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化的大逃殺游戲里，它們為什么活下來了？

從大約5.5億年前的寒武紀生命大爆發之后，地球生命總共經歷過五次大滅絕事件。這五次事件的起因各不相同，有的可能源于忽然爆發的火山活動，有的則源于小行星的撞擊，或者地內和地外多種因素的共同作用……一般估計，經過這幾次折騰以后，地球上生存過的物種有99%以上都已經徹底消失了，但還是有一些物種存活了下來，比如海綿、鸚鵡螺、鱟、腔棘魚、蝸牛、鴨嘴獸、銀杏、水杉……它們到底做對了什么？

蝸牛：食物鏈底端動物的環游地球搭車指南

蝸牛，陸地上最不起眼的生物之一。陸生蝸牛的祖先是水生的腹足類動物，從寒武紀大爆發時起，便在海洋里生活，比如，生活在奧陶紀海洋里的馬氏螺。3.5億年前的石炭紀，它們開始從海洋勇闖大陸，大部分蝸牛進化出肺部，進行呼吸，還有部分保留了前鰓。蝸牛確實勇氣可嘉，但實力太弱。古生物學家在白堊紀時期的恐龍糞便化石上發現了支離破碎的蝸牛殼，不難想象是恐龍享用沙拉前，菜葉子沒洗干凈，上面還沾著“小蟲”。

數億年過去了，蝸牛也沒什么進步，依舊在食物鏈底端。不過，恐龍都滅絕了，蝸牛卻能活到今天，基本形態與祖先大體保持一致，而且家族成員遍布地球不同角落。對此，連達爾文都困惑不已，他在1875年寫信給朋友，“沒有什么事實比陸生軟體動物的擴散更難理解了”。

蝸牛只有一只“扁平足”，每一步都踩在自己分泌的“膠水”上，行動力自然不會太高。比起長途跋涉，蝸牛可能更喜歡久坐不動。畢竟為了生產這些黏液，會消耗掉不少能量和水分，所以很多蝸牛一生的活動都不會超過出生地10米的范圍。但就是這些黏液，為蝸牛打開了世界探險之旅。

讓我們來想象一下，某一天夜里，蝸牛奮力爬向樹葉，遇到了正在樹上休息的候鳥。或許是爬累了，或許是貪戀候鳥的體溫，蝸牛把自己牢牢地粘在候鳥的羽毛深處，把自己封閉起來，開始了休眠。第二天，候鳥踏上了遷徙之路，卻渾然不知自己搭載了一些任性的乘客。3.5億年前，它們的祖先是否就是這樣搭上了環游地球的便車？

一開始，研究蝸牛的學者們，并沒有想到要去鳥類的身上尋找蝸牛。不過，在例行性的鳥類環志觀察中，他們在多種候鳥身上發現了不同種類的蝸牛。比如，針對美國路易斯安那州候鳥的研究中，研究員檢查了 96只丘鷸，11.4％有蝸牛，每只鳥平均搭載了3只蝸牛。一旦這些蝸牛成功降落，一場雨水就會將它們從休眠中喚醒。如果是一片宜居的地方，它們將在這里繁衍生息。如果氣候炎熱干燥，它們會將自己深埋入土壤，躲進殼中，用黏液封存住孔口和殼上的氣孔，減少水分的蒸發。

如果白堊紀末期那場小行星撞擊地球事件是真的，那么當恐龍倉皇逃竄之時，蝸牛的祖先們是否運用了同樣的策略，從而幸存下來？會不會有一些幸運的蝸牛，在某個同樣幸運的哺乳類動物的消化道里完成了一次不愉快的旅行，活著到達了某處？又或者有一些蝸牛，搭乘著古老的類鳥恐龍，飛去了溫暖潮濕的海島生活，天敵不多，黏液的保濕功能越來越強，土壤中的碳酸鈣不多，它們的后代開始褪去蝸牛殼，變成了半蝸牛和蛞蝓？也是，畢竟都在海島度假了，誰還想背著書包呢？

鴨嘴獸：為什么不進化得更好看？先填飽肚子再說！

鴨嘴獸，最讓研究員燒腦的動物之一。從演化的歷史來說，它屬于單孔目，是一類非常古老的哺乳動物類群，在演化樹上與其他哺乳動物分化得很早，如今只剩下了鴨嘴獸和針鼴。它們像爬行動物一樣產卵，又像哺乳動物一樣分泌乳汁哺育幼崽，但它們沒有乳頭，要靠腹部皮膚分泌乳汁。它們用爪子挖洞，又用蹼狀的腳游泳。它們的體溫也不大穩定，經常在24℃～34℃浮動。難怪意大利學者翁貝托·埃科說，如果鴨嘴獸想要解決自己的身份危機，應該學一下康德哲學。

1億年前，澳大利亞曾經是多種單孔目動物的家園。那時候，澳大利亞板塊尚未從岡瓦納超級大陸中分離出來，一片遼闊的森林從現在的澳洲東南部穿過南極洲，一直到南美洲。在極地森林里，每年至少有三個月的時間，一切都被黑夜籠罩。在眼睛無法看見的地方，如何找到食物？里弗斯萊鴨嘴獸，鴨嘴獸的祖先進化出了對電磁非常敏感的“喙”。喙上的電傳感器能接收到動物運動時肌肉產生的微弱電磁信號，從而定位獵物。那時，它們還長著3～5顆堅硬的臼齒，也會捕食一些甲殼類小昆蟲或是像青蛙、魚等小型脊椎動物。食物種類豐富，體型自然不算小。在恐龍統治的時代，作為弱小的哺乳類動物，鴨嘴獸的祖先或許生活得還算不錯。

在白堊紀末期的那場大規模滅絕中，生活在水邊的鴨嘴獸幸存下來了。也許是因為淡水棲息地中，植物被細菌分解，殘留物質支撐起了微生物和底棲無脊椎動物的食物鏈。災難之后漫長的生態恢復期里，大陸和海洋死氣沉沉，鴨嘴獸依靠在河水里捕食小蝦、蝌蚪、昆蟲的卵勉強活著。它們將洞穴另一端的出口建在河里，方便每日多次捕食。

200萬年前，澳大利亞水鼠的出現再次打亂了鴨嘴獸的生活。在食物的競爭中，鴨嘴獸放棄了青蛙和小貝殼，開始尋找更柔軟、更容易咀嚼的食物。它們的牙齒退化成了角質墊，能夠碾碎儲存在面頰袋中的食物就足夠了（只有鴨嘴獸幼崽還留有乳牙）。鴨嘴獸食物的豐富性再次下降，偶爾也在岸上吃些小蚯蚓和小昆蟲。

現如今的鴨嘴獸，跟它的祖先相比，體型更小，生活范圍也有限。經過多年的觀察，專家們發現，鴨嘴獸很害羞，總是小心翼翼地隱藏行蹤，卻有著極其規律的生活節奏，而且只有在舒適的棲息地才會繁殖。這樣的鴨嘴獸，還能在下一輪的大滅絕中逃過一劫嗎？至于，被人類反復調侃的長相，對鴨嘴獸來說，恐怕不及一只美味的淡水蝦來得重要！

（安仔摘自《少年新知》2024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