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水田野間奔跑

那一刻，我站在低矮了一米的步道，還隔著綠化帶，但此時，我腦海里浮現的是視頻畫面：像開閘放水，2000人分3次涌向賽道向前奔跑。

車場和交通管制路段，到處是人，在車場，我們7個人分乘3輛車，誰也不好意思和孩子及運動員們搶車爭座，步行路段，我們不停被人超越，包括兩個坐在嬰兒車上貌似雙胞的嬰兒。起點附近人更多，穿運動號牌服的運動員，忙著為孩子粘貼號牌和著裝的父母；我們穿過人群走下步道，想著走到前面去，豈料，被發令臺阻斷，我們站在右側，一個家伙貓著身子穿越綠化帶逃跑，我抬頭發現臺子上整整齊齊站了一排縣領導，或許因為我們掛著工作證，沒有受到阻攔；或許也是因為牌子，主持人問我可否開始了，我忙扭頭看向調音臺，他們站起來報告。最后的程序是發令，伴隨發令號音，元旦日舉辦的這一場“魅力牟定，醉美慶豐2025健康田野跑”啟動。

我們從步道走向頒獎現場——慶豐湖汀野露營地（民間叫草地）。此時已無心花草和水鳥，我回想有關健康跑的幾個零星片段：首先想這輩子自己有否一次性走完全馬路程（42.195公里），竟然沒有，年輕時候在山區工作，有過兩次行走30公里的記錄而已，勉強算是走完半馬；昨天一位朋友說接待了兩位縣外參跑選手，一位全馬一位半馬，全馬的來自湖北，全國各地到處參賽，講述原因，他說極大多數跑友都是因為熱愛，也為健康。

步道到草地大概3公里，我們走得很慢，幾個人東拉西扯，不停被人超越也超越別人，一個穿著參跑服的五六歲孩子引起我們注意，陪著他的父親說孩子要下來步道玩，沒有辦法只能隨他。我們到達的時候，草地上已熱鬧得像一個集市：土特產銷售、非遺展示、羊湯鍋、米線鋪、燒烤桌（獲勝者將獲贈自助燒烤券），帳篷（野營）和太陽傘，最熱鬧的是供孩子游樂的小火車、釣魚、套圈。幾百個孩子和眾多趕熱鬧的群眾，有人流就蘊藏無窮商機。頒獎臺上有人跳左腳舞，頒獎后會成為一個非遺展示的舞臺。2.88公里的親子跑已經結束，集市上更加熱鬧。五六個孩子坐在草坪上，興奮地談論，我湊過去聽，他們正在說寫作文，說要寫800字至少要寫700，就寫今天的親子跑。我不愿意打擾他們，也就無從知道他們是五年級還是六年級。但也無意中觸發心思，我舉目四望，試圖找到那兩張嬰兒車，不知兩個嬰兒有否獲獎？又想到縣作協正在搞的一個主題創作，田野跑就是很好的一個主題，畢竟呀，這是縣里第一次舉辦馬拉松運動。我再次遙望環湖路，西北邊還跑著幾個不知是環湖健康跑（24.88公里）還是歡樂跑（12.88公里）的選手，也進一步想，如果可能，更想去到化佛山山巔（響鼓地）去看看那些38.88公里的勇敢跑手，睹其風采，讓自己也受到鼓舞和激勵。

看完親子跑頒獎，又不想等著吃盒飯，我們就動了返程的念頭。一個要等后邊趕來的孫子，一個要等妻子，覺得已經無事可做的幾個人就開始折返。繼續走步道。一路都有熟人，好像都是趕往湖稍集市湊熱鬧的。遇到熟人，奶奶抱著孫子，爺爺說，小家伙走不動了，我說，和我們一起返回，爺爺回頭就勸孫子，小家伙只搖頭并不理睬，還拿出耍賴的架勢，有點懶得走了的爺爺只得再次舉步。我查看微信運動，已經足有兩萬步，也有了疲累感。打電話找車來路口接，又自言自語說，唉，總之都要走完管制路段。我們自我安慰，快了，已經望見大壩。

終于回到起點。兩個略顯嬌貴的女人叫住我們，詢問有沒有車了，我們說還有一公里可以打車，她們似乎不太滿意，就跑過去問執勤的警察，為什么要交通管制，為什么不考慮游客，警察耐心地指著正在跑著人的路道說，在賽道附近，還在比賽，請您耐心等待。我們接不上嘴，心里就想，各自都站在自己的角度想事情，都有一廂情愿的困惑。抑或我們安逸太久，已經吃不了苦，自覺和不自覺地變得矯情。就像我們回憶自己走過的最遠路程，來自山區的朋友就可勁地吹噓，如何一口氣靠捧山泉水學校家里一次走50公里路。最后嘆氣說，大家都回不到從前。此時再次觸發隱憂：半年前，在軍訓期間，學校組織了一次慶豐湖遠足，剛入學的七年級69名學生，往返不足10公里的路程，癱軟如泥倒下7名來自農村的十一二歲孩子。也激發我一個盼望：如果還和去年一樣在五一節組織環湖健康走，我一定報名參加。

回程的和去看熱鬧的，路段依然人流穿梭。一路上遇見脖子上掛著獎牌的孩子，見一個大人提著鐵籠子裝著的一只大公雞和一只兔子，我連忙拍照，還攔住孩子，問他獲得什么獎，他朝我晃了晃獎牌，指著前邊提籠子的人說，你問我媽媽！這個時候，眼前一亮的情景是，兩張嬰兒車現身，我跑過去，或許我先前拍照，孩子的父親已經熟悉似的微笑著朝我點頭，并朝一邊努努嘴，也不知是否他的妻子，女人推著的嬰兒掛著獎牌，女人面帶微笑，覆著一層像是成就感的朦朧光彩，陽光下漂浮燦爛。我想，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概就該是這樣子的。

吃飯的時候，得知一個訊息：我的一位同事獲得歡樂跑的第三名，內心就萌動想問一下是獲得黑山羊一只還是活體成年雞鴨鵝的什么獎勵，或是幾張自助燒烤券。想分享他的喜悅，最后是自己掐滅念頭。我剪輯了一段視頻，幾幅圖片發給遠在武漢的一位朋友，他問說你參加了，我沒有告訴他我參加的是采風，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他翹著大拇指，賞了我幾個大大的贊。

選自《民族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