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光芒,這世間才有了冷暖與黑白。
湖上升明月,避開了大海里的一抹深藍。窗外有風,眼里有雨,一些即將被掩埋的聲音,還有懸掛在最高處的想象,都悄然地游了回來。
夜顯深淵時,我的心里總會出現一頁虛幻的殘圖。
月照品清湖,觸碰星辰,沒有人會說出一片山林的去向,或是彈出的輕弦歲月,或是雕刻的濃墨斷章。
行走品清湖畔,仿佛行走于落日的邊緣,與這個季節對峙著,收緊了潮汐的片面之詞。
劃開明月的影子,傾聽一曲美妙的曲調,藏起鋒利的棱角與堅硬的對白,守住了多年的命運秩序。
夜的背面,日子的觸須擊中了我的往昔,與故土的呼喚重新連接。礁石,漸漸地露出潔白的弧度。
守候神跡之光,從來都不是一場簡單的夜宴。
海水涌過來時,我化成了一片沙灘,守著品清湖的寧靜。
夜夜襲來的海水,將美好的時光留了下來,像在丈量著日子的咸與淡,即使千年的歲月瞬間被打開,湖之光從這里流出。
守著海口,孕育了一篇又一篇的往事,多少探尋的往昔在閃現,多少漁家的情歌在萌生。
留在身體里的日子,是潔白的語言,是這個季節的語言。
讓海水來得更激烈些,湖面上升起了漁火,做過的夢已經成真,用一生的方言譜寫一段春天的曲調,或設計一個奔向大海的旅程。
守著海口,守著寧靜的歲月,詩一般的歲月,還有一道正在歸來的光芒。
天空漸漸升高,我守著一湖的方言,拴住了旅行的歲月。
每遇見一座山,都要輕輕地說出大海的方向。往前,畫下海風;退后,飲盡一杯落日。
在海口處,仰望風景,仰望歲月,仰望萬物。
在月漲品清湖的那一瞬,風抱住了北上的季節,南方以南,想象與向往的事物一樣多。
品清湖畔,有一個適合畫海風的地方,寫著大海的句子,筆墨落下,即是序曲。
我們捧起生活的語言,從善美廣場出發,遙望三山與人造沙灘,月落如花開,歸來正好,一頁海風讀出了一城的燈火。
行走品清湖棧道,仿佛握緊了眼里的往昔,一行風雨一縷炊煙,一聲鳥鳴一道夕影。
在棧道上畫下屬于這片土地的海風,畫下了想象的人生,晝夜穿行、編輯時間、收緊遠方。
這一生,山林不知歸途,候鳥忘卻腳下的路,口中的鄉音依舊在,從此岸到彼岸,又從彼岸到此岸。
故道書,季節帖,同行者,棧道畫海風,滿眼都是山河家國。
三山之上有神跡,黃昏之后安靜下來,海風有韻,韶華漸逝。我們選擇從品清湖出發,我們依然行走在這個人世間,捧著名字與時光。
從大海歸來,總想把日子照進一座港口,甚至渴望打開天空,推開一段又一段美好的旅程,從迎晨光翻至映落日,生活的味道依舊是大海的味道。
幾十年來,落在身上的印記仿佛是季節的耕耘,被染紅的那一部分,歲月交出了豐盈的一頁。
直至一道金黃色的光芒照進我們的生活,照成了我們的日子。
我們試著與巖石交談,甚至渴望落日之后是潔白的海浪。命運,親人,出生地,今生前世,落日之下,越來越透明。
此刻,落日照進了水中,天空的倒影落入了水中。
此刻,我們都是一道落日,萬物都是一道落日。
即使行走有了落日的姿態,收起港口的夢境影像,以大海的名義點亮旅途,群山之上,白云為韻。
從大海歸來,靠近港口,懷揣著一疊寄往親人的詩稿;面對生活,我們都有豐碩的渴望,像想象過的每一道落日。
唱一首漁歌,月亮還掛在天上。只是一個轉身,從背井離鄉到收獲歲月,旅途上的鄉愁從未褪去色彩。
唱一首漁歌,翻閱漁家的日子,看見了月色下的自己與親人。劃開漁火,從品清湖出發,我們仍是疍家的兒女。
“你知乜魚著火燒”,漁船上的燈火依舊明亮,一樣的“斗歌”,一樣的煙雨海陸豐。
漁家有情歌,來源于大街小巷,來源于大海。你有臨水而居的小調,我有海上攬曲的闋歌。
品清湖上,我們搬著海風上船,劃著月色出海,唱著漁家的根與魂,唱著海的詩眼詞腳,唱出了生活的情歌。
“搬起灘頭高過山”,我們選擇再出發,每一次仰望,每一次期盼,一船漁火照亮生活的歌聲,接納萬物。
唱漁歌,唱生活,唱日子,用文字表白過遼闊的大地,說出生命里靜美的一頁。
漁歌,是最溫暖的生活底色。
那晚,我從品清湖南岸歸來,遇見一地落葉與一片草色,辨認著39公里綠廊碧帶的每一處秋色。
兒時奔跑的時光、唱出的漁歌、向往的大海,直至秋風落入我的生活,落成一段又一段的往事,含著咸淡的味道。
將親人的名字刻進眼里,我與品清湖一起安靜地看著天空。
此刻,夜里的風是最先知道季節的溫度與離開的時間,秋天是從鯉魚山開始的,一直望到虎地山。
品清湖,依然安靜地看著天空。時間是漫長的,被樹影重疊著,蟲鳴時長時短,正如翻閱過的歲月。
走過南岸,從大海之心到草木之心,從一片星光到滿城煙火,從風聲鳥鳴到一生方言,我的日子因沉默而變得厚重。
厚重的,還有收藏起來的一片秋色。疏林草地、海燕廊橋、光之水岸,心中的色彩掉進了湖中;海上音樂廳、老船長沙灘,口中的方言成了一章散文詩。
身上的塵埃,記憶里的人,南岸的秋天,品清湖與我心中的大海相互撕扯,我們從未忘卻最初的樣子。
那晚,南岸像往常一樣,重復著我們的離別與歸來。當行走有了秋天的形狀,當我們成了燈光下的一行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