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母親身上見識過那種力量
不止一次,像封門的積雪
壓在一張病容上。像兩種白緊緊焊實
——這一次
母親站在祖先們身后,燭光如鐵般
撕裂,抽打
那是我不敢正視的。
人在受難路上長出的
一身肅穆,蒸餾了雪。
沒有太陽。沒有月亮。
沒有一扇可以打開的窗戶。
黑咕隆咚的地板長出黑咕隆咚的桌椅。
媽媽坐在半間屋子里,臉依偎在臂中。
有會兒,她別過頭,望向我。聚攏的目光
像一件沒有擰干的上衣掛在暗處。
我知道,這不是一個母親尋找她的孩子
這是一個女人尋找另一個女人。
霜降夜先讀寒山,再讀杜甫
一山坡的枯枝在故紙堆里
我認下禪聲和廢墟,像認下
鏡中的自己。認下死于大風的茅屋
仿佛死亡的對手真是自然的鐵器
我等待……凈身于霜白的灰燼
在寂靜中帶來多重意境。
一個夜晚即將過去
我知道,我天真了。
今夜,空山和廟堂在暗中
那些幽昧的事物并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