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拉姆斯的音樂風格特征

摘 要：約翰內斯·勃拉姆斯是19世紀最重要的作曲家之一，他的作品因獨特地融合了古典主義和浪漫主義的音樂風格而備受贊譽。勃拉姆斯在音樂創作中繼承了古典主義的形式和結構，尤其受到貝多芬、莫扎特和海頓等古典大師的影響。他的交響曲、協奏曲和室內樂作品中常見嚴謹的音樂結構和對位手法。勃拉姆斯在創作過程中逐漸發展出有著自身音樂屬性的浪漫主義風格，他的音樂中充滿了深邃的情感、濃郁的旋律。勃拉姆斯通過對兩種風格的巧妙結合，創造出一種既有結構美感又有情感深度的音樂語言。本文將以勃拉姆斯的一些經典作品為例，淺談勃拉姆斯音樂風格的特征。

關鍵詞：勃拉姆斯；古典主義；浪漫主義

中圖分類號：J6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7357（2025）02-00-03

約翰內斯·勃拉姆斯是一個時代的象征，他的音樂作品跨越了古典主義與浪漫主義之間的界限，成為這一過渡時期的重要橋梁。19世紀是一個充滿變革的時代，音樂風格也在不斷演變。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勃拉姆斯作為音樂創作者，既沒有完全追隨古典主義的傳統，也沒有過于沉溺于浪漫主義的感性表達，而是選擇在這兩者之間尋求平衡。古典主義強調音樂結構的邏輯性和自然性，這在勃拉姆斯的音樂中表現為嚴謹的曲式結構和復雜的對位技法。他特別欽佩貝多芬，以至于終其一生都在探索如何在貝多芬的足跡上開創自己的音樂天地。浪漫主義的興起讓音樂向內心世界和個人情感的表達傾斜，這種影響深刻地融入了勃拉姆斯的創作理念。勃拉姆斯的作品不僅表達了個人情感的波動，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他所處時代的社會變遷。

一、勃拉姆斯的創作特點及所處的時代背景

勃拉姆斯鼎盛時期的作品多創作于19世紀中晚期，這時正是浪漫主義音樂盛行的年代，人們對于浪漫主義音樂有著狂熱的追捧。勃拉姆斯出生于德國漢堡的一個音樂家庭，盡管小時候的生活并不富裕，但是父母在音樂上對他的教育非常嚴格。勃拉姆斯的音樂天賦也是早早顯露，五歲時便可以獨自上臺演奏鋼琴曲。此外，在父親和導師馬爾卡塞的悉心教育下，勃拉姆斯接觸了多樣的音樂類型和風格，同時學習了創作技巧和音樂理論知識，為日后的作曲家生涯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勃拉姆斯生活在一個充滿文化和社會變革的時代，浪漫主義的思潮正如火如荼地影響著歐洲。與他同時代的作曲家如李斯特和瓦格納，致力于音樂形式的革新和戲劇情感的表達。然而，勃拉姆斯選擇了一條更為內斂的道路——將浪漫主義的情感深度融入古典的框架中。他創作的大提琴奏鳴曲充滿了對內心情感的細膩體驗。這些作品在演奏過程中通過豐富的旋律以及和聲的變化，展示了勃拉姆斯對于音樂的理解。

理智和內斂一直都是勃拉姆斯音樂的代表性關鍵詞，這在他絕大多數的音樂中都能感受到，這種音樂特性與勃拉姆斯自身的性格和個人經歷有著密切關系。勃拉姆斯年少的時候家庭比較貧窮，加上父母關系破裂，導致勃拉姆斯在生活中的性格一直比較孤僻。但就是在這種生活狀態下，他便有著強烈的表達欲，將自己的情感傾訴在自己所創作的音樂作品中。

二、古典主義風格和浪漫主義風格的融合

在浪漫主義早期，勃拉姆斯不屬于任何流派，其在創作過程中受到海頓、莫扎特和貝多芬等人的影響，在作品中使用了大量的變奏曲式和奏鳴曲式，并且在創作過程中頻繁使用賦格和模仿等復調技術，因此可以將勃拉姆斯早期的作品歸結于古典音樂創作的傳承。在這個時期，由于勃拉姆斯正處于人生的青年時期，所以他的作品中往往充滿了激情與活力，曲目的風格也十分恢宏。代表作有《e小調第一鋼琴奏鳴曲（Op.1）》《d小調第一鋼琴協奏曲（Op.15）》和《降B大調亨德爾主題變奏曲（Op.24）》等。而從《e小調大提琴奏鳴曲（Op.38）》的創作開始，由于其創作手法逐漸成熟，在作品中也慢慢加入了浪漫主義風格的和聲。

這部作品創作于1862年到1865年之間，這個時期是勃拉姆斯音樂生涯的重要轉折點，他在這時已逐漸確立了自己作為作曲家的地位，但仍面臨著來自自己嚴苛的創作標準的挑戰。約瑟夫·甘斯巴赫（Josef G?nsbacher）是勃拉姆斯的好友，他與勃拉姆斯有著親密的合作關系，這首奏鳴曲就是獻給這位聲樂教授兼業余大提琴手的。在一個小型的私人演出中，他和勃拉姆斯共同完成了這首作品的首演。雖然首演并沒有獲得過多關注，但這首作品后來又被德國大提琴家羅伯特·漢斯曼（Robert Hausmann）所推廣演奏，在倫敦和歐洲均收獲不錯的反響。作為回饋，勃拉姆斯在之后將他所創作的第二部大提琴奏鳴曲《F大調大提琴奏鳴曲（Op.99）》題獻給他，以表感激之情。

在《e小調大提琴奏鳴曲》作品的第一樂章中，勃拉姆斯采用的仍是古典主義音樂的創作手法。其中的展開部、呈示部和再現部是典型的古典主義奏鳴曲創作方式。在第一樂章的呈示部開頭，勃拉姆斯便在大提琴的C弦上使用了一個極具魅力的低音主和弦作為開場白。e小調的主位和弦將奏鳴曲的主旋律緩緩引出，仿佛一位游吟詩人正在低聲吟訴著悲傷故事。同時勃拉姆斯將鋼琴部分所有和弦寫在了弱拍上，大提琴旋律則是在正拍，通過這種強弱拍之間的互動，音樂更為深沉也具有訴說性。之后這個旋律衍生來到最高的A弦繼續發展，這種溫柔細膩的聲音與開頭的低沉訴說形成了強烈對比，并通過不斷地變化和發展將主題推向高潮[1]。然而，勃拉姆斯并沒有拘泥于古典主義的框架，他在音樂中也融入了浪漫主義的情感表達。這種情感不僅體現在旋律的起伏中，還表現在和聲的大膽使用和創作技法的豐富變化上。勃拉姆斯在和聲技法的運用方面，并非僅限于維也納古典樂派的范圍，在其作品中存在著大量領先于作曲家所處時代的和聲規則[2]。比如在《e小調大提琴奏鳴曲》第二樂章中，盡管勃拉姆斯在曲式上沿用了A—B—A的古典奏鳴曲式結構，這種小步舞曲式的結構在古典時期音樂中經常出現，其還標注了很多斷奏（Staccato）的技法來增加整段音樂的舞蹈性。但是在進入B段主題后，勃拉姆斯在和聲上進行多樣的變化，使用了豐富的調性轉換與和聲進行，使音樂的情感呈現出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層次感。隨著演奏的深入，大提琴和鋼琴表現出的緊張感也在不斷提升，最終達到高潮后逐漸落下帷幕。而后又回到A段的小步舞曲風格，最終在大提琴輕巧撥奏和鋼琴奏出的短促和弦中樂章結束。勃拉姆斯通過這種古典主義和浪漫主義的結合制造出的對比性和戲劇性，塑造了獨有的音樂特征，也使他的音樂逐漸成為浪漫主義的標志。

三、勃拉姆斯音樂中古典主義特質的繼承

人們將勃拉姆斯在不同的創作時期分別劃入了浪漫派、古典派、保守派、激進派等。這種矛盾的音樂分類是目前音樂史上十分少見的。但是這種派系的劃分，也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展現勃拉姆斯音樂作品的復雜性，這種復雜性與勃拉姆斯受到的教育、生活經歷、社會背景有著重要關系。在樂曲整體的創作上，勃拉姆斯比較講究樂曲的對稱美，這也與古典主義音樂創作風格類似。他的許多作品遵循古典主義的嚴謹結構，尤其是在交響曲和協奏曲的創作中表現得尤為明顯。在勃拉姆斯的《c小調第一交響曲（Op.68）》中，人們常常可以聽到不少貝多芬交響曲的影子，尤其在音樂風格和創作背景上有明顯的聯系。勃拉姆斯常被人們認為是“貝多芬的接班人”，而這部《第一交響曲》又被許多人稱為“貝多芬的第十交響曲”。因為勃拉姆斯在創作這部作品時，深受貝多芬的影響，尤其是對交響曲形式的處理頗有“貝式風范”。例如，第一樂章的開頭便有一種宏大、壯麗的氛圍，類似貝多芬交響曲中的英雄氣質。有人認為它與貝多芬第九交響曲的主題有相似之處。勃拉姆斯也在自己的作品中使用了類似的“大主題”的概念，這種主題在整個交響曲中得到了反復的擴展和變化。

勃拉姆斯《D大調第二交響曲（Op.73）》與貝多芬有著一定的關系，雖然與第一交響曲相比，第二交響曲在風格上顯得更加溫和和樂觀，但其中依然可以看到貝多芬的影響，尤其是在結構和情感表達方面。《D大調第二交響曲》在結構上遵循了經典的交響曲形式，每個樂章都有鮮明的主題和發展，且各樂章之間有著精心設計的過渡與對比。這種結構上的嚴謹和對大整體的把握，顯然受到了貝多芬的影響。例如，第一樂章中的主要主題經過反復展開、對比和發展，與貝多芬在許多交響曲中使用的技巧相似。貝多芬在交響曲中常常通過動機的變奏、發展來推動音樂的發展，勃拉姆斯在這部作品中也采取了類似的方法。勃拉姆斯的《D大調第二交響曲》給人一種田園式的、自然景象的感覺，許多人將其形容為“鄉村交響曲”。在這一點上，勃拉姆斯似乎受到貝多芬《F大調第六交響曲（“田園”）Op.68》的啟發，后者也是通過音樂展現了自然的景色和鄉村的寧靜，廣闊的樂句和溫暖的旋律在一定程度上帶有貝多芬“田園交響曲”中那種親切、和諧的感覺。

這些作品在音樂發展邏輯性與結構層面均展現古典主義的繼承與尊重，勃拉姆斯對和聲的運用也體現了古典主義的傳統。他繼承了海頓、莫扎特和貝多芬的和聲技法，遵循主要和聲的穩定性和傳統和聲進行的清晰性。然而，勃拉姆斯并不止步于此，他在傳統和聲語言的基礎上進行了創新，使和聲更具豐富性和表達力。通過對和聲色彩的細膩處理，他在保持古典和聲邏輯的同時，也為音樂增添了深刻的情感層次。

勃拉姆斯對古典主義的繼承也體現在他的節奏處理上。他的音樂通常具有一種內在的動力和節奏的穩定性，尤其是在他的鋼琴作品和室內樂中，這種特點表現得尤為明顯。他傾向于使用簡單而有力的節奏型，通過不斷的重復和微妙的變化，營造出一種持續的張力和推動力。

四、勃拉姆斯音樂中浪漫主義情感的表達

勃拉姆斯年輕時期帶著一部創作完成的作品向舒曼請教時，舒曼在欣賞完作品之后，用“年輕的鷹”一詞來對勃拉姆斯音樂作品中大膽的精神進行了評價——雖然勃拉姆斯的音樂具有古典主義的形式感，但是在創作過程中，其依然在作品中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個性，體現出了獨特的浪漫主義氣質[3]。

在情感層面，勃拉姆斯作品中的情感表達還顯示出浪漫主義的情感深度。勃拉姆斯的音樂深深植根于浪漫主義情感世界，其作品表達出豐富而復雜的情感。如勃拉姆斯《e小調第四交響曲（Op.98）》通過音樂表現力，將對愛情的渴望、痛苦與歡樂呈現出來，情感基調或悲傷與絕望，或深情與慷慨，使得觀眾能夠深刻感受到作品中的情感沖擊。同時，孤獨也是勃拉姆斯作品中傳給聽眾關鍵的情感主題之一，勃拉姆斯通過音樂的語言，將自己內心深處的孤獨情感傳遞給聽眾，引發共鳴和思考。勃拉姆斯的孤獨感并非表面上的寂寞，而是更為復雜、內斂和富有哲理的存在。勃拉姆斯著名的《d小調小提琴協奏曲（Op.77）》就是一部深具情感層次的作品，其中的孤獨感是主題之一。協奏曲的第二樂章是整部作品中最具孤獨氣息的部分之一。此樂章的開頭由雙簧管奏出一段優美、柔和，但充滿著一種淡淡的憂傷的旋律，仿佛小提琴在獨自講述一個無言的故事。勃拉姆斯通過這段慢板樂章，使小提琴的每一個音符都充滿了情感的重量，展現了一種孤獨的美感。小提琴的旋律在孤獨中尋求安慰，又充滿了不確定和內心的掙扎，仿佛在與自己的情感做斗爭。勃拉姆斯的個人生活中也有許多孤獨的元素。他并沒有像許多作曲家那樣擁有幸福的家庭生活，甚至沒有與自己心愛的克拉拉·舒曼結婚。他的孤獨感與他長期以來的創作壓力、心靈的獨立性以及對世界的復雜情感密切相關。他是一個深思熟慮、情感豐富但又內向的人，他的作品中流露出的孤獨感，往往來自他對內心世界的探索和對外部世界的疏離。

此外，勃拉姆斯在音樂中對自然和詩意境界的呈現，也體現了他對浪漫主義精神的內化。雖然勃拉姆斯不像很多浪漫主義作曲家那樣直接用樂曲描繪自然景觀，但他通過音樂營造出一種自然的詩意和哲思。比如，在肖邦的一些鋼琴作品中，人們常常可以發現這些作品中存在大量不需要根據節奏時值演奏形成的經過音，這種音符在演奏過程中速度極快，并且能夠使音樂作品更加飽滿。而勃拉姆斯在節奏上運用了很多“三對二”的節奏和各種跨小節的切分，通過這種既改變重音的交錯又富有活力的節奏推動音樂情節的發展，讓音樂效果更加生動且更具有流動性[4]。在調性布局過程中，勃拉姆斯采用了浪漫主義較為崇尚的三度關系調性轉換手法，這種手法需要在演奏過程中從作品的主調入手，在演奏過程中向上或者向下移動三度，這就與傳統的古典主義有著較大的區別，在演奏過程中能夠具備更加豐富的色彩。同時，其在創作過程中還十分喜歡使用變化音、延留音等手法構成音樂的多層次特征，在模糊和弦的同時導致調性的不穩定，從而進一步將自身復雜又矛盾的情感在作品中進行渲染。

五、結束語

綜上所述，勃拉姆斯音樂中融合了古典主義與浪漫主義的元素，代表了他個人獨特的藝術視角和創新精神。通過對古典主義傳統的完美繼承和對浪漫主義情感的深刻表達，勃拉姆斯成功地打造出一種兼具理性和感性的音樂風格。這種雙重特質不僅使他的作品在當代備受推崇，也為后世音樂創作提供了豐富的靈感源泉[5]。勃拉姆斯用他深邃的旋律和復雜的和聲結構，將音樂的理性美與情感深度結合成一個完整的藝術表達體，也為世人留下了一部部經典的音樂佳作。

參考文獻：

[1]王藝達.勃拉姆斯《e小調大提琴奏鳴曲》音樂風格與演奏技法分析[D].中央音樂學院，2022.

[2]蘇向麗，李圓圓.勃拉姆斯音樂創作的革新[J].中國音樂學，2008，（02）：141-144.

[3]宋穎.古典之語匯 浪漫之時代——勃拉姆斯音樂風格探究[J].渤海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3，45（05）：124-128.

[4]賴文麗.淺談勃拉姆斯音樂中的古典主義與浪漫主義的碰撞[J].戲劇之家，2024（07）：80-82.

[5]鄒昕陽.浪漫與古典中的勃拉姆斯[J].大眾文藝，2012，（04）：4.

作者簡介：陳之曲（1992-），男，浙江杭州人，碩士研究生，國家三級演奏員，從事大提琴演奏與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