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的多棱鏡（組詩）

雪立方

愿不愿意，雪都會落于窮人的屋檐

鹽和糖一樣凈白

幻覺很甜，緩慢咀嚼的日子很咸。

南橘北枳，也是不一樣的味道

雪花沒有自我評判的權利

在清晨，一層層地堆積

全然不知皚皚白雪

已擋住了窮人出門謀生的路徑

雪花只有一個不變的名字

在人間的清晨，卻有無數的分身

有的落在詩人訝喜的筆尖

有的經由梅花還魂，在雪白的枝條上簌簌搖曳

而這里厚厚的一層，正被窮人費力地清掃

………

在人間白茫茫的清晨

這些永不相認的

——歡樂的、脆弱的、銳利的、洶涌的……迷茫的雪

在各自銳利的反光之下

給了注目的眼睛，一個白茫茫的深淵

童年的雪花

那時我多小啊

那么可愛柔軟的一團

咯咯笑著，蜷伏在父親胸前

風，呼嘯著掠過老式自行車的橫梁

不諳世事的雪花

一路后退著，向兩邊分開

那時我多小啊

不懂世間萬物，各有隱晦

任雪花一退再退，生生撞疼了我的此刻

才流下了屬于它的那滴淚水

雪落曠野

走在白茫茫的曠野

前面是鵝毛大雪

后面是鵝毛大雪

除此之外，你身無一物

前一分鐘，印在厚雪里的腳印

后一分鐘，就被鵝毛大雪擦去

不要試圖在茫茫曠野

留下草籽和思想

有沒有人，曠野都是白的

除了謙卑和敬畏

你來或去，手心里空無一物

但是，如果天忽然黑下來

曠野上看不到雪，你可以暫時地

把曠野叫做中庸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