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春的遼北大地,孕育著勃勃生機。2025年3月1日上午,海軍駐遼寧營口某部官兵帶著鮮花和敬意,叩開了雷鋒生前戰友、93歲老兵史天法的家門。
老人因患阿爾茨海默病記不清兒女的面龐,甚至無法完整地說出一句話。然而,當雷鋒文化博物館的段館長輕聲唱起“學習雷鋒好榜樣”時,老人渾濁的雙眼突然泛起光芒,干涸的嘴唇顫抖著跟上旋律,竟一字不差地唱完了這首歌。歌曲唱畢,老人又恢復了沉默,仿佛剛才的清醒只是曇花一現。這短暫的一分鐘,卻讓在場所有人禁不住熱淚盈眶。
歌聲喚醒的,是刻進骨髓、融入血脈的信念。1961年8月,史天法被調到團里的器材處任助理員。一次,他去送器材時,恰巧是雷鋒奉命來拉運。當時,汽車走到一個比較高的坡道時,史天法站在車廂板上,看到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鄉,推著一輛獨輪車,車上裝有四五個大麻袋,正吃力地向坡上挪動。
雷鋒讓駕駛員喬安山把汽車開到坡頂停下。他從車上跳下來,與老鄉一起往上推車。史天法看到雷鋒主動幫助他人,很受感動,也跳下車和雷鋒一起幫助老鄉推車。
他們共同將車推上坡后,老鄉問雷鋒叫什么名字。雷鋒回答說:“我叫解放軍。”據史天法的家人回憶,老人患病后逐漸忘記了回家的路,但他始終記得衣柜深處那套舊軍裝的口袋里,珍藏著雷鋒的照片。
1960年10月,當時正值自然災害時期,戰士們每天都吃定量。由于糧食非常緊張,有一次,一名戰士沒到中午肚子就餓得提前把帶來的飯吃了。待中午大家吃飯的時候,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吃飯。雷鋒發現后,立即把自己的飯盒遞給他。這位戰士說什么也不肯吃雷鋒的飯。雷鋒急中生智地說:“我胃痛,實在吃不下去,你幫我把飯吃了吧。否則我還得把飯帶回去。”這位戰士信以為真,就把雷鋒的飯吃了下去。這段經歷,史天法看在眼里,并且在心中扎根了65年。即便記憶宮殿的磚瓦逐漸剝落,那些與雷鋒相關的細節依然倔強地挺立。
永不褪色的,是代代相傳的精神基因。在場官兵注意到,史天法家中最顯眼的位置,掛著雷鋒手書的“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為人民服務中去”的拓印。這句話,恰似一條綿延的精神紐帶,傳承到今天,成為年輕人的價值追求。
“我們常年開展‘崗位學雷鋒’活動。”該部領導如是說。2024年,衛生員蘆鳳春出差途中,發現一名乘客突發心臟病昏迷。蘆鳳春立即挺身而出予以搶救,抓住了搶救病人的“黃金4分鐘”,直到乘客恢復意識后,他才默默離開。后來,車站工作人員找到單位,大家方知道此事。2025春節,一名休假官兵,在休假期間路上救助了因車禍失去意識的群眾,被群眾譽為“活雷鋒”。
這些故事,讓史天法老前輩的嘴角微微顫動。
記憶雖會模糊,但信仰永遠年輕。為了多給史老一些感官刺激,臨別時,來探望老人的官兵們再次齊聲高唱《學習雷鋒好榜樣》。史天法突然抬起右手,顫抖著放在眼角處,仿佛要敬一個軍禮。那只布滿皺紋的右手,曾和雷鋒緊握的手,曾在雷鋒墓前獻上白菊的手,此刻穿越時空,與新時代海軍官兵的青春臉龐構成溫暖人心的畫面。
“我想,這不是簡單的條件反射。”雷鋒館段館長對筆者說,“歌曲承載的情感記憶,往往能在認知障礙患者腦中激活‘記憶孤島’。”而更深層的震撼在于,當名利、得失隨著時間消逝,一個人靈魂深處最閃耀的仍是年輕時熔鑄的精神和信仰。
歸途上,該部戰士陳杰在筆記本上寫道:“今天,我們觸摸到了精神的永恒。阿爾茨海默病可以模糊記憶,卻抹不去一個老兵用一生踐行的雷鋒精神。”春日的陽光灑在軍車里,車載電臺正播放著今年是雷鋒入伍65周年的新聞,雷鋒精神的傳承和弘揚在此刻匯聚成為一個時代的旋律。
后記:
在史天法老人住所的陽臺上,我們驚喜地發現一盆精心照料的仙人掌,刺叢中綻放著嫩黃而美麗的花朵。家人說,這是老人患病后唯一記得打理的物件,因為“雷鋒班長喜歡仙人掌,說它像戰士一樣頑強”。望著那些倔強而綻放的花朵,我們突然明白:雷鋒精神從來不是博物館里的雕塑,而是野火燒不盡的春草,是深埋在心底的精神種子。只要春風拂過,便會破土新生,染綠整個華夏的春天。
(責任編輯:劉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