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全面解放”思想對教育哲學的啟示

馬克思“人的全面解放”思想體現馬克思對人的本質的深刻認識和社會異化現象的深刻批判。人的解放正是基于人的本性的深刻要求，而教育的主體正是人，認識“人的全面解放”思想對以人為主體的教育哲學有著深刻的啟示。

“人的全面解放”彰顯人的創造本性

馬克思在1844年發表的《（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導言》中曾這樣說：“對宗教的批判最后歸結為人是人的最高本質這樣一個學說，從而也歸結為這樣的絕對命令：必須推翻使人成為被侮辱、被奴役、被遺棄和被蔑視的東西的一切關系。”馬克思所有學說的最高目的和最終理想就是人的全面解放，其原因在于認清當時國民經濟現狀之下的事實——人的異化的現實。人正是在有意識的創造活動中認識到自己是類存在物，將自己同動物區分開來，當異化勞動將勞動從人類那里剝奪的時候，也就將人的類本質同人相異化。也就是說：“人的類本質，無論是自然界，還是人的精神的類能力，都變成了對人來說是異己的本質，變成了維持他的個人生存的手段。”而在異化的基礎上所導致的結果就是人的創造自由被剝奪。馬克思正是看到了這樣反人類本性的現狀而提出必須改變這樣的現狀。實現人的全面發展而不是非自愿的活動。所謂人類本性，在馬克思那里，人不是單純的古希臘式的抽象的政治性的人，而是以物質資料生產為基本活動，進行著有意識活動的人。一方面，人類不得不遵循著客觀規律，另一方面，按照自身的需要、自身的內在尺度進行著活動。也就是人類活動是為了實現自身目的、促進自身發展而進行的自覺自愿的活動，而異化勞動正是對這一點的反對，把人變成麻木的機器，將自主性從勞動中抽離出去，使異化勞動中的人感到痛苦。因此，“人的全面解放”理念的首要意義就在于認識到人的創造本性，認識到人的全面健全的發展正是建立在這種創造本性之上的。

教育以人為主體，因此，教育的發展規律一定要遵循人作為主體的內在需求。人的本性要求人在滿足基礎的物質需求之后需要充分發揮其創造性，這種創造性并不是單調的某個方面的發展，而是從身體素質、藝術創造、科學理論等多方面的多點發展。這種創造性不僅要求物質性的身體素質的發展，更要求高級的精神需求的發展。人與動物的區別就在于人不僅僅本能地滿足自己的動物性需求，更能夠按照自身的主體需求，發揮自己的創造性。這種創造性不僅包括對客觀世界規律的認識，還包括對美的藝術性的追求。符合人的解放需求的教育不僅要發展人的肉體，也要發展人的精神，即德智體美勞的全面發展。這種教育的關鍵在于，它不以社會總體需求來框定人才發展方向，而是基于人的創造本性，讓每一個受教育者都能依據自身興趣愛好接受教育，以便最大限度發揮人自身所具有的創造本性，并用這種較少受到約束的創造性去反哺社會。總之，正如馬克思所說：“而在共產主義社會里，任何人都沒有特殊的活動范圍，而是都可以在任何部門內發展，社會調節著整個生產，因而使我有可能隨自己的興趣今天干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獵，下午捕魚，傍晚從事畜牧，晚飯后從事批判，這樣就不會使我老是一個獵人、漁夫、牧人或批判者。”這種教育是以人為本，是以人的創造性為主，而不是以由分工產生的外在的物質力量反過來支配人的發展。

“人的全面解放”強調人的實踐本能

就“人的全面解放”理論的思考路線來說，它也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建立在由宗教解放到政治解放再到最后人的全面解放這一條螺旋式上升的認識路線之上的。按照時間發展來說，在歐洲，對于封建社會的反抗首先起于對宗教的抗爭，對人的解放首先起于對人的思想的解放。馬克思在《〈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導言》中就對宗教解放問題進行了較深刻的剖析。“反宗教的批判的根據是：人創造了宗教，而不是宗教創造人。就是說，宗教是還沒有獲得自身或已經再度喪失自身的人的自我意識和自我感覺。”宗教不是神跡，也不是憑空產生，而是建立在現實的人的生產和社會關系之上的人的精神反映，宗教中的痛苦正是人在現實世界中所遭受痛苦的折射，宗教中的天國正是人對現實痛苦的間接反抗。但宗教產生的根源不在于宗教本身，而在于產生痛苦的現實土壤。因此，批判宗教就不能只批判宗教，而要批判隱藏在其后的政治制度。馬克思脫離了青年黑格爾派，由宗教批判上升到政治的批判。但對于政治批判來說，它本身也是遠遠不夠的。馬克思在《論猶太人問題》中較為詳細地討論了政治解放和人的解放的關系，將他的解放思想提升到了一個新高度。馬克思寫作《論猶太人問題》的原因是和鮑威爾的論戰，鮑威爾認為要遵循批判宗教精神，放棄宗教，進而實現政治解放的路線來發展。但馬克思認為這是本末倒置，這一點可以從當時的北美各州尋找到現成的例子。在啟蒙運動思想的指引下，北美建立起了當時較為先進的資本主義制度。但宗教并未被消滅，反而備受篤信。這一事實表明，宗教的存在和政治解放并不矛盾，但“宗教的定在”即宗教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缺陷，也可以進一步推斷，能夠和宗教并行存在的政治解放本身就是不完全且存在缺陷的。“宗教已經不是世俗局限性的原因，而只是它的現象。”——也就是說，宗教的存在本身就是政治解放有其缺陷的表現。政治有缺陷的原因在于，政治解放的解放只是一句空話，在政治領域中人與人是享有平等政治權利的公民，這是由法律所規定的，但是回到世俗的商業領域后，由于人在天賦和才能等方面存在的先天差異，必然會由于金錢關系的不平等造成事實上的不平等。于是馬克思進一步提出：“政治解放對宗教的關系問題已經成了政治解放對人的解放的關系問題。”在這里，他也就離開了政治解放，進一步上升到人的解放的高度。這種解放是從自然中解放，是主體能夠在客觀必然性之下充分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既包括人能實現人與自然的共生，又包括人能夠合理地利用自然充分發揮自然生產力。這種解放又是社會解放，是人從不平等的分配關系和生產關系中脫離出來，消除人和人之間無情的金錢關系，從而進入人與人之間真正和諧平等互相交往的關系中來。這種解放還是人自身的解放，是人能夠充分發揮自身的主體創造性，不僅是物質的力量，還包括精神的力量，按照興趣愛好的標準而非異化的金錢標準開展個人的行動。

這種解放不是純粹精神的批判，不是抽象的批判，而是尋找到隱藏在宗教背后的物質力量的實踐的解放。這是認識到人要實現自身的自由發展，就要從世界產生的物質力量中去尋找根源，也要利用實踐去改變這種不平等。教育要充分發揮人的實踐力量，不僅要培養精神力量，也要提升人的實踐力量。

“人的全面解放”體現“人的全面發展”要求

人的全面解放和人的全面發展是內與外的關系。人的全面發展是內在動力，而人的全面解放是內在動力的外在表現。人的創造本性要求人必須不斷地打破對其構成限制的外在條件。在原始時代，這種限制是外在支配人類的自然界；在封建社會這種限制是奴隸制以及封建制度的壓制；在資本主義社會，這種限制就表現為金錢以及私有制對人的異化。人內在的全面發展要求人必須踏上打破異化的解放之路。

人的全面發展首先要求人的需求實現多樣化，人不僅需要用于維持個人生活的物質資料，還需要能夠在精神上滿足主體創造能力的事物。摒棄資本主義那種將所有需求轉變為金錢需求的模式，而是要進一步滿足每個人基于天賦與興趣的需求，充分發揮個人所具有的創造力，不是為了金錢，而是為了滿足個人創造需求而進行活動。正如心理學將人的精神劃分為三層——本我、自我、超我，不僅僅要滿足作為動物欲望的本我，更要滿足在社會規范中的自我，進而去追求超我，用高級的創造快樂取代低級的物質欲望滿足和金錢占有的快樂。

人的全面發展又表現為其能力的多元化，既包括人的物理性生產能力的發展，又包括精神性的創造能力的發展，也就是智力和體力的雙重發展。這種發展要求人要全方面地發展其能力，包括身體素質、智力創造、審美創新、社會交往等人類社會生存和發展所需的各方面的能力，是德智體美勞的全面發展。能力的多元化必然是建立在私有制和異化勞動被消滅的基礎之上的。正是異化勞動將人的勞動變成單一的重復性機械勞動，變成能力的某一方面的反人性的片面發展，而不是全面的人的發展。也正是私有制將人的所有追求都變成對金錢的追求，所有能力都為了追求金錢而發展。所以若要實現人的全面發展，必要建立在消滅兩者的基礎之上，建立在共產主義社會實現的偉大理想之上。

人的全面發展還表現為個性的多樣化。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也沒有兩個完全相同的人。人的全面發展不是要培養各個方面齊平相等的別無二致的人，而是要培養既全面發展，又在此基礎上展現出獨特特質的人。正如康德所認為的，藝術的必要條件之一在于天才。這一觀點充分肯定了個人獨特創造力對于社會發展和創新的意義。如果每個人都表現出完全一樣的特性和特質，那么社會將成為一潭死水，毫無發展可言。首先，這種個人獨特性格的生成取決于階級的消失。在階級社會，個體必然會依附于某一階級而存在，表現出所屬階級的典型特征，而非獨立的個人。其次，這種個人獨特性格的生成又取決于人對“物的依賴關系”的消失。資本主義社會雖然取消了生產力不發達情況下人的依賴性，但畢竟還存在著物的依賴性，這種物的依賴性決定了人的行為不是完全自由、自主、自發的。行為的一部分產生原因在于人依賴社會中已經建立的經濟關系來維持生存，因此，個人獨特性格的形成也建立在“物的依賴關系”的消失之上。最后，這種個人獨特個性的形成也建立在分工的消失之上。分工是生產力不完全發展的表現，是將人固定在某一特定的生產活動之中。但按照馬克思的設想，隨著生產力完全發展，分工將被取消，而人的活動完全出于興趣與自愿，這也正是人的獨特性格形成的重要因素。

“人的全面解放”對教育實踐的啟示

要實現“人的全面解放”于教育領域要注重人文關懷。教育不是生硬灌輸，而是潛移默化地影響，教育應充分尊重人的主體性和人的現實人性，將枯燥的理論教育生動化、生活化，以達到貼近受教育者的目的。在教育過程中，要運用社會活動、師生互動、課堂討論、多媒體教學等多種新穎方式，增強受教育者參與感，提高受教育者互動程度，以寓教于樂的方式實現理論的灌輸，這是新時代理論教育應該重視的新的目標。

“人的全面解放”實現于教育領域要將理論與實踐相結合，是不斷豐富理論，在實踐中驗證理論，又反過來豐富理論的過程。一方面，要充分挖掘馬克思經典著作中有關人的思想以及教育思想的論述，不斷充實理論基礎；另一方面，又要在理論的基礎上進行社會發展實踐，不斷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將經典著作中的理論和實際結合起來，推陳出新，發展出符合實際的方法論，進而反過來補充理論。同時，實踐和理論相結合又是指在教育實踐中，學科教育不能只局限于理論方面或實踐方面，而是既要注重教學中的理論教育，又要將理論和社會實踐相結合，改善學校教育和社會實踐相脫節的情況。人類思維正是理論與實踐交相發展的螺旋式上升，這不僅是辯證法的要求，也是人類思維本質的要求。

作者簡介：

何心怡，1999年生，女，河南洛陽人，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生態哲學研究；于欣，1987年生，女，遼寧昌圖縣人，講師，博士，碩士研究生導師，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和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研究。本文系遼寧省社會科學基金規劃項目《習近平總書記關于人才強國戰略重要論述研究》（項目編號：L21CKS001）成果。作者單位：渤海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