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在中國文學批評史上第一部文學理論專著《典論·論文》里寫“里語曰:‘家有敝帚,享之千金’,斯不自見之患也”的時候,估計不會想到一千年后,大洋彼岸還有自己的知音。這句話的意思是,俗話說:“家中有一把破掃帚,也將它視為千金之寶。”這是看不清自己的毛病啊!
也許你也發現了,當我們擁有某一件物品之后,相比擁有之前,會不自覺地提高對該物品的評價,這就是現代經濟學中由理查德·塞勒提出的“稟賦效應”。的確,當我們擁有之后,就和原本無關的事物產生了聯結,放棄和失去就會變成一件痛苦的事情,尤其是選擇它的那個瞬間,自己過往的記憶、學識,所堆疊起來的品位、思考、自我意識一并發力。這個事物在選擇人的眼里,自然而然就有了更高的價值,甚至有時候明明只是隨機選擇,日子久了也會變成心之所向。
人總以為只要理智地趨利避害,就可以在決策時達到精準平衡。可在實際生活中,人們對避害的考慮會大于趨利,就像投資時,虧損帶來的情緒波動一定比盈利帶來的更強烈,對損失的敏感度往往會高于對同等收益的敏感度。
細細想來,稟賦效應在生活中無處不在。帶來的影響也有好有壞:在落子無悔的人生中,認定“自己每一步都是走在人生最好的路上”的念頭會極大增強人們的自信,自信會使人舒展,產生更多行動,同時得到更多機遇;但在面對某段糟糕的感情時,周身任何曾經代表了某段回憶的物品,都會被人們賦予更多原本沒有的意義,意義的疊加讓當初美好的歲月、曾經想要銘記一生的內容變成了刺向人心的利劍,無窮無盡的內耗也會隨之產生。
這份唯有當事人知道的、萬箭穿心的苦痛,周圍人有時也勸說不到點上,而這就要提到經濟學中另一個名詞:沉沒成本,意指那些已經發生并且無法收回的成本,時間也好,經濟也好,情感也好,這些成本在過去已經支出,更重要的是,和當前的決策無關。
廚房里幾年都用不到但是占了不小位置的家電,買來一次都沒有穿因為審美變化也不可能再穿的衣服,再追投還不平倉就會損失更多的投資……沉沒成本在生活中如影隨形,任何人在任何時候都有可能會遇到。它的存在更像是一種警示,讓人們警惕起來,及時止損,更清楚地意識到更為寶貴的東西——未來的收益、未來的成長、為嶄新可能性要投入的當下的成本。
人生從來都不是冷冰冰的數據,任何專業學到最后其實都是“人學”。因此,不妨嘗試用經濟學的方式打開情緒止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