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面臨危機,這是確定無疑的。然而,美國到底面臨什么危機,這就值得討論。
筆者認為,美國目前的政治危機緣于分配不公平,社會差距日益擴大,歸根結底是勞資矛盾日益尖銳化。客觀地說,美國目前的生產力還不算落后,落后的是生產關系。生產資料過分集中在大資本家手里,中產階層崩塌,社會結構又呈現出金字塔型。要命的是,當下美國缺乏羅斯福抑制大資本家的魄力(盡管歷史學家對羅斯福新政評價并不高)。
當然,美國不會承認也不會公開討論它面臨的政治危機,但美元經濟危機成為公開討論的對象。
眾所周知,美國在“二戰”后建立的布雷頓森林體系廢除金本位制度,美元取而代之成為國際硬通貨。在美國眼里,美元就是黃金,于是美元大言不慚地獲得了“美金”地位。
問題在于,美元這一國際貨幣的地位是靠主動輸出貿易逆差來維持的,風險也就由此而來。早在1960年,美國經濟學家羅伯特·特里芬就在《黃金與美元危機—自由兌換的未來》中指出:如果美元想要成為全球貿易結算貨幣,必須長期對外輸出美元,也就是需要長期維持逆差;如果想要各國長期把美國看作儲備貨幣,則需要美元幣值穩定,維持美元強勢,而這需要順差來支撐。美元的這一困境被稱為特里芬難題。
要維持國際貿易結算貨幣地位就要維持貿易逆差,要維持貿易逆差就要不斷發行美債。這種逆差一度被美國和西方稱為“愉快的逆差”。可見,一方面美國目前的財政危機是自己主動選擇的結果,另一方面美國經濟學早就指出了風險所在卻被忽視。
從特里芬指出這一困境至今,80多年了,人為制造的“美金”泡沫為什么能延續這么久而沒有破裂呢?答案在于,美國用軍事擴張和“石油美元”維持美元霸權。
盡管美國拆東補西,不斷根據國際形勢變化調整維持美元國際地位的策略,但無法逃離特里芬陷阱。
有學者通過數據分析指出,從20世紀70年代布雷頓森林體系崩潰以來,美國實際經濟增長率明顯小于通貨膨脹率與美元收益率之和,美元國際儲備穩定性難以保證。如果沒有出現新的技術革命,美國經濟就難以形成新的增長點,也就無法改變上述趨勢,這會加劇美元國際儲備的不穩定性。
如何解答特里芬難題呢?其實,中國早就提出了解決思路。最好的辦法就是釜底抽薪,別讓美元成為凌駕于規則之上的國際貨幣。中國人民銀行原行長周小川曾提出建立一種“超主權儲備貨幣”,從長期來看,必須改變由一個主權國家中央銀行來決定國家貨幣發行,讓全世界被動接受的局面,“要給美元的發行機制套上籠頭”。
尼克松政府的財政部長康納利曾得意洋洋地宣稱,美元是我們的貨幣,卻是你們的麻煩。如今,“美金”黯然褪色,美元是美國的貨幣,也是美國的麻煩。
縱觀帝國主義霸權歷史,我們不難發現,任何一個國家海外掠奪的貨幣收入超過其本國實際經濟增長,必然帶來通貨膨脹、實業空心化、抑制創新等問題。其中,因荷蘭最早出現這種典型病癥而被經濟學家稱為“荷蘭病”。很多人在評價美國經濟時并未意識到,美國經濟有一部分來源于海外剝削乃至掠奪,而不是國內自然生長的結果。我們完全可以把特里芬難題視為新的“荷蘭病”。
任何一個國家都應當明白一個常識,要正義的實力,不要非正義的霸權,畢竟霸權終將瓦解。各國共同建立一個國際收支平衡的世界,讓貨幣回歸貨幣,將是未來的共同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