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后,我照例在書房里讀書和寫作。妻子在客廳邊看電視劇邊織毛線活兒,電視的聲音開得很小,幾近無聲。孩子在隔壁房間寫作業,偶爾聽到文具落地的聲音。整個家的氛圍安寧平和,像一只停靠在港灣里的小船,讓人無比安心。
我瞥一眼窗外,夜色中可見一個璀璨的世界:萬家燈火點亮了一個個小小的窗子,樓群如同綺麗的宮殿,有了神秘的色彩;遠處的路燈光均勻散落,延伸到深深的夜色中,為晚歸的人照亮回家的路;再遠一些是郊外的村莊,亦是燈火可親的樣子。我坐在23樓的房間里,手捧一杯清茶,仔細打量和體味世界的美好,心中驀地涌起一股溫柔的情愫。這樣的時光,讓人無比放松又愉悅,我忍不住要感慨一句:塵世安好,人間值得!
如果說時光是有質地的,這樣的時光一定是棉質的。
我一直喜歡棉質的衣物,與棉質肌膚相親,總會讓我想起棉花的溫暖和陽光的芬芳。棉質的時光,就是那種舒適熨帖、溫柔動人的時光。浮生蒼茫,但生命中總有些美好時光。很多美好時光都是有質地的,仿佛能夠讓你握在手心里一樣,觸感極佳,柔情貼心。有質地的時光,不蒼白,不枯燥,不虛空,不冷漠,那是生命給予我們的一份厚禮。
我們喜歡說一個詞:時光如水。我以為,這句話不僅是感慨時光流逝如水,更是說時光那種水一樣的質地。水是流動的、柔軟的,又是包容的、博大的。水還是洶涌的、熱烈的、不可遏制的,也是讓人沉浸的、陶醉的,所以水還是一種情感狀態,比如我們常說“柔情似水”。從這個角度聯想引申而去,可以這樣說,如果一段時光融入了我們的情感,就不再只是簡單的一段時間,而會變得有質地。
時光不僅僅是時光,是豐滿我們生命的枝葉。時間是個空泛的概念,好比是一棵樹的樹干。當我們賦予一段時間情感色彩之后,這段時間才有了枝葉,有了枝葉也就有了質地。時光有了質地,我們的生命也就有了溫度和厚度。
對于我們每個人來說,不同的時光有不同的質地。時光如棉,時光如水,時光如瓷,時光如金,可能都是我們對時光質地的感受。如此,生命的體悟才會更加豐富和生動。時光輕軟,歲月溫柔。而不同的人所擁有的時光,有不同的質地。
我的妻子熱衷織毛線活兒,她的手中總是纏繞著五顏六色的毛線。她織毛線活兒的時候,動作嫻熟而優美,像是在享受溫柔時光。對她來說,時光如線,悠長沉靜,輕柔溫暖。她織各式各樣的衣帽,通過毛線傳遞出對家人的愛,也通過毛線把屬于她的時光拉長、加柔。
我的一位朋友,特別喜歡木雕。他雕刻出來的作品栩栩如生,靈動的鳥兒展翅欲飛,活潑的游魚姿態生動,奔騰的駿馬昂首向前……他對我說:“雕刻這些小玩意的時候,我覺得全世界都是香的。不只是木料的香,還有時光的香,生命的香……”他的刻刀上下翻飛,木屑飛揚而落,在飽滿的陽光中閃著金色的光。我懂他的感受,對他來說,這樣的時光就是木質的。木質的時光,生機勃勃,蔥蘢茂盛,芬芳清雅,充滿著無限的生命力。
每一段時光都有質地,每一段歲月都有情意。你觸摸到時光的質地了嗎?對時光的詮釋,就是對生命的詮釋。只有你用心去感觸時光的質地,才能牢牢地把握生命的豐饒和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