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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慶河

2025-04-15 00:00:00潘禹彤
青春 2025年2期

北邊有一條河叫喜慶河,河兩邊分別是喜村和慶村,最初沒有橋的時候,兩個村子只在冬天有所往來。村里的孩子們在結了冰的河面上拉鐵爬犁,經常自覺分成兩隊。大人們為了哄孩子高興,也為了臉面,爭著讓自己村里最擅長木活的人來做爬犁。

村民們天然愛著這條河,它帶來了沒有雜質的水源,因此莊稼長得很好。國家出了相應的政策,農產品一車一車地往城里送。村民們的生活越來越好,漸漸地兩個村子變成了喜城和慶城。

人們不停地向外圈建立樓房,兩座小城漸漸逝去了原來的樣貌。河還是那條河,安安穩穩地扎在那里奔流不息。偶爾兩邊有誰家兒女嫁娶,就是兩座小城天大的喜事了。

對于喪葬嫁娶,人們還保持著原來的習俗,極其重視,十分隆重。

明天剛走到橋上,就看見前方一支敲鑼打鼓的隊伍喜氣洋洋地從橋上過了河,像是往喜城去。正巧他也要去喜城找人,便默不作聲地跟在隊伍后面想討點彩頭,問旁邊的人這是誰家有了喜事,那人也茫然地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只是看這架勢不像是嫁娶。

“又沒人哭,總不能是白事吧。”明天嘴里嚼著他哥給的糖,漫不經心地低著頭,踢著路邊上的石頭說道。

“嗐呀,管他紅的白的,一會兒說點吉祥話都能討到酒喝。”

聞言明天才抬起頭,看清了說話人的樣貌,喲,是慶城出了名的酒鬼。

正說著,遠遠看見對面也來了一支隊伍,相較之下人少了很多,卻更嘈雜,似有百器在演奏。其中嗩吶聲尤為響亮,一響疊著一響,幾乎沒有停頓,像是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哭喊。也不知道是哪家師傅吹的,光是聽響,就知道師傅的賣力,肯定吹得臉紅脖子粗。

那酒鬼聽著聲說:“在這都能聽到響,給了不少錢吧。”

明天沒想搭理他,借著由頭跑隊伍前頭看熱鬧去了。他是聽明白了,從慶城出來的這支隊伍是喜事,對面喜城的是白事。

正好奇這喜事隊伍怎么不避一避,就聽見隊伍領頭的人說了一句:“怪了,我怎么瞧著對面吹嗩吶的是江河他哥啊。”

江河?明天登時愣住了。他眼睛有些近視,正瞇著眼往對面看去,又聽見旁邊的人說:“這咋可能啊,咱不就是要去江河家嗎?”

明天終于忍不住了,他問這隊伍到底是去干什么的。

“都抬著羊了還看不出來?俺們是給江河答謝去的。”

明天嘴里還嚼著江河給的糖。他沒有哥哥,就認了江河做自己的哥哥。他知道江河還有個親哥哥,叫阿樹。

他正琢磨著,對面的隊伍終于搖搖晃晃地撞了過來。

前面吹嗩吶吹得臉紅脖子粗的人正是阿樹。

喜城只有一個百貨商場,建的時候工人們激情澎湃、熱火朝天,但沒過幾年,商場就黃了。

空無一人的商場,里面沒開燈,很暗,太陽落山的時候,黃色的余暉打在玻璃上,折射出來的是更暗的灰黃。每到這個時候,阿樹都覺得那里霧蒙蒙的,或者說像肉湯表面那層膩乎乎的油,讓人望而卻步。

喜城最千姿百態的是樹,沒有花匠修整,自由地生長。

阿樹的名字就是這么得來的,他和江河是孤兒,從小沒有父母管教,橫沖直撞地也就長大了。

兩兄弟在喜城唯一的親人是舅舅。舅舅小時候爬樹摘果子意外掉下來,右腿落了殘疾,做了三十多年的光棍。等好不容易娶了媳婦,阿樹爸媽就沒了,據說是去外省打工遭了車禍。兩條人命加一起賠了不少錢。當時阿樹他們還小,錢最后到了舅舅手里。舅舅原是想留給兩兄弟生活,舅媽尋死覓活幾回,這錢就莫名其妙變成城里一間房。舅媽說這房子以后還是兩兄弟的,只是現在大家一起住著。阿樹帶著懵懵懂懂的弟弟從老屋區搬出來的時候,弟弟還天真地問身邊的大人:“這是爸爸媽媽給我們買的新房子嗎?”

變成孤兒以后,國家每月會給他們一筆不少的補貼,阿樹父母打工也攢了一筆錢,再加上死亡賠償,阿樹和江河怎么著也能體面地長大。只是,舅舅很快也有了兒子,舅舅舅媽兩人一直沒有正經工作,平時一家三口就靠舅舅的殘疾人補貼生活。也是奇怪,這點補貼竟然能付得起舅舅一家三口的吃喝拉撒。

時間久了,也有離得近的人看出端倪,偶爾拉著買菜回來的舅媽胡扯上幾句,話里話外都在夸舅媽待三個男孩一樣好——瞧,魚都只買一條,是要煮魚湯給三個孩子一起喝吧。舅媽真以為自己挨了夸,是街道里替別人養孩子的大善人。

少年時期身體抽條快,阿樹和江河一周也吃不上幾口葷腥,看見舅媽的兒子津津有味地咂巴著嘴把魚刺吐出來,饞得心里直刺撓,恨不得撿起桌上的魚刺撓幾下。

每次阿樹看見江河魂不守舍的樣子,就在弟弟耳邊小聲說:“一會兒去買橘子吃。”

江河從小就喜歡吃橘子,舅媽苛刻不給買,江河有段時間發了怔,覺得一切和橙色、黃色沾親帶故的東西,都是橘子。后來江河路過那座廢棄的百貨大樓,指著將黃昏困在里面的灰黃玻璃窗說:“哥,那里面是不是裝了很多橘子?”

阿樹沒讀高中,去了一家賣鹵肉的飯店打工。他主意正,沒想過給人打一輩子工,想著偷師學藝,自己以后去外面也開一家鹵肉店。阿樹剛剛賺了錢,每路過橘子攤就買上一兜子,回家給弟弟江河吃。他發現不是每次買的橘子都甜。實際上特別甜的橘子很少見,都是酸中帶著一點甜。他沒讀過太多書,卻也自己琢磨著悟出個道理——酸甜是一對好兄弟,總是黏在一起,沒有太甜的橘子,也沒有特別酸的橘子。

直到那天,他買了一袋酸倒牙的橘子。他不信邪,挨個嘗了一遍,最后胃里咕嚕咕嚕往上泛起酸水。他沮喪地拎著一堆橘子皮回家,想著泡水喝,然后就聽見人說,江河死了。

這一天,喜慶河風平浪靜。

有人說江河是見義勇為死的。

有人說他親眼看見江河把落水小孩拉上來以后,活蹦亂跳地往家走了,怎么沒過幾天就死了呢。

是啊,怎么死了呢?

阿樹被店里的大人帶著學會了抽煙。他其實沒有煙癮,也從不當著弟弟的面抽。這會兒他點著煙,望著躺在一旁一動不動的弟弟,長久地愣神,直到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低頭一看,才發現手里緊緊攥著弟弟的校服,而那支點燃許久忘記抽的煙將校服燙了一個窟窿。阿樹這才回過神,急得一下子把煙扔在地上,用手把那一點點煙灰從弟弟干凈的校服上擦下去,卻見那點污跡越擦越黑,越擦越往衣服里面滲透。阿樹終于忍不住了,他不知道朝哪個方向哭喊了一聲:“他就這一件新衣服啊,他走了,我給他穿啥好啊!”

那時候江河剛剛考上高中。雖然是喜城里唯一的中學,從里面考不出幾個大學生,但阿樹還是替弟弟高興,在心里想象著弟弟未來考上大學的樣子。到時候他可以拎著自己做的鹵肉,買上好的白酒,到父母的墓碑前痛痛快快喝一場,告訴他們自己把弟弟送進大學了。

就在江河領到校服的前幾天,他在喜慶河救回來一個溺水的小孩。喜慶河如它的名字,喜慶喜慶,幾十年來,沒聽說淹死過誰。

岸上認識江河的人都對他說:“江河你啊,人如其名,喜慶河保佑你呢。”

江河救人回來以后當天夜里發起了高燒,那段時間阿樹恰巧在店里值夜班。阿樹賺錢以后就帶著江河出去租了房子,環境雖然簡陋,但兄弟倆相依為命也溫馨。那天夜里江河自己在出租屋里燒得不省人事,天一亮又奇跡般地退了燒。江河以為自己只是著了涼,沒當回事,和往常一樣背著書包去上課,后來又連續燒了兩個晚上,但白天仍然正常。但就在第三天正上著課的時候,人突然咣當一聲直直倒在了地上。

后來做了尸檢才知道,江河的肺被水里的臟東西感染了。阿樹靜靜地聽著報告,他不懂醫學也沒什么知識,但還是顫抖著問醫生,為啥一個肺部感染就死了。醫生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忍心,他知道面前發問的對象是死者的哥哥。其實不用問也知道,倆人如出一轍的清瘦,掃一眼他們的臉就知道,常年缺乏營養,弟弟似乎比哥哥還胖一點,沒準活著的時候氣色比哥哥更好一些,但現在他也只見過弟弟青紫色的臉。都是猜測而已。最后醫生拍了拍阿樹的肩膀,告訴他很多疾病因人而異,有些人的免疫力太差了,有時候高燒也能要命。

有老人對阿樹說,江河也算是在喜慶河里走的,要請人祭路,最好從喜城一直祭到河那頭。多請幾個樂隊師傅,聲音越大越好。江河還沒成年,膽子小,這樣上路才不害怕。

東良《窗外》

被救起來的孩子是慶城的,他們請了家族里好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抬著羊也敲鑼打鼓地去喜城見恩人。

就這樣,兩支隊伍毫無預兆地撞在了一起。

為的是同一個人。

江河沒了以后,阿樹就把明天認作自己的弟弟。

明天和兩兄弟不一樣,他還有一個爸,但和沒有也差不多。那男人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債,好不容易回到了慶城,又把自己在外面學的坑蒙拐騙的手段用在慶城人身上。明天的奶奶氣得要跟他斷絕關系,明天拿麻袋扣到親爸頭上揍了一頓,扭頭就把他送進了局里。雖然說禍害被關進去了,但到底是大義滅親,周圍人都懼他,生怕下一秒麻袋就扣到自己頭上。

“這是個狼崽,狼心狗肺,他爸不是什么好東西,生出來的也不能是個好東西。”有人這樣說。

阿樹的煙抽得越發狠了,地上的煙蒂煙灰越多,他干起活來就越賣命。他知道明天是個野性難馴的混種。他不關心乖巧聽話的江河為什么和這樣的人做兄弟,江河也好,明天也好,他都得讓弟弟走上正路。

阿樹似乎生來就要做哥哥。

明天拿著阿樹原本留給江河的錢去外省上了一所私立學校。他考不上江河的學校,正巧校方派人來喜慶兩城做宣傳,據說學費低,畢業又給高中文憑,阿樹就拍了板,送明天去念書。

阿樹自己雖沒有上過幾年學,卻對學校有著天然的敬意。他覺得再咬人的狼崽送到學校里,不能說由狼變成狗——他也不想自己的弟弟變成狗,做人太狗多窩囊——至少也變成個嘴里能吐出點墨水的狼狗,對壞人狼一點,該巴結討好人的時候也能搖搖尾巴。這是阿樹自己琢磨出來的生存之道,他覺得學校也能教會弟弟這些東西。學校教的總比社會教的溫和點,他吃夠了苦頭,可不想弟弟再吃。

明天不想念書,他說這錢留給阿樹娶妻生子正好。明天說這話時,阿樹穿著掉了皮的黑夾克,嘴里叼根煙,地痞流氓似的靠在被油漬熏透的泛黃的白墻上,干瘦的大手惡狠狠地朝明天的頭上揉去。

阿樹也不過二十多歲,卻像是被這里的風沙活活吹老了十歲。明天覺得可惜,阿樹和江河不愧是親兄弟,仔細看他們的長相足有六分像,要是阿樹再文氣一點,換上干凈的白襯衫,那幾乎就是江河以后的樣子了。明天之前到學校找過江河,那時候他的江河哥剛換上新校服,藍白色的肥大外套披在高瘦的男孩身上,好看得讓人眼前一亮。明天就想著等江河考上大學,自己肯定拼命打工賺錢,給江河買一身體面的衣服,像掛歷上的明星,多俊俏。

明天不想阿樹像現在這樣拼命下去。阿樹如果不管自己,一人吃飽全家不愁,還能把自己打理打理,娶個喜歡的姑娘。別像現在似的,像個十天沒吃飽飯、睡好覺的骨頭架子。

心里想法再多,也還是個半大小子,擰不過早早出來混的老油條。當然明天心里也渴望有人管著自己。

阿樹送明天去火車站的路上,兩人又路過了那座廢棄的百貨大樓。阿樹指著上面蒙了灰的玻璃窗問明天:“你覺得那里像橘子嗎?”

明天滿臉困惑,抻著脖子迷茫地問:“啥?”

明天的學校是寄宿學校,阿樹沒想著把人往那一扔就不管了,只是出了省,來回的火車票錢也不少。沒等阿樹過去,剛過了三個月,明天就自己背著書包回來了。

阿樹問:“這是咋了,犯事了?被學校開除了?”

明天笑著說啥開除了,這是放假了,他回來待幾天。說著從兜里掏出一沓鈔票,說這是自己勤工儉學賺的,除去來回車票錢,還剩不少。

阿樹替弟弟高興,當天晚上多做了幾個肉菜,囑咐明天平日里也要多吃葷菜,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呢,別像江河一樣,風吹就倒似的。

明天沒接話,拼命地往嘴里扒飯。

后來明天時不時就回來一趟,有時候帶著當地的特產回來,有時候嬉皮笑臉地讓阿樹伸手,啪的一聲把一沓鈔票扣上去,咧著嘴沖人樂,得了吧嗖的樣子像滿載歸家的獵手。阿樹每次都問錢是哪來的,明天就仰著頭挺驕傲地說:“考試考得好,老師獎勵的。”

那一沓錢里幾乎都是零碎錢,大方一點的老師還真有可能拿得出。阿樹不懷疑他,只是每次都把錢反手扣回江河手上,挺開心地說:“下次把考了滿分的試卷送我就好了。”

明天還是不接話,笑著往嘴里塞他哥做的鹵肉。

阿樹想著不能老是讓弟弟回來,他總得親自去看看,像別的家長一樣大包小包地把家里的味道帶過去,再買一套新衣服,衣服里塞點零花錢。學生不應該像大人那么拮據,心思用在學習上才是正理。

等到阿樹風塵仆仆地到了記憶中的學校時,才真切體會到什么叫人去樓空。

本該是學校的地方,已經被拆得七零八落。一片廢墟瓦礫中,只剩一個小白房戰戰兢兢地立在那兒,上面用紅色油漆歪歪斜斜地寫著——公廁。白色的外墻上連窗戶都被人扒了下來,里面沒開燈,或許是沒有燈,于是窗戶變成黑洞洞的兩個窟窿,像怪異的鬼臉。

如果阿樹沒記錯的話,江河今年就該升高三了。他知道要上大學必須得參加高考,當然他其實也沒期待過什么,只是想讓江河混個高中文憑,至少比自己強點,出去好找一份體面點的工作。阿樹雖然只有義務教育的文化程度,但很喜歡思考,他思考過橘子的酸甜,思考過江河的未來,思考過自己短短二十幾年的人生,是否能用“體面”概括。

賣鹵肉沒什么不體面的。阿樹想著想著就想通了,他知道自己大概是被騙了。

阿樹在一個賣二手書的攤兒前抓到了明天。那時明天正蹲在地上小心地用石頭把書頁卷起來的地方壓平。

成長期的男孩可能都有相似之處,十足的倔強,十足的不服輸。阿樹想起江河小時候和別人打架打輸了,也是拿著石頭在地上劃來劃去,像是非要將面前本就粗糙不平的石子路劃出和他身上一樣的傷痕。

明天不知道阿樹那天在角落里看了自己多久,抽了多少根煙,他只知道面前突然冒出來個影子,本來就蹲麻的腿一下子被嚇得癱軟了下去。他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向來人,瘦得依舊像十天沒吃飽飯的骨架子似笑非笑地低頭望著自己。一陣風吹到男人身上,他都替風嫌硌得慌。

明天仰脖討好地對面前的人說:“哥,這大晚上的,你就別跟個鬼似的出來嚇人了。”

阿樹氣笑了。

明天的個頭早就趕上阿樹,被他哥拎著衣服后領時的慫樣,像是狗崽被大狗叼住后頸一樣,一動都不敢動。

明天老老實實地講自己怎么從學生變成二手書的攤販,越講越咬牙切齒。他說剛開始的時候,還有幾個所謂的老師假模假樣地給學生上課,但沒上幾周。有一天,當學生清晨從宿舍出來往教室趕的時候,突然發現整個學校都空了——從保安到教師,從保潔到行政,全都不見了。學生們目瞪口呆,后知后覺才知道被騙了,有人打給家長哭訴,有人怒而踹爛了教室的桌椅。明天什么都沒做,冷冷地看著亂哄哄的周遭,一言不發地收拾行李。他想,還不如回喜城和哥一起開飯店呢。

阿樹冷哼道:“那怎么不回喜城找我?”

明天半天沒憋出個屁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垂頭喪氣地說:“我本來也不想上學,想等闖出名堂來再告訴你。”

阿樹知道自己到底不是明天的親哥哥,管不了太多,招人煩。

明天看見他哥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煙,知道這是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賠著笑說:“哥,你啥時候能開鹵肉店啊?”

阿樹又往嘴里丟了根煙,沒吭聲。

明天最后還是沒跟阿樹回去,他說現在也算有了自己的“事業”,不僅能養活自己,還能拿出錢給阿樹攢著養老。

阿樹聽了這話冷笑了一聲:“賣二手書也算是事業?你在這邊餓死了都沒人知道。”

阿樹不明白為什么明天死活都不肯回到喜城,或許他也明白。他陪著明天在這里住了幾天,在當地找了個汽車維修廠,費了一番功夫讓明天做了里面的學徒。臨別的時候,阿樹像父親又像哥哥一樣用力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說:“你記著,出門在外得有本事傍身,聽師傅的話,多問多看。技術工人是一群了不起的人,你會學到很多東西。”

明天死活要進車站送他。兩個男人哪怕在這種關頭,也沒什么話好說。阿樹沖明天點了點頭,便利落地鉆進了車廂。火車開走的下一秒,送站的人很多都追著車跑了起來。車越開越快,人越跑越慢,最后實在跑不動了,有人把帽子從頭上拽了下來,往火車消失的方向使勁搖了搖。

火車真厲害啊,能把人們送到想去的地方。阿樹哥明天下午就能到喜城了吧。明天想著。哎,明天明天,明天第一次覺得這個由父親隨便取的名字真好,聽著就充滿了希望。

明天當學徒的第三年,阿樹終于攢夠了錢,也終于肯離開喜城了。他想去明天在的城市開家鹵肉店,他覺得大城市里喜歡吃鹵肉的人肯定比喜城還多。當然他當初也只是為了幫明天找份工作才在那里逗留了幾天,他其實并不知道大城市和喜城的區別。

臨行前一天晚上,阿樹去墓地陪江河說了會兒話。阿樹想起來,江河只比明天大了幾個月,也已經二十歲了。

“小河,哥沒想把你自己一個人留在喜城,當初把你一半的骨灰撒在喜慶河里,就是想著你能自由。他們說喜慶河其實是長江的支流,能流到很遠的地方去,將來或許就會流到哥以后要去的城市里。”

阿樹帶了很多自己做的鹵肉和葷菜,還有滿滿當當一兜子的橘子。他想喝點酒,但要倒酒的時候又恍惚起來。

“哥忘了,哥還把你當小孩,沒帶酒。酒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你渴了就吃點橘子吧,哥仔細挑過了,應該都是甜的。”

消瘦的男人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他平日里可不是這樣話多的人。他沒喝酒,但他知道自己可能醉了。

第二天阿樹精神抖擻地到了火車站。他生平第一次穿戴得像今天這樣整齊,擦得锃亮的皮鞋,嶄新的剛剪了標簽甚至還沒下過水的夾克外套,褲子特意請人熨了一遍,不過熨完就后悔了,在火車上住一宿又該弄上褶了。但阿樹還是開心,自從江河死后,這還是阿樹第一次露出年輕人才有的笑容——帶了點不精明的傻氣。

阿樹終于第二次踏入這座城市。明天在的汽車維修廠果然越干越大。阿樹記不清和上次有什么區別,實際也沒有區別,畢竟沒過幾年,或許是因為牌匾也像他似的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遍,才讓他有了這樣的錯覺。阿樹喜氣洋洋地向里面的工人打聽明天去干嗎了,他哥來接他下班了。

工人抬頭打量了一番,詫異地說:“你是他哥?他前一陣子出了事,應該不會再來了。”

“什么?”這下換阿樹愣住了。

阿樹來得很巧,剛從廠里出來,下一秒就接到了派出所打過來的電話。民警在電話里問什么時候能趕過來認領一下尸體,阿樹木愣愣地說:“現在就能。”

明天的尸體是剛被發現的,鄰居說住對門的這個小伙子好幾天沒出來了,敲門也沒有人應,想著是不是出了事。辦案民警急匆匆趕到破門后,慶幸地松了一口氣,剛對大娘說:“人沒事,不是在那洗臉嗎?可能水流聲音大,沒聽清敲門聲。”話音剛落,突然覺得有什么不對,破門聲音這么大總該聽見了,而且怎么一直把頭埋在水盆里?民警立即小心地湊了過去,剛摸到人的肩膀就明白了——沒有溫度,大概是死了。

由于死亡方式過于詭異,民警沒有輕舉妄動,趕緊打電話喊法醫過來。正當人們研究時,接到電話的阿樹也匆匆趕了過來。

他剛進門的時候同樣也松了一口氣,對民警的阻攔置之不理,似乎什么都聽不見了。他不信邪地伸手扒拉了一下,咣當一聲,人就斜著倒了下去,速度快得阿樹都沒來得及接住。

阿樹有些發蒙,恍惚中覺得自己還有一個弟弟也是這樣倒下去的。當時他不在,同樣沒有接住。

“咋死的呢?”他朝身邊穿著白大褂的人問道。

“初步判定是窒息而死,但為什么會在這么淺的水盆里淹死,還需要進一步調查。”法醫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飄進阿樹的耳朵里。

阿樹沒把明天的尸體接走,后面幾天他在派出所附近租了個房子,似乎離派出所越近就越能給他安全感。白天他就守在門口等消息,新夾克變臟了,褲子也皺皺巴巴,右膝蓋處還有一處破洞,似乎是因為主人走路不專心磕到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出租屋沒有冰箱,從喜城帶過來的鹵肉已經招來了蒼蠅。阿樹終于得到了真相。

明天有個廠友某天喝醉了酒,偷偷把廠里送來維修的汽車開出去了。當時天黑路面看不清,不小心撞到了人,酒立刻醒了一半,趁著天黑棄車跑了。那附近沒有監控,來往行人也很少,沒人看見肇事人的臉。好巧不巧,那車實際是明天負責維修的,按常理來說,除了車主人,當時就只有明天有那輛車的車鑰匙。

“但是我弟弟不會開車啊!”阿樹顫抖著問出了聲。

確實不是明天做的,警方也只是將其列為嫌疑人。多年的辦案經驗告訴他們,兇手另有其人。就在跟著線索馬上要把真正的犯人抓起來的時候,犯人孤注一擲,竟想用暴力脅迫明天替自己承擔責任。明天被堵在巷子里挨了好長時間的毒打。當時他已經被停了職,為了省錢沒有選擇去醫院,自己在家里簡單擦了下藥,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但疼痛讓他睡得極不安穩,依稀記得有什么人在幾天前打來電話說要來看自己。他還沒把這些事告訴對方,他知道自己是清白的,肯定會有人還自己清白。他虛弱地支起身體想要到臉盆里洗把臉,或許是起得太猛,或許是許久沒有進食,或許是身體存在炎癥極度虛弱,或許兼而有之,總之頭一下子沉到了水盆里,再沒有力氣抬起來。

阿樹回到了喜城。他覺得自己終是要回來的。

后來有一段時間他很怕水,不洗澡也不梳頭,有不認識的小朋友拿石頭砸他,說他是流浪漢。有人看他可憐,往他兜里偷偷塞錢,阿樹笑著說自己有很多錢,那些錢留著給小孩買糖吧。

又過了一段日子,人們發現那個像流浪漢一樣可憐的男人不見了,沒人知道他的蹤跡。

很多年以后,喜城里總有人免費送來很多橘子,說是南方一個開橘園的大老板送的,知道點什么的人都說這位大老板是阿樹。

一個嬸子說:“真是他嗎?那咋不回來?”

也有人說可能不是阿樹,畢竟再沒有人見過他了。

責任編輯 貓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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