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比起身后不知信為何物的一代,我們更知道一封長信,要如何翻山越嶺,才能被一雙意外或期盼已久的手捧接。多少話,一路憋著忍著,裝在那方寸大小的信封里,直到被撕開口子,嘩啦一下,傾瀉如注,隔多少朝隔多少夕,肺腑已然發酵。
比起身前不知電話為何物的一代代,我們也更知道一通電話,如何縮小萬水千山,無遠弗屆。多遠的距離,喊一聲就能聽見。捷徑如此,所有的想念,立刻就能抵達;所有的請托,立刻會有分曉;所有的發問,立刻都會得到答復。
接前接后,知慢知快,也許因著這一點,我們感受到時間與速度的震感也更加強烈。
拍過照片,不必苦等,不必出門,相片已經在手。走進餐館,落了座,點了單,再怎么費時費事的餐食,片刻即可上桌下箸。一杯咖啡,在椅凳沒有坐熱之前,定已奉上。一種愛情,在一方脫口之時,業已宣告是生是滅。即便去喝下午茶,不趕時間,也沒有瑣事壓身,可還是希望那一杯茶立等可取。
沒有了時間的間隔,需經時間醞釀的一切,便被一筆勾銷。盼歸人一般盼相片的憔悴損,被一筆勾銷。等待食物的欣喜,與想象食物的美妙,被一筆勾銷。愛情里,對方沒有明確之前,那些不知如何是好與忐忑緊張,被一筆勾銷。
被這樣告知:最好吃的蘋果,是用最長時間吃下的那一個,每一個細胞,都有破裂的過程,每一個細胞里的清香與甘甜,都有被具體感知的過程。
太多滋味,因囫圇吞棗而消失。太多美麗的憂愁,也因立等可取而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