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年錄像示范法促進孤獨癥兒童發展的研究述評

一、前言

伴隨數字時代的不斷發展，人類社會正在迎來人機協同、跨界融合、共創分享的智能時代。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推進教育數字化，建設全民終身學習的學習型社會，學習型大國1。教育數字化的推進，促進了錄像示范法的普及化和便捷化。孤獨癥兒童作為特殊教育中的重要成員在社交、行為等方面存在諸多障礙，錄像示范法在數字化教育中能夠有效提升孤獨癥兒童社交溝通、安全防范等能力以及學業成就和言語水平[2-6]

錄像示范法對孤獨癥兒童的干預具有便捷性、有效性、持續性等突出特點。隨著人工智能、VR技術、短視頻的蓬勃發展，以錄像、視頻為載體傳遞大量信息進行學習變得更加方便快捷。錄像示范法、錄像示范教學法又稱視頻榜樣法（VideoModeling，VM）屬于循證實踐的干預方法？，指將孤獨癥兒童需要習得的目標行為過程錄制成視頻提供給兒童反復觀看、模仿學習從而獲得目標行為的干預方法[8。錄像示范法能夠充分發揮孤獨癥兒童的視覺優勢，并能使兒童進行多次的模仿學習，對減少他們的問題行為、提高社會交往能力等方面具有重要的作用；此外，錄像示范法的于預效果具有較好的延遲性，并能促進孤獨癥兒童將目標行為泛化到不同情境[9。因此，錄像示范法在促進孤獨癥兒童發展上具有顯著優勢。

本文將國外有關錄像示范法對孤獨癥兒童干預的實證研究進行梳理，并在此基礎上進行展望提出建議，以期為一線教師以及使用錄像示范法對孤獨癥兒童進行干預的相關研究提供借鑒和參考。

二、研究方法

本研究以“VideoModeling\"（或“VM\"）“Autism'（或“autism spectrum disorder\"“ASD\"）“interventions（或“instruction”）作為關鍵詞，在Springer、Web ofScience、EBSCO中進行搜索，按照以下標準選取文獻：（1）以孤獨癥兒童為研究對象；（2）研究屬于量化研究且自變量為錄像示范法；（3）需要收集與分析干預數據；（4）文獻出版年限為2014一2024年。依此標準獲得有效文獻27篇。下面將從干預對象、干預環境、實驗設計、干預目標、干預設備和示范者、干預效果六個方面對這27篇文獻進行總結（見下頁表1）。

三、研究結果

（一）干預對象

27篇文獻中研究對象包括148名孤獨癥兒童，被試數量從1一40名不等，大部分文獻被試數量集中于3-4名（占比 62.96% ）。在標明性別的文獻中，一共有90名孤獨癥兒童，包括男生73名（占比 81.11% ，女生17名（占比 18.89% ）。在標明年齡的文獻中，孤獨癥兒童年齡范圍在3一15歲之間，大部分被試集中在4—12歲之間（占比 91.11% ），平均年齡8歲。

（二）干預環境

研究納入的文獻中大部分（ ）選擇的干預環境為家中、學校教室。13篇文獻中的研究在學校教室或課堂進行，如課后治療室、特殊教育教室、融合式幼兒課堂、個別化教學教室等；8篇文獻中的研究在家中進行，如客廳、游戲室等；3篇文獻中的研究在治療中心進行；1篇文獻中的研究在研究所進行；1篇文獻中的研究在教學中心進行；1篇文獻中的研究是對孤獨癥兒童就診流程和牙齒保護的干預，在牙科診所的辦公室進行。由此可見，錄像示范法的主要干預場所為學校教室和家中。為了檢查孤獨癥兒童是否能夠泛化在錄像示范法干預后習得的技能，已有研究選擇了多種多樣的探測場景，如治療中心、戶外草坪、學校、公園、衛生間、社區、兒童足球場等，都是孤獨癥兒童在日常生活中經常出入的場所。僅有1篇文獻由于是對孤獨癥兒童霸凌行為言語判斷和適當反應的干預，將霸凌探測作為“惡作劇”來減少對兒童的潛在心理傷害，由此所采取的預防措施降低了探測的現實性，同時也無法在學校等現實性場景中進行泛化探測[37]

（三）實驗設計

在實驗設計的類型方面，包括隨機對照試驗和單一被試實驗設計（如下頁圖1所示）。27篇文獻中有2篇文獻采用隨機對照試驗，分別是Popple等人將18名孤獨癥兒童平均隨機分配為干預組和對照組，通過互聯網向被試提供為期3周的錄像示范促進良好刷牙行為的形成[38]；daSilvaMoro等人將40名孤獨癥兒童平均隨機分配為干預組和對照組，通過錄像示范法促進孤獨癥兒童的牙齒護理，減少非侵入性預防性牙科手術所需的就診次數[39]。另外25篇文獻均采用單一被試的實驗設計，其中有10篇文獻采用跨被試多基線設計，如Godish等人對4名孤獨癥兒童進行干預，促進其預防綁架和抵抗陌生人誘惑方面能力的提升[40]；7篇文獻采用跨參與者多探測設計，如Petursdottir等人對4名孤獨癥兒童社交技能的干預[4]；3篇文獻采用跨行為多基線設計，如Drysdale等人對2名孤獨癥兒童進行獨立上廁所技能的干預[42]；3篇文獻采用跨條件多探測設計，如Lee等人對1名孤獨癥兒童功能性游戲技能的干預，促進被試在玩三類玩具套件時表現出正確游戲動作[43]；1篇文獻采用跨被試多基線設計和交替介入設計，Miltenberger等人對比便攜移動錄像示范設備和傳統錄像示范設備對5名孤獨癥兒童會話溝通技能的干預效果差異[44]；1篇文獻采用交替介入設計，Egarr等人對比錄像示范法中教師示范者與學生示范者對4名孤獨癥兒童閱讀流暢性進行干預有效性的差別[45]

在實驗后的目標行為維持和泛化方面，包括進行維持探測、泛化探測、維持和泛化同時探測、維持和泛化均未探測四個維度。27篇文獻中，有20篇文獻對被試目標行為的維持性進行了探測，如Yakubova等人在干預階段結束后三周內對孤獨癥兒童的數學計算能力進行探測，證明加法、減法、數的比較技能能夠得到較好保持[46]。有19篇文獻對被試是否能夠將目標行為遷移到其他情境的泛化進行了探測，如Bell對孤獨癥兒童防誘拐能力進行了跨人群、場景和誘惑物泛化的探測[47]。有15篇文獻對孤獨癥兒童的目標行為同時進行了維持程度和泛化程度的探測，如Kurt等人對孤獨癥兒童教室中地震期間和震后疏散的安全技能進行了維持探測以及對圖書館場景的泛化探測[48]。未進行維持或泛化探測的研究共4篇，其中包括2篇隨機對照試驗和2篇單一被試實驗設計，2篇隨機對照試驗分別為Popple等人對孤獨癥兒童進行良好刷牙行為的干預和daSilvaMoro等人對孤獨癥兒童促進孤獨癥兒童的牙齒護理的干預[49-50]，2篇單一被試實驗設計分別為Rex等人促進孤獨癥兒童提升防霸凌能力的干預和Diorio等人促進孤獨癥兒童提升遵守課堂要求能力的干預[51-52]

（四）干預目標

綜述的相關文獻中，大部分（ N=8？ 干預目標集中于社交溝通技能。另外，有7篇圍繞安全防范技能，分別有4篇針對日常生活技能和休閑娛樂技能，有3篇面向學業技能，有1篇對言語技能進行干預（如下頁圖2所示）。

在社交溝通方面，對孤獨癥兒童社交溝通技能的干預多種多樣，涉及社交主動發起、親社會同伴互動、言語贊美等。如有研究是對孤獨癥兒童親社會同伴互動行為的干預，促進其在學校的自然情境中表現出了顯著的親社會問候行為[53]。在安全防范方面，對孤獨癥兒童安全防范技能的干預包括防誘拐、防霸凌、地震避險等。如有研究是對被試防霸凌能力的干預，促進被試對霸凌情景做出適當的言語判斷性反應[54]

在日常生活技能方面，包含獨立上廁所、疊衣服、良好的刷牙習慣。如有研究對孤獨癥兒童獨立上廁所技能進行干預，有效減少了孤獨癥兒童上廁所整個流程步驟所需要的提示次數[55]。在休閑娛樂方面，囊括功能性游戲、電子游戲，如有研究對被試進行拼裝玩具能力的于預，促進被試對拼裝玩具進行正確的游戲動作，提高其生活趣味[56]。在學業技能方面，包括閱讀流暢性、數學計算能力、課堂要求順從性。如有研究對被試數學計算能力進行干預，促進其加法、減法、數的比較技能的提升[57]。在言語技能方面，有研究對孤獨癥兒童在假裝游戲中的言語技能進行干預，提高了被試的腳本化和非腳本化言語水平[58]

（五）干預設備和示范者

在標明干預設備的文獻中，干預設備主要有電腦、iPad、DVD播放器等，包括筆記本電腦、電腦、iPad、電腦或iPad、電視或iPad、iPodtouch、DVD播放器7類。在非便攜設備方面，包含非便攜設備的研究共7篇，如有研究通過DVD播放器對孤獨癥兒童防誘拐技能進行干預[59]。在便攜設備方面，包含便攜設備的研究有18篇，如有研究通過iPad對孤獨癥兒童地震期間和震后疏散過程中的安全技能進行干預[6]。在非便攜設備和便攜設備同時使用方面，有3篇文獻，如有研究對便攜干預設備與傳統干預設備的對比研究，不同的孤獨癥兒童對于不同屏幕大小的設備有不同的偏好，存在一定差異性，但iPad因在日常生活使用頻率更高更有利于目標行為的泛化和維持[61]

在標明示范者的相關文獻中，示范者包括成年人、同齡人、同伴、被試本人等，或是由成年人假扮的英雄角色，同時具有不同的組合類型。示范者的選擇主要考慮偶像崇拜、被試情況、目標行為和研究倫理等因素，如有研究對孤獨癥兒童日常生活技能進行干預，示范者為成年人假扮的英雄角色，從語音樣本中挑選了一個聽起來與英雄相似的語音制作音頻；有研究對孤獨癥兒童休閑游戲能力的干預，示范者為被試本人[；有研究對孤獨癥兒童主動社交行為進行干預，示范者包括治療師和同齡人[4]；有研究對孤獨癥兒童防范霸凌技能進行干預，示范者為青年人和成年人[65]

（六）干預效果

在27篇文獻中，有25篇表明經過干預后獲得積極效果，有2篇文獻表明干預后無積極效果[6-67]。總體來說，錄像示范法可以有效對孤獨癥兒童的多方面技能進行提升，例如提升維護口腔衛生行為、自主如廁技能；促進樂高積木拼裝能力、醫生診所玩具和救援等玩具套件的正確游戲動作；促進言語贊美、問候互動、會話溝通；提高防范誘拐能力、防范霸凌能力、地震避險能力；提升加法、減法、數的比較技能等。在報告了維持和泛化探測的研究中，絕大部分孤獨癥兒童能夠對習得技能有較好的維持度，大部分兒童能夠將目標行為泛化到不同場景中，但依然存在少部分孤獨癥兒童對目標行為不能較好地實現維持和泛化，如有研究對孤獨癥兒童防藥物毒害能力進行干預，但難以實現維持和泛化，需要輔助現場訓練[]；且有研究缺乏對不同場景中對不同人群的泛化探測，如Halle等人對孤獨癥兒童社交問候技能的干預，僅在學校的自然情境中進行，未深人探測其他情境如商店、公園等場景[69]

在社會效度方面，大部分家長對干預效果持積極態度，例如，有研究對孤獨癥兒童進行獨立上廁所技能的干預，1名被試的母親報告錄像示范法干預的副作用比預期的要少，被試原單獨安排在家里集中上廁所訓練的費用很高，而錄像示范法干預的成本更低，能夠在較大程度上緩解經濟壓力[0]。少部分家長對干預持消極態度，在King等人對被試防范藥物毒害技能的干預中，大部分家長認為兒童并未在干預后與藥物進行更多接觸，但有一名家長報告，在參與研究后她的孩子與藥物過度接觸[71]

四、討論

（一）干預對象特征顯著，干預環境傾向自然情境

干預對象特征明顯，被試大部分為男性孤獨癥兒童，且不同年齡階段性別差異較大。首先，導致被試性別差異比較大的直接原因可能是孤獨癥患者以男性為主[2]。其次，4歲及以下孤獨癥男女童被試比為 8：1，4 一15歲孤獨癥男女童被試比約為4：1 ，大概率受到多種因素耦合作用，孤獨癥女性確診比男性晚12個月的影響[73]。

干預環境以自然情境為主，干預場所主要選擇家中和學校教室，泛化場景豐富多樣。首先，不同的干預環境會對孤獨癥兒童產生不同的影響，需要選擇對孤獨癥兒童來說安靜、熟悉的環境，以便盡量減少干擾。其次，泛化場景涉及孤獨癥兒童日常生活的多個方面，例如公園、社區、衛生間、足球場、學校，等等。

（二）干預目標聚焦實用性，干預設備數字化，示范者較為單一

干預目標主要集中于社交行為和安全技能。社交行為的干預主要包括主動發起社交、社交問候、社交贊美等方面，基本涵蓋了社交的發起到終止的整個流程；安全技能主要包含防范霸凌、防范誘拐、防范槍支等方面，缺乏對防范性侵、食品安全等方面的干預。同時，對言語和學業能力方面的干預較少，還有較大的探索空間。

干預設備呈現數字化趨勢，示范者單一化。首先，干預設備包括非便攜式和便攜式兩類，不同的孤獨癥兒童對干預設備屏幕大小偏好存在一定差異，但都能夠有效地促進目標行為的進步。大部分研究均采用便攜式干預設備，如筆記本電腦、iPad，同時，干預載體出現虛擬化趨勢，有研究采用YouTube鏈接的方式，將干預設備的選擇交給被試及其父母[74]。可嘗試更多不同載體的干預設備并探索不同干預設備之間是否存在有效性差異。其次，示范者大部分為成年人、同齡人、被試本人等，從偶像崇拜的視角探索新示范者的研究僅有1篇[75]

（三）實驗設計以單一被試為主，干預效果顯著

實驗設計主要為單一被試實驗設計，且大部分文獻都進行了維持、泛化的探測，隨機對照試驗極少。單一被試實驗設計特別適合于被試量少且異質性大的研究情境，同時能夠對被試的維持和泛化情況進行有效的追蹤[7]。目前錄像示范法對孤獨癥兒童的干預研究絕大部分采用單一被試實驗設計，被試數量集中于3一4名，均收集了目標行為數據并進行量化分析，大部分研究均進行了觀察間一致性度和社會效度的檢驗，在研究流程方面，大部分研究涉及了維持或泛化探測，來探測被試對目標行為在不同場景、不同人群的維持度和泛化度。僅2篇文獻采用隨機對照試驗設計，被試均在10名以上，對被試數量有一定要求。

干預效果顯著，近十年已有研究證明了錄像示范法干預的積極效果，絕大部分研究成功促進了目標行為的進步，并體現出較好的維持和泛化效果。并且大部分研究報告了較高的社會效度，家長對干預過程和效果的支持度較高。僅有1篇文獻對孤獨癥兒童防范藥品毒害的研究中有1名家長明確表露消極態度[7]。同時，有部分被試不能很好地對目標行為進行維持和泛化或需要輔助措施。總結已有文獻原因大致分為以下幾點：第一，被試的功能水平較低；第二，錄像示范法難以有效地教導兒童如何應對構成威脅的物理物品[78]；第三，被試消極情緒反應劇烈。在對孤獨癥兒童防誘拐能力的干預研究中，其中1名被試與父母分離焦慮嚴重，在維持期退出了研究[79]

五、建議

加強錄像示范法對孤獨癥兒童干預研究的本土化。近十年國外文獻使用錄像示范法對孤獨癥兒童進行干預的研究已經趨于成熟，國內學術期刊中對孤獨癥兒童采用錄像示范法的干預研究較少。使用錄像示范法對孤獨癥兒童進行干預具有便捷、易傳播、成本低等諸多優勢，因此，需要在立足國情的基礎上借鑒國外已有經驗，探索錄像示范法對孤獨癥兒童于預的本土化研究。

第一，提高干預目標的多樣化程度。已有國內研究的干預目標聚焦在社交行為、功能性游戲能力等[80-81]，尚未有安全防范技能方面的研究。孤獨癥兒童在日常生活中面臨三個方面的威脅，首先是在物理層面上的威脅，包括藥品、刀具等；其次是在社會層面上的威脅，包括誘拐、校園霸凌等；最后是在自然層面上的威脅，包括地震、火災等。因此，促進孤獨癥兒童安全防范能力的進步，提高孤獨癥兒童生活的安全水平亟待研究。

第二，增強實驗設計的復雜程度。已有國外研究體現了三種趨勢，首先，實驗設計多采用跨被試多基線設計或跨參與者多探測設計，提高了研究的有效性并擴大了探測范圍，且大部分都進行了長期追蹤的維持和泛化探測；其次，量化研究中自變量多元化程度加深，出現多種干預方法并用的形式，如同時采用社會故事與錄像示范法對孤獨癥兒童社交技能進行干預或將兩種干預方式進行比較研究，如對比圖片交換溝通系統與錄像示范法的有效性研究[82-83]；最后，出現中介干預者進行錄像示范法干預的新設計，如有研究對母親進行錄像示范法的培訓[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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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Review of Empirical Studies on Video Modeling Intervention for the Development of Children With Autism in the Past Decade

LI Xingyan GE Chen

Abstract：As an effective means to improve the social communication，safety precautions，academic achievement and spech levelofchildrenwithautism inthe digital age，video modeling has the outstandingcharacteristicsof convenience，effectiveness and sustainability forthe behavioralintervention ofchildren with autism，and has farreaching significance for maintaining classroom stability，improving teachers'sense of achievement，and increasing family happinessThis study reviews the empirical studies on the intervention of foreign video modeling for children with autism in the past ten years，analyzes and puts forward prospects and suggestions from six dimensions of intervention objects，intervention environment，experimental design，intervention objectives， intervention equipment and demonstrators，and intervention effects，soas to provide enlightenment for teaching practice and research problems，and promote theoretical exploration and practical innovation.

Key words：video modeling； children with autism； behavioral intervention

Authors：LI Xingyan，master's degree candidate，School of Education，Sichuan Normal University（Chengdu， ），13666128921@163.com；GEChen，associate professor，School of Education，Sichuan Normal University （corresponding author，gechen80@163.com，Chengdu，）.

（特約編校：屈可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