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棗樹下（組詩）

紅柳灘

夕陽落下去之后

就再也沒有收回

一望無際的紅柳

愛著寸草不生的鹽堿地

愛著那些羊、牛和馬

它們啃食著夕陽

身體棗紅、青紫或者純白

亦有七色

春天或者夏天

酷熱的正午

它們照樣把夕陽高高舉起

告訴世俗的人間

只要是美的

來了，就不會走

沙棗樹下

我們走過漫長的戈壁

進入祁連山

我們走過祁連山干旱的草場

來到廣闊的綠洲

我們在沙棗樹下扎好帳篷

我們在泉水旁邊安放灶臺

有沙棗花的地方

就有我們的牛羊

就有我們的歌聲

青羊

西部戈壁

總能看見一兩只青羊

攪亂一叢梭梭的寧靜

遠處揚起塵沙

像一股旋風

沖鋒的青羊

一直在那旋風的潮頭

讓無垠的戈壁

裂開一道縫隙

這道縫隙

填進去亙古的寂寞

又重新躍起一片

雄性的戈壁

野牛溝

霧靄從山腰漫下來

從早晨到中午

羊群悄悄隱入深草

不知不覺中那些霧靄消散

山坡上的牧人

站起來又坐下

身邊的酥油花開得正旺

牧草，把珍藏的綠

潑灑開來，沉靜的光

從未化開

如果有野牛悄悄闖入

這些光

會稀釋它們

馬

就是因為那些馬

把一片草和另一片草連接起來

甚至把天上的云和地上的溪流

連接起來

一座座帳篷，因為馬

就像相鄰的客廳

馬把風集合在一起

系在自己的尾巴上

因而，每一匹馬

都是一股風

沒有陳詞濫調和繁文縟節

它們的奔馳

就像靈魂出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