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面偏向對核電公眾接受意愿的影響

摘要：了解公眾對核電的看法、接受程度及影響其決策的因素，對于制定核電政策和規劃至關重要。通過對比公眾關于核電不同效價信息 （正面、負面） 的關注度，引入感知風險、感知收益，探究核電公眾接受意愿的影響因素，以及決策的內在機制。結合認知任務，通過眼動追蹤技術對大腦的認知功能進行量化和過程測量，進一步探討負面偏向對公眾接受意愿的潛在影響，得出負面偏向和公眾對核電接受意愿之間的更深層影響機制。結果表明：公眾的負面偏向會影響公眾對核電的接受意愿；公眾負面偏向會影響公眾對核電的感知風險和感知收益；感知風險和感知收益在負面偏向與核電公眾接受意愿之間起到中介作用。這些結果將幫助決策者制定更有針對性的干預措施，以提高公眾對核電的接受度。

關鍵詞：公眾接受度；核電；負面偏向；眼動追蹤

0"引言

隨著全球氣候變化和環境污染問題的日益嚴峻，截至2023年9月，已有超過150個國家宣布了“碳中和”的承諾。這些國家CO₂排放量占全球CO₂排放總量的83%。發展清潔能源，降低化石能源的利用率，已成為“碳達峰”后實現“碳中和”目標的最佳途徑。繼續和擴大使用核能被認為是一種可行的能源政策選擇，既能滿足能源需求，又能實現國家減少CO₂排放的目標^[1]。

然而，公眾仍無法打消對核電的擔憂。核能在歷史上對人類健康和環境產生了重大影響，這引發了居住在發電廠附近或在該行業工作的人的擔憂^[2]。在過去，已經發生了三起6～7級嚴重核事故，分別是克什特姆核災難、切爾諾貝利災難和福島第一核電站災難。這些事故可能使數百萬人面臨核污染的風險^[3]。在這種背景下，許多民眾對核能的安全性存在擔憂。而公眾的態度受到個人經歷和從社會環境中獲得的信息的影響^[4]。媒體是公眾獲取核能信息的主要來源^[5]，然而，與核相關的媒體報道往往是壓倒性的負面信息^[6]。研究表明，不利的信息比有利的信息更能影響人們的第一印象^[7]。現有的許多關于公眾反對核能的工作都集中在媒體效應上^[8]。而公眾對于負面新聞關注度更高，這種負面偏向可能會加深公眾對核電的風險感知，這種風險觀念可能會影響公眾對核電的接受程度。

以往研究主要集中在核電政策制定的可行性與必要性分析，關于公眾對核電的態度或接受度的微觀層面研究較少。公眾對核電站的態度和接受度是一個復雜的心理過程。有學者曾指出，福島或切爾諾貝利等事故的廣泛報道造成了公眾注意力的偏差^[9]，雖然這一現象長期存在，但現有研究并未深入探討其原因。為填補這一空白，擴大研究范圍，本研究探索對核電站存在負面偏向的內在機制。此外，以往的研究提到對媒體的關注可能會影響公眾對核能的態度^[10]，現有研究只從媒體信息來源、信息形式，以及信息內容考慮對公眾態度的影響，關于公眾心理偏向及其對媒體信息選擇的影響尚未深入討論。本研究通過詳細記錄信息搜索和整合的過程，并深入分析個人情感狀態的變化，提出利用眼動追蹤方法作為探索影響機制的通用性研究方法。對比公眾對不同效價信息（正面、負面）的視覺關注差異，結合眼球跟蹤實驗和問卷調查，明確核電公眾接受的影響因素，探究感知風險和感知收益的中介作用。

1"理論基礎

1.1"核電的公眾接受意愿

公眾接受的概念被定義為公眾的感知行為，它為技術使用提供支持，可以表現為各種形式的支持，從被動批準（不拒絕）到使用技術的倡議和動態行為^[11]。“公眾接受”一詞是斯塔爾在1969年提出的，他嘗試對“多安全才足夠安全”這一問題做出回答，用來描述技術發展過程中的社會風險感知^[12]。

目前，公眾接受意愿已成為國家能源發展和項目規劃的重要考量因素，也是核項目能否順利實施的關鍵。因此，研究核電公眾接受意愿的形成機制至關重要。本研究旨在識別公眾接受核電的關鍵影響因素，探究公眾接受核電的機制，并提高公眾對核電的接受意愿。

1.2"負面偏向的視覺加工機制

眼動追蹤實驗是對眼球運動的測量，以確定注視位置或注意力被吸引的位置^[13]。Just和Carpenter提出的“眼-腦”假說認為，眼動反映了注意力動態指向的位置。

負面偏向是指和正向消息相比，公眾對負面消息有更多的敏感性與關注度。負面偏向普遍存在于動物和人類中，相關研究認為，負性實體（如事件、物體和人格特質）天生具有吸引注意的能力^[14-15]。本研究通過眼動追蹤技術探索負面偏向的視覺加工機制。采用反映公眾視覺注意和認知加工的三大指標，即注視時間、注視次數和瞳孔直徑，探討公眾負面偏向認知加工差異。注視時間是指注視某一特定區域的時間長度，注視時間的長短可以反映公眾對所呈現信息的關注程度和興趣程度^[16]。

負面偏向廣泛存在于與社會和生存相關的信息加工中。新媒體深度融入人類生產和生活，成為主要的新聞獲取和外部變化感知途徑。然而，相關研究表明，普通人更易被負面新聞激活。負面偏向對新聞的重要性是相對明確的，它通過影響新聞選擇，進而影響新聞生產，進一步影響公眾態度^[17]。由于公眾的負面偏向，核電站的負面新聞更能吸引人們的注意力。同時，因新媒體的傳播特點，負面新聞傳播速度更快，勢頭更猛，效果更強烈。這導致公眾容易誤解核電，忽視其優點。基于上述分析，做出如下假設：

假設H1：負面偏向負向影響核電公眾接受意愿。

1.3"感知風險

公眾對核電的接受程度直接受其感知收益和感知風險影響，這種看法得到普遍認同^[18-19]。感知風險被廣泛認為是公眾在接受核能時面臨的一個主要障礙。Otway等^[20]認為，影響核電反對者態度的原因在于風險，特別是心理方面的擔憂，如核事故、環境污染和健康風險等。雖然核事故發生的概率較低，但是公眾對核電風險的感知仍然是影響公眾接受意愿的關鍵因素^[21]。多項實證研究表明，感知的核電風險與對核電技術的接受度呈負相關，強烈的風險感知往往會降低公眾的接受意愿，從而阻礙核能的普及和發展。基于上述分析，做出如下假設：

假設H2：感知風險顯著負向影響核電公眾接受意愿。

Gifford等^[22]提出，源于公眾對核事故負面信息的關注，公眾對核事故負面信息的信息處理模式加劇了公眾對核能技術的負面認知。許多人對核能的潛在風險有著高度的敏感性，這種敏感性使得他們更加關注核電可能帶來的負面影響，使公眾進一步放大了對核電的風險感知。因此，公眾對核電信息的負面偏向會正向影響對核電的感知風險，進而影響對核電的公眾接受意愿。基于上述分析，做出如下假設：

假設H3：負面偏向顯著正向影響感知風險。

假設H4：感知風險在負面偏向對核電的公眾接受意愿中起到中介作用。

1.4"感知收益

公眾對核電接受意愿的高低同樣受到感知收益的直接影響。當公眾認同核電會帶來收益，如增加清潔能源供應、減少溫室氣體排放、促進經濟發展和保障能源安全等，他們對核電的接受意愿通常會相應提高。研究發現，感知到的收益和公眾對核電的接受度呈正相關，公眾感知到的收益越高，公眾對核電的支持態度越積極^[23]。因此，基于上述分析，做出如下假設：

假設H5：感知利益顯著正向影響核電公眾接受意愿。

然而，負面偏向使得與核能相關的災難事件在人們的記憶中占據主導地位，其影響遠遠超過了核能在減少溫室氣體排放、提供穩定清潔能源供應方面的貢獻。公眾往往更加關注其潛在的災難性后果，而降低對核電的收益感知。公眾對核電的收益感知又顯著正向影響對核電的接受意愿，因此，做出如下假設：

假設H6：負面偏向顯著負向影響感知收益。

假設H7：感知收益在負面偏向對核電站的公眾接受意愿中起到中介作用。

綜合以上分析和假設，得到本研究理論模型框架，如圖1所示。

2"研究方法

2.1"問卷數據收集與分析

本實驗共有82名參與者，最終采用81名參與者（39名男性，35名女性）的數據。參與者通過社會平臺進行招募，為了排除代入感影響，參與者均來自或長期居住于沿海省份。所有參與者的視力都正常或矯正。

本章研究選取了感知風險、感知收益和公眾接受意愿作為研究變量。感知風險的量表源于Slovic^[24]的量表，感知收益的量表采用Visschers等^[25]的4項量表，公眾接受意愿問卷源于Tsujikawa等^[26]的成熟問卷。本研究采用李克特7點量表進行評分，所有問卷均為經過驗證的成熟問卷。

2.2"信度和效度

本研究考察了觀察變量的信度和效度（表1）。由表1可知，各變量的因子負荷量和提取的平均方差（AVE）均達到0.5以上，且具有統計學意義，表明測量模型的收斂性良好^[27]。通過剔除系數低于0.5的感知風險題項，剩下的6個題項構成一個因子進行下一步分析。感知收益變量在剔除題項后，保留了3個題項，進行后續分析。所有潛變量的Cronbach^，s α系數均超過0.6，表明這4個變量的信度良好，數據可靠性較高。同時，變量的組合信度（CR）均大于0.8，表明組合信度處于可接受范圍內。因此，整體上可以認為問卷的信度較為良好。

效度分析采用收斂性和鑒別性效度^[28]。各變量的因子負荷量和提取的平均方差（AVE）分別大于0.7和0.5，表明測量模型的收斂性較好^[29]。關于區分效度，模型中每個潛變量的AVE平方根均高于與其他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符合Fornell-Larcker準則對區分效度的評判標準。此外，利用亨塞勒提出的異性狀-單性狀比（HTMT）來計算判別效度。HTMT是與不同變量相關的指數相對于與相同變量相關的平均值的比率。一般來說，HTMT應小于0.85^[30]，本模型各潛變量的 HTMT均未超過0.85，說明反映性變量間具有良好的區分效度。

2.3"實驗過程

本實驗在西安建筑科技大學神經工程管理實驗室完成，參與者被要求坐在一個舒適的、座位高度可調節的座位上。實驗開始前，告知被試注意事項和操作方法，并調節眼動儀，對被試進行眼球校準。實驗開始時，屏幕上將顯示實驗的指導語，閱讀完指導語，實驗正式開始。每個刺激圖片會出現15s。15s后刺激圖片會自動跳轉到下一個頁面。共10張刺激圖片，隨機播放，內容包括核電的正面、負面信息，以及與信息相匹配的背景圖，其中文字信息字數相同。為避免參與者由左至右的閱讀習慣影響數據的準確性，本研究采用5張負面（左）正面（右），5張正面（左）負面（右）的刺激圖片順序。所有頁面瀏覽完畢后，實驗結束。

2.4"數據處理

實驗使用 Tobii Pro Lab X64 眼動儀捕獲被試對核電風險、收益信息的感興趣區域（AOIs）的總注視時間、注視次數和平均瞳孔直徑數據，旨在識別被試對核電站信息的視覺關注和信息加工的過程。將負面信息的總注視時間、注視次數及平均瞳孔直徑減去正面信息，差值代表了參與者的負面偏向的敏感度，定義為D₁D₂D₃。為了統一三個眼動指標的單位，將D值最大、最小標準化為1，得到參與者核電不同效價信息的注意值A₁A₂A₃。A值越接近0，參與者負面偏向敏感度越低；A值越接近1，參與者負面偏向敏感度越高。

本研究運用SPSS軟件及偏最小二乘法結構方程模型（PLS-SEM）對所提出的理論模型進行驗證。與基于協方差的結構方程模型（CB-SEM）或普通線性回歸模型相比，PLS-SEM 在處理不符合正態分布的樣本數據時具有一定的優勢^[31]，且PLS-SEM 對樣本量的需求相對較低。因此，本研究采用偏最小二乘路徑建模中常用的SmartPLS 3.0，并采用5000次重采樣的自舉方法來評估路徑系數的統計學意義。

3"結果

3.1"不同效價信息的視覺差異分析

為了進一步比較公眾對不同效價信息（正面、負面）的激發程度和興趣程度，本研究對總體樣本興趣區的總注視時間、注視次數和平均瞳孔直徑進行了配對樣本t檢驗，得到公眾對核電視覺關注的信息差異，如圖2所示。結果表明，參與者對負面信息興趣區的總注視時間更長（t=5.231，p=0.000，圖2a）、注視次數更多（t=3.910，p=0.000，圖2b），平均瞳孔直徑更大（t=4.828，p=0.000，圖2c），這三項眼動指標均高于正面信息興趣區，且在p＜0.000的顯著性水平下均具有顯著差異。總注視時間與注視次數表明公眾對核電的信息獲取；平均瞳孔直徑的顯著差異表明負面信息對公眾的刺激程度更高，產生了更大的情緒加工。可見，在對核電相關信息獲取過程中，相較于核電的收益信息，公眾更加關注核電的風險信息，公眾存在負面偏向特征。

3.2"負面偏向對核電公眾接受意愿的路徑分析

在這項研究中，通過 Bootstrapping 5000次運算，以檢驗潛在變量之間的因果關系，采用t統計量評估路徑系數的統計學意義，核電公眾接受意愿模型路徑如圖3所示。結果表明，該模型可以解釋核電公眾接受意愿的64.3%（R²"=0.643）的差異，模型中假設均得到驗證。具體的影響路徑可以分為兩大部分，負面偏向對核電公眾接受意愿有顯著的負面影響（B=-0.136，p=0.043lt;0.01），假設H1成立，且負面偏向對感知風險有顯著正向影響，假設H3成立；負面偏向對感知收益有顯著負向影響，假設H6成立；感知風險對核電公眾接受意愿有顯著負向影響，感知收益對核電公眾接受意愿有顯著正向影響，假設H2和假設H5成立。

3.3"中介效應分析

本研究還分析了感知風險和感知收益在其中的中介效應。中介效應往往在已知變量間關系的基礎上進行內在機制的探究^[31]，感知風險和感知收益的中介效應檢驗結果見表2。由表2可知，感知風險和感知收益通過負面偏向對核電公眾接受意愿產生了顯著的間接影響（B=-0.103，p=0.025lt;0.050；B=-0.134，p=0.010lt;0.050），表明感知風險和感知收益在負面偏向與核電公眾接受意愿之間的中介效應顯著。因為負面偏向對公眾接受意愿的直接效應路徑系數為-0.237，t=2.999，p=0.003lt;0.010，對數值進行比較可以發現，負面偏向通過感知風險和感知收益產生的間接效果小于負面偏向直接產生的影響，說明為不完全中介，因此假設H4和假設H7成立。

4"討論

本研究探究了負面偏向對核電公眾接受意愿的影響路徑，發現公眾對核電不同效價信息的視覺關注，顯著影響公眾對核電的接受意愿。公眾負面偏向的敏感度越高，公眾接受意愿越低。研究

結果表明，負面偏向是影響核電公眾接受意愿的關鍵因素，假設H1被驗證。這可能是因為公眾對核電站輻射問題擔憂加大或對核電存在誤解，并且對核電站爆炸相關的新聞印象深刻，易激發公眾對核電的負面印象。為了提高公眾對核電的接受意愿，世界范圍內的核工業和一些學者嘗試了各種策略，如開展應急準備溝通，發布情況說明書，討論公眾關注的相關問題，并強調核電在緩解氣候變化影響方面的優勢^[33]。例如，通過媒體宣傳、教育、培訓、建設核科學博物館等多種形式開展科普工作，提高公眾對核能，特別是核能安全、有效性和應急安全規程的認識水平，并組織公開聽證會和調查^[34]；建立公眾對政府、企業、科學家和媒體的信任，發布準確無偏向的核電站相關消息，這些對提高公眾核電接受意愿至關重要。

此外，公眾的負面偏向敏感度越高，公眾的感知風險程度越高，感知收益程度也越低。Han等^[35]提到，影響公眾對核能的接受度的一個重要因素是公眾對核電風險和收益的認知平衡，因此，公眾對核電站的感知風險和感知收益會影響公眾對核電站的接受程度。本研究表明，感知風險對公眾接受核電的意愿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而感知收益則對公眾接受核電的意愿產生顯著的正向影響。這意味著若公眾認為核電存在較高的風險，他們的接受意愿就會顯著降低。相對而言，感知收益則對核電的接受意愿產生了積極的影響。當公眾能夠清晰地認識到核電所帶來的經濟效益、能源安全和減少溫室氣體排放等潛在收益時，他們的接受意愿也隨之增強。

本研究從負面偏向理論的視角出發，設計了一個模型框架來識別公眾對核電產生消極態度的前提。研究結果突顯了負面偏向對核電公眾接受度的不利影響。結合認知神經科學實驗和問卷調查并采用眼動追蹤技術，探索了與公眾接受度相關的基于注意力的認知過程。這一方法提高了數據的準確性，并有效避免了社會偏好的內生問題。考慮到行為研究可能帶來的主觀偏差，本研究中的眼球追蹤技術為核電負面偏向行為研究提供了重要補充，并提出了一個理論模型，闡明了負面偏向通過風險收益框架的機制如何在無意識中影響公眾對核電的態度，從而為核電領域的公眾接受度研究提供了新視角。本研究的創新價值還在于為未來關于公眾接受新型公共生產計劃的研究奠定了基礎，尤其是在促進能源技術采納和實施可持續政策方面具有重要意義，這一探索為能源技術的推廣和可持續政策的實施提供了更為系統的理論支持和實踐指導。

5"結語

研究公眾核電的接受意愿及其影響因素可為清潔能源方面的研究提供科學指導。本研究基于負面偏向理論，結合眼動實驗和風險收益框架，分析核電公眾接受意愿的影響因素和影響機制。根據模型試驗中的描述性統計分析和結構方程，本文提出的所有假設都得到了驗證，并得出以下管理建議：

在提高核電的接受度方面，與核電相關的政府部門需要強調核電的先進性和安全性，樹立核電的正面形象，以加深人們對核電的印象。核電負面偏向源于公眾對核電的負面印象過于深刻，核科學的普及可以引起公眾對核電的關注，對消除污名化起到關鍵作用。在推動核能發展的過程中，需要加強對核電的科學宣傳和風險溝通。同時，也需要重視公眾參與和意見的反饋，建立透明、開放的決策機制，讓公眾能夠參與到核電站的規劃和決策過程中，增強公眾的參與度和信任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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