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一點剛剛好

發現朋友的水培植物水非常少，好多根露出了水面。我對朋友說：“看你忙的，水都忘記添了。”說話間，我已經將花瓶灌滿了水。朋友笑道：“你這就叫好心辦壞事。水這么多，根沒法呼吸，反而養不好。”我仔細看了看，可不是，葉子綠得像剛抹了油，白色的花瓣像鼓滿的帆，那飽滿的精神，宛如十七歲的少年。

前段時間，同事送過來三條鯽魚，我把魚倒進水桶，打開水龍頭蓄滿水。同事說：“水太多了，魚會很累的。”“照你這么說，池塘里的魚怎么活啊。”我覺得不可思議。

“桶里的魚不一樣，我們給它的水，夠它立起來就行了。水一旦多了，它上下左右都沒有依靠，反而養不久。”很多時候，不是越滿越好、越多越好。欠一點，才是剛剛好。同事說。

往事突然踏馬而來。十幾年前，我學習搟面條。我往面粉里加水，總是偏多。水一多，面粉就無法揉在一起，我只好再次添加面粉。面粉加多了，我又加水。如此反復，面團越揉越大。

如今想來，我多么像幽默漫畫里的某個角色，總想做得好一點，卻總是把事情推到反面。欠一點，才是剛剛好。這話聽起來矛盾，卻蘊含禪意，飽含生活的智慧。

君不見，家庭主婦總喜歡燒上一大桌飯菜，擔心家人吃不好。如果是請客，就更加多了，不點很多很多的菜，似乎就沒法顯示主人的誠意。于是，大家的肚子撐了又撐，還是剩下好多。舍得的，直接把剩菜倒了；舍不得的，下一餐熱了再吃。長此以往，浪費資源不說，身體還亮起了紅燈。

同理，冬天的衣服，不是穿得越多越好。欠一點，給自己一點涼意，反而有利于激發身體的潛能。所有的物質條件，都不可太優越。多了，滿了，人就會陷進欲望的溝壑無法自拔。而欠一點的狀態，恰恰是我們的身體最舒適的狀態，也是最能給我們動力的狀態。

俗話說：“月滿則虧，水滿則溢。”說的是自然現象，更是生活的姿態。劉墉在《不完而美》中說：“做文章，句子不要太顯，詭文而譎諫，寓言以諷喻，點景以生情，意味更見深長。為繪畫，筆墨不必過周，以拙為巧，以空為靈，含不盡之意于畫外，境界更見幽遠。”為文如此，作畫如此，做人亦然。話說七分，酒喝微醉，心留半空。如此，彼此才會有自在的空間；如此，我們對生活就不會奢求太多。因此，欠一點，就是少一點欲念；欠一點，就能多一點知足。

因為，再大的世界，也有角落；再強的心，也需要起伏。含蓄而欠缺的人生，才能在不完美中趨向完美。

（開慧摘自江西人民出版社《雪的心里，藏著一個春天》，西米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