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能力正日益成為決定經濟和軍事實力的關鍵因素。因此,拜登政府在任期末發布了一項“臨時最終規則”來建立一個人工智能擴散框架。但這是一種最終可能損害美國自身戰略的目標,因為就連大多數北約和歐盟成員都將被排除在人工智能開發之外。
具體來說,人工智能擴散規則創造了一個三級獲取體系。最底層是那些歷來不討人喜歡的國家,它們實際上被禁止進入該市場。而最高層級則是18個值得信賴的盟友和貿易伙伴,包括所謂“五眼聯盟”的其他成員,以及韓國等亞洲科技強國和地區。
剩下就是包括大多數北約和歐盟成員國的中間層。盡管它們是美國的親密盟友,卻面臨著嚴格的限制,包括高端人工智能芯片的進口上限(在2027年前為5萬片/國)。此外,該規定還超出了硬件范圍,涵蓋了體現人工智能學習能力的模型權重等軟件因素。任何國家想要獲得這些資產都必須經歷嚴格、繁瑣的安全甄別。
如果沒有這些障礙,中歐就能在其強大工業基礎上推動整個歐洲的技術進步。作為該地區資本最雄厚的經濟體之一,波蘭最近啟動了一項總額達2.4億美元的計劃,去幫助開發該國第一個大型語言模型。就在美國收緊人工智能芯片限制的幾天前,波蘭政府宣布計劃在人工智能技術領域投資近12億美元。今年2月,波蘭總理唐納德·圖斯克與谷歌首席執行官皮查伊簽署了一份諒解備忘錄,以加快人工智能在網絡安全、健康、能源等領域的應用。
美國將中東歐降到二線地位的做法,至少在三個方面威脅到了該地區的經濟未來。首先,在歐洲人需要大力發展自動和自主駕駛車輛、人工智能增強型制造和預測性維護技術的時候,這些限制將使汽車制造等傳統產業的升級變得更加困難。
其次,鑒于當前該地區的人工智能前途完全取決于華盛頓政策制定者的好惡,因此長期規劃和許多新投資都被擱置。正如那些依賴進口的美國企業也認識到的那樣,對經營來說沒有什么比持續的政策不確定性更糟糕的了。
再次,由于無法獲得高性能芯片,中東歐那些萌芽中的人工智能初創企業生態系統可能會被迫遷移到一線國家,使這一戰略性行業在成熟之前就遭毀壞。如果初創企業離開或凋零,該地區就將滯后至少十年。難怪公眾的不滿情緒已波及歐洲各國首都,從布魯塞爾和布拉格,再到里加和華沙。
當然,美國政策制定者們會表示自己正在進行深思熟慮的取舍,為了維護美國的技術優勢和國家安全利益而不惜與長期盟友發生摩擦。但對人工智能芯片的限制也有可能破壞北約的凝聚力,阻礙其軍事現代化進程。烏克蘭戰爭表明,戰斗越來越多地圍繞人工智能能力展開—從網絡防御到無人機。鑒于特朗普政府希望北約的歐洲成員國能做得更多,繼續限制中東歐開發這些技術的能力是毫無理由的。
誠然,該地區的大多數國家連人工智能擴散規則給的配額都用不完。但隨著其能力的增強,它們可能會開始尋找其他合作伙伴。2023年,僅匈牙利一國就吸收了中國對歐外國直接投資的44%,超過了法德英三國的總和。同樣,盡管波蘭相當親西方,但中國已是其最大貿易伙伴之一。而更廣泛的中東歐汽車產業集群則與中國有著密切的間接供應聯系。
這些聯系可能推動更廣泛的地緣政治調整。歸根結底,人工智能的領導地位不僅僅在于對硬軟件的控制,還關系到為該技術的開發、部署和管理制定全球標準。如果將盟國排除在人工智能前沿之外,美國就有可能失去對該技術發展軌跡的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