識分子，為早期共產主義小組的成立做了準備。1920年8月，上海共產主義小組成立。中共早期組織的出現使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進入有組織、有計劃的階段。從此，馬克思主義在中國進步青年中聲名鵲起，撥開中國近代思潮的重重迷霧，灑下真理的烈烈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