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看去,柿子金黃
掛在樹上,冷凝如脂。又像星火
在落光葉子的枝頭,燃燒
我對于落葉、枯草、禿枝,已沒有
太多的同情和悲憫,它們
和我一樣,都在遭受生命里的劫
都在錘煉生命中的真
——摘下來的,母親已制成了柿餅
每個柿餅,都有一張
堆滿滄桑的面容
翻看著手中的柿餅
不敢把目光落在母親的臉上
怕看到,藏在她皺紋里的苦日子
而嘴里的甜,又讓我無比的幸福
屋檐是故鄉的眉
三十年前的那個雪夜,我聽著
祖母咳完最后一聲,血染了雪
而今夜,祖父的呻吟
又將撕破老屋的冷寂。那聲音
比風刃硬,比寒冷更徹骨
柱子裂縫,板壁發黑
格子窗破舊,凝視這棟百年老屋
快樂和痛苦,交替撥動著心跳
房頂,已換上的黑琉璃瓦片
像生活中光鮮的那一部分
掩蓋吞咽下的苦澀
屋檐,一條日漸衰老的眉
靠在故鄉額上。檐下
獨坐著一雙陷落的眼
接納飄過的浮云
也接納濃稠的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