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文化空間的存續路徑研究

基金項目：本文系2022年度廣東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項目“基于‘三生空間”的粵西鄉土文化景觀韌性與存續研究”（GD22XYS33）；2024年度福建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閩東北族銀飾文化和社會功能研究”（FJ2024B165）研究成果。

鄉村儲存著特有的文化信息，鄉村獨特的文化增強了它的可識別性。鄉村空間具備顯著文化疊加效應，反映在空間尺度、樣式、裝飾、功能、材料等物質基礎之上。豐富的鄉村文化資源，隨著國際化和城市化進程，開始衰落。如今更多優勢資源向城市集中，如人力資源、教育資源、醫療資源、就業資源等，致使鄉村出現空心化、少子老齡化、農業邊緣化等問題。鄉村人口銳減，鄉村文化活力下降，依附在鄉村空間中的文化現象在消減。2024年1月1日中央一號文件中提出鄉村全面振興，千村示范、萬村整治，繁榮發展鄉村文化，加強鄉村優秀傳統文化保護傳承和創新發展。有效管理鄉村文化資源，對鄉土文化空間韌性進行分析，能更好傳承和創新發展鄉村文化元素以適應時代需求。本文從設計學視角出發，梳理鄉村公共文化空間重構常用手法，總結現代設計語言運用在獨特文化空間重構的一般特點，使用好鄉村文化資源，以此探索鄉村文化空間存續路徑。

一、鄉村文化資源的韌性

農業是國家糧食安全和穩定的基礎，鄉村文化形成于農事活動之中。依附在農業生產活動中的文化現象，是鄉村物質生產與精神活動共同作用的結果。自然環境不同、創造文化的人群不同，鄉村文化存在明顯的差異性。差異化讓鄉村文化表征變得獨特，具有韌性的文化符號在選代中被保留。鄉村文化韌性，來源于它的獨特與不可替代。

村民在特有文化下形成認同和價值取向。不同區域的鄉村文化，如建筑、飲食、民俗、社區組織、公共設施呈現出獨特風格，文化資源和生態資源共同組成了鄉村文明系統。文化是文明持續發展的產物，一種文化現象中所含文明程度，是衡量區域發展水平的標尺。鄉村文化韌性作用在鄉村生態、生產、生活空間之上，一方面為族群創造了精神的社會歸屬場所，另一方面為族群創造了獨特的生活模式。鄉村文化的創造人群不同，產生的文化現象存在差異。這種差異，塑造了鄉村與鄉村之間的獨特性。具有獨特文化氛圍的鄉村，為鄉村觀光創造了條件。旅游的目的在于體驗文化的差異性。對鄉村文化空間的存續研究，成為活躍鄉村文化的重要探索。鄉村文化空間的重構，需建立在文化韌性基礎上，文化的獨特性不斷得到強化。文化空間既要滿足本地居民的使用需求，又能滿足人們的審美需求。文化的韌性部分承載和傳播著鄉村精神，鄉村文化空間的構建，為延續文化韌性提供場所。

鄉村具有顯著的空間尺度，以鄉村為中心，依次為生活空間和生產空間向生態空間逐漸過渡。相對人類聚集的城市而言，鄉村是最接近自然的場所。鄉村作為生活空間是生態環境的一部分，鄉村中的水系和植被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表現。人是自然的一部分，人在對抗自然災害的同時，試圖通過各式改造機制，與自然和解。鄉村文化是經歷無數農業生產與生活實踐后逐步形成的認知。為適應自然，早在西漢的農事活動中便建立了二十四節氣，成為中國農耕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建筑作為人類適應氣候變化而創造的遮蔽場所，它的功能性和象征性，成為文化賴以發展的重要物質基礎，是文化的載體，并界定著人們記憶的空間范疇。清晰的記憶并不能拯救衰落的文明，鄉村文化的衰落，讓更多空間進人了人們的意識，各種挽救之策層出不窮，但收效甚微。農業文化的衰落，源自“三農”問題擴大化。國際化和城市化的發展，交通的便利，人們對于資源的趨向性，鄉村空心化、少子老齡化、農業邊緣化現象等更加明顯。豐富的鄉村資源在時代的沖擊下，已無法滿足現代人的需求，無力挽留急需成長的年輕人。進城人員和都市原住居民，在城市病的迫害下，回憶和思念讓鄉愁常出現在意識之中，激發了鄉村文化的韌性。鄉建不僅是當下國家政策，也吸引了更多學者的關注。通過技術和藝術，提升文化遺存附加值，通過再生和進化，促使文化可持續。其前提條件是建立對鄉村文化的認同。各地環境之間的差異性，孕育了不同文化現象，文化的遮蔽性和排異性，使各式文化認同要素變得清晰。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的文化差異，豐富了鄉村文化內涵。鄉村文化資源有其自身不可替代性，但也面臨著挑戰和存續危機。

綜上所述，具備韌性的鄉村文化資源有以下四種形態：第一，在習俗活動中延續至今的非物質資源，約定俗成的精神信仰和凝結在本土居民生活中的技藝傳承；第二，沉淀在鄉村景觀中的文化遺存，以鄉村整體景觀形態為主體，極具符號性的元素，通過能指傳達著所指的精神領域：第三，對生態文明系統的改良模式，以適應人居需求的規劃內容；第四，滿足人們對于食物需求的農產品生產與加工，孕育的各地飲食文化。

二、鄉村文化空間的價值

農業是國家全方位穩定與發展的基礎3，農業文化是丈量鄉村文明的標尺，農業是鄉村文化形成的基石。鄉村文化是依附在農事活動中，創造的滿足本地居民生活需求的物質和非物質的文化現象。鄉村文化空間是承載鄉村文化元素的重要場所，維持著鄉村發展秩序，反映著民眾的文化需求，影響著居民的價值取向。空間是時間性事件情節的表演舞臺，成為等待事件發生和來臨的場所。鄉村文化空間是承載地區文化的容器，也是展現未來地域文明的窗口。鄉村文化空間可同時展現地域獨特文化的過去、現在和未來發展狀態。因此，鄉村文化空間具有歷時性和共時性。文化空間的歷時性和共時性，讓不同時期的文化符號在相同時間和空間內出現，同時被族群所感知。共同被感知的文化符號，易于產生集體認同。集體的認同是經過反思后的社會歸屬，與之相應，文化認同是經過反思后形成的對某種文化的分而有之或對這種文化的信仰。鄉村文化空間的歷時性和共時性也是一種文化疊加現象，空間中的文化疊加，讓空間又具備了敘事性。空間敘事語言是由被解釋的符號形式構成的，而文化空間作為公眾情感釋放和流動的載體，其情感氛圍又會激發動作、煽動行為、誘導情緒、激活身體記憶以及增加社會交往回。隨著信息技術的發展，數控技術與交互技術的運用，不斷增加文化空間的技術含量，增強文化體驗，滿足情感需求，拓展鄉村文化空間發展邊界。

綜上所述，鄉村文化空間傳承地域文化，展現地域文明，保留族群文化記憶，促進族群文化認同，創造情感的社會歸屬空間，營造適合現代人文化交流的空間系統，促進人與人、人與物、人與現代技術之間的交流。

三、鄉村文化空間的獨特語匯

鄉村文化具有人地關系和人文關系雙重屬性，是人類生產實踐經驗的物質化和精神化的反映。鄉村文化，是一部耐人尋味的生命讀本。鄉村文化空間傳承著文明的基因，記載著文化的演變，展現了本地居民共同記憶。遠離城市的鄉村，保持著獨特的文化性，設施樣式具有可識別性，材料具有可感知性。而差異催生的獨特性讓鄉村與城市不同，讓鄉村與鄉村不同。通過現代設計理念重新審視鄉村公共設計的功能與審美定位，做好鄉村文化資源的管理與運用，對鄉村文化復興具有重要現實意義。因城鄉協同發展的需要，構建適應現代鄉村發展需求的公共設計，賦能鄉村復興，成為設計者探討的重點。設計的目的是滿足使用功能和審美需求，而技術則是達到目的的手段。技術革新是鄉村文化實現進化的一種渠道，在技術的參與下，設計重構變得更加便捷。通過設計揭示人地互動，促使人文關系、生產關系、生態關系協調發展，是設計介入鄉村建設過程中，需要解決的重要問題。

鄉村閱讀空間為村民提供閱讀、學習、休息、體驗。為觀光者提供地域建筑樣式、尺度、敘事和文化交流，其設計特點一般遵循人地關系的協調，生態關系的和諧處理，空間構成的差異性，傳達獨特的設計語匯，傳承人文關系，再現場所記憶。典型文化符號的使用，易于產生記憶并形成文化認同。中國傳統鄉村的改造以文化再生為主，通過藝術的手法，以使用功能為出發點，對空間進行合理布局。結合現代空間構造技術，通過設計加工，提升樣式、材料、顏色、尺度等文化元素的可識別性，再現記憶空間的場所精神，以滿足現代人對設施功能和審美需求，增加文化體驗。

鄉村閱讀空間為村民和觀光者提供了一處學習、休息、體驗的場所，建筑傳承的文化元素，成為鄉村特有的觀景點，也給兒童構建了一處玩耍與交流場所。鄉村公共設計提升了地域文明程度，增加了鄉村設施的使用功能和審美性。介人鄉村建設的公共設計，重新定位了人地關系和人文關系在鄉村文化中的地位。

四、鄉村文化空間的藝術重構

鄉村文化元素的藝術重構，是一種借助先進技術，賦能文化傳承的過程。文明丈量著區域發展，文化解釋著文明的成果。文明的發展依賴于生產技術的革新，文明的持續發展與沉淀是形成文化的重要條件。鄉村文化的持續發展，建立在生產技術革新后，對文明成果的吸納與融合過程。農耕文明通過反復的技術革新，沉淀至今天，形成飽滿的農業文化。當文化不適應時代需求時，可通過技術革新，改變農業文明發展模式，并為鄉村文化的生存提供發展資料。鄉村文化以生產活動為基礎，以技術革新為動力，通過人對農業文化活動進行藝術加工，創造易于視覺感知的物質和非物質的符號。在此過程中，摻雜著經過人的主觀加工后的內容。這些內容，反映著人的價值追求和精神需求。不同族群，經過生產實踐，總結經驗，以“美”的觀念，重構并融注了個人或集體情感在內的標識物，形成具有差異性的文化現象。如今，人們借用現代技術通過藝術包裝，創造更具說服力的精神場所，進一步解釋具有農業文化特征的、情景交融空間、敘事空間、祭祀空間、儀式空間等，以展示地區農業文化魅力，使其保持文化獨特性。文化獨特性在于回應全球化并爭取本國文化生存空間，全球化是一個平臺，各國的經濟、政治和文化都在這個平臺上被展示、比較和取舍，能否獲得生存的理由并為不同文化提供交流的可能，是文化贏得生存空間的重要途徑。獨特性讓文化更具解釋力量，在不同文化交流過程，產生鮮明的差異，以提升話語權。文化獨特性是一個相對的概念，針對族群以外的范疇具有獨特性，而在族群以內的范疇，應具備顯著的識別性，以便于形成文化認同。鄉村文化空間在設計中呈現的特征總結如下。

（一）黃土至夯土墻的人工制造美。人地關系中，土地成為最重要的生產資料。對土的利用除耕種以外，就是建筑，夯土墻成為傳統建筑中最常見的樣式。通過改善夯土成分，利用形式美法則，放大夯土墻體量，營造一種“儀式”感。通過觀者的視覺感知，引發對“土”的敬畏。在視覺壓迫感中，感受黃土文化的包裹感，體驗農業文化的偉大。

（二）生產景觀對人地關系的解釋。人口廣場，以農作物呈現在觀眾面前，通過四季變化提示人們不同節氣中，景色的變化及生命的輪回。以農作物的生產過程，作為展現地域特色，呈現人地關系中，主要農產品的生產經營范疇，從視覺與觸覺中，提升文化認知過程。這是農業文化可持續的重要模式。生產景觀是智慧農業體驗空間和城市菜園，最常用的造景方法，展現了健康農作物的生產過程，提升了農作物的觀賞價值和其他附加值。

（三）敘事空間的營造，文化記憶場所的展現，擴大寄情于景的氛圍。觀者成為演員，“看”與“被看”的身份在特定空間中互換。人是空間的創造者，也是空間的守護者。空間因人流和農作物的生長具備了生氣。人在空間中游走，讓空間與空間之間具備了聯系。每個空間呈現的敘事元素不同，激發了人的流速。

（四）數字投影技術結合戲劇表演節目，讓農業文化體驗從視覺到聽覺變得更加具體而清晰。過去、現在、未來的情景在此展現，典型元素的聚合，為體驗增加了新穎感。

綜上所述，針對鄉村文化元素設計的娛樂空間，其表現力更強，打破了一般鄉村文化對公共設計帶來的障礙，地方戲劇融入建筑空間之中，讓文化具有強烈儀式感。結合增強現實技術又增加了空間的藝術氛圍。鄉村文化空間以現代建筑技術參與下，對傳承文化元素進行設計加工，結合數控技術、戲劇藝術、燈光秀共同創造了新的鄉村文化體驗空間，讓生態景觀、生產景觀、生活景觀、設施景觀、人文景觀協同共創，呈現了一個具有情景互動的農業文化傳承空間，已成為鄉村文化存續探索的典型案例。

五、鄉村空間的人文元素

鄉村人文元素反映了族群對美好生活的共同追求，是集體價值觀的呈現。對鄉村文化空間中承載的人文元素進行梳理與再生：一方面，提升鄉村文化空間的使用效率，創造新的文化體驗空間，豐富鄉村文化活動激發文化活力，為鄉村文化的可持續創造了有利條件；另一方面，去除部分不適宜的鄉村文化元素，鋼筋混凝土正在取代夯土、石材、木材等地域材料。

（一）鄉村建筑坡屋頂結構傳承著鄉村記憶。鄉村公共空間中以建筑房頂的樣式最具特色，從現存民居房頂看，雙面坡屋頂與懸山構造最為常見。民居空間的“樣式”，在建筑中限定了房頂造型的自由度，遵循一定的規制，易于成為樣式。傳承民居始終存在一種支配力，讓眾多建筑呈現主從關系，突出中心與軸線布局，以顯示居住者的不同身份。如鄉村精神空間的宗祠和廟宇，依然保持這種規制，民用建筑以鄉村精神空間為中心點向四周輻射。粵西宗祠房頂多裝飾中的磚雕、石雕、灰雕、泥塑、嵌瓷等工藝塑造祥瑞動植物和歷史故事，其目的在于激勵族群勇于追求美好事物。具有一定的教化意義，也是族群價值觀的體現。對比人居環境，精神空間多為族群信奉的神或祖先的居所，對于神的供奉，成為族群文化中最為重要的儀式活動。這也是粵西鄉村定期舉行的一種文化習俗，每個鄉村信奉神有所不同，儀式活動內容也有所差異。反映在建筑空間內外的文化符號具有一定的獨特性，豐富了鄉村文化內容。因精神空間存留著重要文化符號，多采取保護性發展為主，延續相關文化元素中，適當優化其結構，以適應現代文化空間的使用需求。

相對精神空間，其他公共性建筑中，房頂設計更加簡潔，又趨于相同，坡屋頂和懸山是主要特征。坡屋頂易于排除雨水，增加建筑空間內部高度，延伸出四面墻體的部分，讓雨水遠離房身，易于保證房身的干燥。在現代鄉村改造活動中，多以保留坡屋頂構造為主。為了增加室內采光，有些項目會在房頂開天窗。對房頂更多的改進在于支撐房頂的材料，傳統建筑使用木材，現代更新的為鋼架與木材結合。鋼架對空間具有加固作用，具有溫度感的木材，柔化了鋼材與玻璃的冷漠感。

（二）建筑材料與結構的變化，建筑尺度從底層向高層發展。傳統鄉村公共空間，多以夯土、木材、石材建造，建筑尺度多以單層為主，多層建筑較少。20世紀70年代的鄉村空間不僅延續了傳統建筑的尺度，也保持著傳統的色調、材質和文化符號。80年代后，隨著國際化的發展，土、木、鋼筋、混凝土大量運用于公共空間和民居之中，因鋼筋和混凝土材料的使用，建筑尺度和材料開始發生變化，鄉村出現大量二層建筑，依然保持著少部分傳統元素。如木材房梁構架、灰瓦或紅瓦等。2000年之后，城市化發展與國際化的蔓延，富足的鄉村公共空間和民居，開始出現混凝土和框架式結構，大量運用玻璃進行裝飾，鄉村開始出現多層建筑，傳統元素在鄉村建筑中逐漸消失。國家嚴控可耕土地的流失，2006年春天，十屆全國人大四次會議上通過的《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一個五年規劃綱要》明確提出，18億畝耕地是未來五年一個具有法律效力的約束性指標，是不可逾越的一道紅線。中國當前一個廣泛的共識是一定要守住“18億畝耕地紅線”，不然就可能出現糧食安全問題。鄉村公共空間和民居建筑，開始往縱向高層發展，表現出了中國鄉村受城市空間發展和建筑空間尺度演化。

公共空間尺度的變化，公共設施失去了原有符號，人對于故鄉印象變得模糊，使空間記憶混亂，家園失去了原本的樣式。鄉村公共空間因材料與結構的變化，導致從低層向高層發展的趨勢，改變了鄉村空間尺度。尺度的變化，影響了視覺感知，擾亂了人們的記憶。因此，設計介入鄉村建設過程中，要維持鄉村空間尺度。

（三）新材料與新技術對鄉村文化的復興，具有積極的影響。在改善空間環境方面，以框架技術革新傳統結構，以材料改善內部環境，如使用鋼材加強空間承重力，解放建筑立面，自由開窗，拓展室內空間跨度，增加使用面積；使用玻璃和陽光板增加采光與通風，讓田園生產景觀與室內形成呼應關系，為觀光者提供情景交融空間。設計就是去強化材料的質感，創造材料與情感的鏈接。3D打印技術開始運用于鄉村空間營造之中，未來鄉村公共設計將與AI技術緊密結合，將加速鄉村的發展，鄉村公共文化事業將迎來更多挑戰與機遇。

（四）數字鄉村建設。發展數字農業，為新農業文化景觀的形成創造有利條件。數字農業，改善作物單一生產模式。培育作物生長過程，即可作為農業觀光與文化體驗的一部分，拓展“生產景觀”的發展領域。生產景觀源于鄉村，發展至城市，如今數字化參與下的鄉村依然可以建立兩種“生產景觀”，即農田生產景觀和數字農業展示區“數字生產景觀”，為農民提供更科學的農產品生產檢測方式，為體驗者提供更多體驗項目，以增加農產品的附加值。

（五）情景交融的空間營造。從國內外鄉村建設的案例中看，農業觀光是提升鄉村經濟發展的重要途徑，是城鄉經濟與文化融合的重要渠道。情景展示空間、情景商業空間、情景娛樂空間、情景教育空間和生產性景觀，共同特點是為居民和觀光者，提供了一個釋放情感、擁抱鄉村文化的場所。這個場所帶有獨特的文化基因，對于村民是文化記憶的內容，對于觀光者是體驗文化差異性、帶來滿足感的場所。因此，“只有河南·戲劇幻城”匯聚了農業文化最基本、最典型的文化元素，創造了大眾文化記憶與文化體驗場所。數字技術加強了文化的氛圍，將來的AI技術協同鄉村設計師共同作用下，會超越現在的增強現實技術，把農業文化帶到一個全新的維度。

技術與新材料的更新是表面的，而文化元素的進化是核心。兩者之間具有短暫的對立，技術在發展初期，試圖擺脫文化的束縛，成為時尚與流行；而時尚削弱了藝術的獨特性，流行削弱了藝術的差異化。鄉村文化產業需要獨特性，使觀光者體驗差異，滿足文化需求。因此，鄉村公共空間無論技術與材料如何變化，但承載與傳承文化的屬性依然重要。鄉村公共設施，無論是框架的改變，還是材料的改變，但尺度與鄉村典型文化元素的使用，依然能讓公共空間保持在原有的文化系統中。利用技術與新材料，促進鄉村文化元素進化，是鄉村發展的動力源。文化讓文明產生了界線，但文化也需要文明的成果，促進其發展。文化反映的不僅是物質層面，更反映了意識層面的內容。文化更是族群集體價值的體現，是情感的歸屬地。未來農業文化的發展需要更多智能系統的參與，讓農耕文化以更豐富的形式呈現。

六、鄉村記憶空間與文化認同

記憶是歷史的一部分，但記憶具有顯著的族群屬性。記憶屬于具有幫派視角的活的載體，在過去、現在、未來之間架起了橋梁，記憶傳播構造身份認同和行為規范所需的價值[12]。人是記憶活的載體，鄉村文化空間是記憶物的載體。鄉村文化空間具有明顯的歷史演進性，以時間為發展線，不同時期的空間遺存，反映了不同的價值觀念。傳統鄉村中的文化空間，保留著時間雕刻痕跡，對外敘述曾經和現在的故事，對內積極影響著族群文化認同和價值取向。文化空間的敘事性有助于文化認同和記憶空間的形成。在回想一座著名景點時，有兩種最為典型的記憶：一產生過情感共鳴的故事，二標志性的空間遺跡。記憶與文化之間呈現相互依附關系，更對文化的建構有著重要的支撐作用[3。集體記憶的建構有助于增強民族文化認同感，提升民族文化的凝聚力4。鄉村文化空間韌性和現代人居環境需求，促使新舊文化發生疊加效應，這種文化疊加延展了族群記憶空間的時間跨度，有利于鄉土文化的存續發展。從“文化符號”的角度看，傳統村落是大眾價值觀、生活觀的舞臺，是集體意識的承載體[15]。建筑空間作為文化的載體，聚集族群文化認同，文化認同是集體性活動沉淀的穩定價值取向。因此鄉愁、思念、記憶以及對美好未來的期盼，構筑了鄉村精神世界。記憶空間承載文化，鄉村文化空間構筑了鄉村記憶，文化疊加促進了記憶空間的保護和再生路徑。

更新鄉村文化空間，提升使用功能和文化承載力。文化記憶空間的原始素材，主要表現在，附著在文化空間中的典型符號。文化符號在公共空間中疊加，豐富了空間內涵，增加了空間特征。功能的提升不僅滿足了使用，而且文化韌性不斷得到強化。村民文化認知得到提升，文化的存續創造了更多可能，為民眾提供了社會性情感歸屬空間。如此循環，不斷增加文化認同，傳承文脈，提升文化空間使用功能，創造文化經濟。如鄉村文旅經濟、鄉村治愈項目、鄉村體驗項目、歸農歸村策略等，為鄉村經濟發展創造更多可能（如圖1）。鄉村文化空間同屬于公共設施，良好的鄉村環境能為鄉村觀光提供基礎服務，非遺文化和治愈農業為鄉村體驗提供保障，激發鄉村內生發展動力，能吸引更多人歸農歸村，為未來智慧鄉村發展創造有利條件。

七、鄉村文化空間的存續價值

鄉村文化空間的演變，展現了時代精神，映射著時代特征。鄉村人口流失，文化活力下降，文化的持續衰落。文化價值取向開始動搖，自2018年制定鄉村振興政策。日本與韓國在20世紀70年代經濟高速發展過程，也曾出現城鄉發展失衡問題。日本采取了緩和的鄉村治理政策，而韓國采取全面拋棄傳統策略，在20世紀70年代實施“新村運動”。雖然擺脫了戰后貧困局面，但對于傳統文化的破壞影響至今。日本對鄉村文化的保護力度遠大于韓國，日本鄉村文化已成為重要旅游資源，韓國對于失去的民族文化在極力挽回。鄉村文化空間作為民族文化重要組成部分，應采取保護性發展的轉型策略。鄉村文化景觀的轉型是我國文化推陳出新、繁榮興盛的表征，具有必然性和時代性。文化賦能鄉村振興過程中，應不斷挖掘鄉村文化具備復興的力量元素，也就是文化韌性部分。通過技術革新、新舊材料疊加、精簡樣式、藝術轉譯等模式，促進鄉村文化空間轉型，拓展鄉村文化存續的邊界。

文化空間的優化升級，創造更多鄉村記憶空間，對內提升文化認同，對外傳播積極的文化體驗。附著在鄉村景觀中的文化內涵，具有顯著的敘事性。景觀敘事可將場地中關于時間、事件、經驗、記憶等隱性信息詮釋呈現出來（interpret），有助于加強主體與客體之間的根植關系，強化場所感與依戀感（attachment）[7。從而把文化信息鐫刻在民眾的視覺感知之中，潛移默化地影響族群價值觀，有利于文化認同的形成。顯著的地域文化，已成為現代人文旅過程中擴展認知邊界的重要目標。

如粵西鄉土文化景觀具有典型的海洋和火山特性，孕育了豐富的人文特色。湛江作為粵西重要的農業區，位于雷瓊火山帶，三面環海，與海南隔海相望，旅游資源豐富。在徐聞有著名的“波羅的海”農業景觀，在雷州和徐聞西海岸有50年代使用珊瑚礁石建造的民房和玄武巖建造的“青石房”，以及玄武巖雕刻的“雷州石狗”景觀。濱海鄉村礁石景房和青石房，成為文旅者們最終打卡點。湛江遂溪也有因歷史故事和村落文脈傳承千年的“蘇二村”，原名荔枝村，因蘇東坡二次在此村停留過而得名。這些具備敘事性特色的鄉村建筑、文化景觀、歷史故事，共同構成了粵西獨特的文化空間，對于發展鄉村旅游和文化體驗項目，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八、結語

自城鄉二元結構邊界模糊之后，鄉村文化隨著人口流失而逐漸衰落。從鄉村自身發展規律看，其發展不能模仿城市，鄉村獨特的文化空間，蘊含著強大文化復興力量，通過轉型可獲得更多存續機會。鄉村文化空間的疊加效應，是族群文脈傳承的根基。去除消極的部分，保護并發展積極的部分，藝術介人鄉建，強化文化空間情感寄托功能和使用功能，有利于文化認同和文化產業的發展。鄉村文化歷經時代淘洗，已熔鑄到生活習慣之中，展現出一定韌性。依附在公共空間中的文化元素，在現代人居環境不斷提升和外來文化沖擊下，其遺產價值更為突出。質續變得遲緩，無法滿足現代生活需求。通過梳理文化韌性部分，重構空間的使用功能，重啟文化符號的價值導向作用，構建文化自知系統，續鄉村文化認知，實現地域文化認同，達到文化自信，激發鄉村文化存續的內生動力，促使鄉村文化空間的遺產性向功能性和審美性轉換，為鄉村發展提供良性文化生態。

參考文獻：

[1]新華社．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學習運用“千村示范、萬村整治”工程經驗有力有效推進鄉村全面振興的意見[EB/OL].[2024-02-03].https：//wwW.gov.cn/zhengce/202402/content_6929934.htm.

[2]楊靜，孟慧.基于鄉村文化基因轉譯的農產品包裝設計研究[J]設計藝術研究，2022（3）：93-97+108.

[3]張玲玲，蔣佳宇．農業與教育：國家文化空間論—兼論發展中大國的崛起[J].法制與社會，2011（14）：272-273.

[4]謝納，空間生產與文化表征—空間轉向視聞中的文學研究[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3.

[5]阿斯曼，文化記憶：早期高級文化中的文字、回憶和政治身份[M].金福壽，黃曉晨，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138.

[6]LOW K E Y.The sensuous city： Sensory methodologies in urbanethnographic research[J].Ethnography，2015（3）：295—312.

[7]徐筱婷，王金瑾，生產性景觀演化的動因分析[].湖南農業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2010（S2）：141—143.

[8]姜峰，參數化設計在公共建筑中的應用[J].裝飾，2019（8）：110-113.

[9]彭定光，肖勇，論文化自信對于保護中國文化安全的作用[J]湖南師范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17（6）：73-80.

[10]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守住全國耕地不少于18億畝這條紅線[EB/OL].[2007-06-13].https：//www.gov.cn/ztzl/tdr/con-tent_647236.htm.

[11]何雪峰，大國之基：中國鄉村振興諸問題[M].北京：東方出版社，2019：185.

[12]阿斯曼，會議空間：文化記憶的形式和變遷[M].潘璐，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6：145-146.

[13]呂龍，吳悠，黃睿，黃震方，“主客”對鄉村文化記憶空間 的感知維度及影響效應—以蘇州金庭鎮為例[J].人文地理，2019（5） 69-77，84.

[14]岳威，曾燕婷，黃蓉，劉心茹．集體記憶視角下的民俗儀式交互設計研究—以皖北蒸燈為例[J].設計藝術研究，2023（4）：77-82.

[15]劉東峰，鄉村振興戰略視域下傳統村落內生動力的激活基于記憶空間設計的視角[J].山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9 （5）：127-134.

[16]胡牧，鄉村文化景觀的流變[J].社會科學家，2019（2）：89-93.

[17]陸邵明，淺議景觀敘事的內涵、理論與價值[J].南京藝術學院學報（美術與設計），2018（3）：59-67，209.

作者簡介：魏欣超，博士，湛江科技學院美術與設計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農村文化空間可持續性發展。

編輯：宋國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