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于飛

“燕燕于飛，差池其羽……”兩千多年前，燕子就身穿特有的燕尾服，上下翻飛在《詩經·邶風·燕燕》里。據《楚辭·離騷》王逸注：“玄鳥，燕也。”《毛詩詁訓傳》中也說：“玄鳥，鳥乙也，一名燕，音乙。”如此說，玄鳥即燕子。除《詩經·商頌·玄鳥》中“天命玄鳥，降而生商”的神話傳說外，在《竹書紀年》《呂氏春秋》《列女傳》等史籍中，也都記述了商部族的始祖母簡狄在河邊洗澡時，吞玄鳥卵受孕，后誕下契，契成為商部族男性始祖的傳說，玄鳥因此成為商部族起源的神話和圖騰。

燕屬雀形目，是燕科74種鳥類的統稱，代表種類有雙色樹燕、崖沙燕、家燕、藍燕等。我國中原大地常見的是家燕，前腰呈栗紅色，背羽大多呈金屬光澤的藍黑色，腹部呈乳白色。嬌小細長的體形和高展弦比的翅形，減少了它飛翔的阻力，使它顯得輕盈靈活，尤其是獨特的叉形尾，更提高了它的機動能力。

燕子以蚊、蠅、蝗蟲等害蟲為主食，是人們熟知的益鳥，對保護農作物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隨著冬天的到來，害蟲們紛紛潛藏于地下或樹洞中，燕子無食可捕，便向南方轉移，轉向另一個“戰場”。這個“戰場”不僅是秦嶺淮河以南的南方，而且是東南亞地區。其他國家的燕子，諸如中亞地區的燕子會飛到南亞地區；北美洲的燕子會飛到南美洲。這是多么遙遠的旅程，但為了有食可捕，為了跟隨地球的公轉，燕子不得不“戰略轉移”，向著心中美好的夏天飛去。這趟遙遠的“戰略轉移”，是非常艱難且危險的。飛越廣袤的沙漠和遼闊的大海，需要足夠的體力，否則將因體力不支而葬身沙漠或大海。若遭遇天敵或人們的捕獵，也將小命難保。

盡管會歷經千難萬險，燕子還是每年在和煦的春風中，在“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時，從南方飛回桃紅柳綠的北方，如約而至。正如兒歌中所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里，我問燕子你為啥來？燕子說：‘這里的春天最美麗。’……”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這天，在我的小孫兒唱《小燕子》的歌聲中，那幾只舊時相識的燕子，又飛回到了我這個尋常百姓家的屋檐下。唐代詩人韋莊在《江上逢史館李學士》中云：“燕來還識舊巢泥。”果然，它們先是圍著原來筑在遮雨板吸頂燈旁和車棚墻壁上的燈座旁的舊巢呢喃，可能是認為經過一年風吹和自然破損的舊巢已成“危房”，所以便飛去飛來的“織柳銜泥剪雨飛”“銜泥入此堂”，又在舊巢旁重筑新巢。白居易若穿越過來看到這一幕，可能又會吟詠“誰家新燕啄春泥”。

4月至7月是燕子談情說愛、求偶繁殖的時候。燕子在藍瑩瑩的天空比翼齊飛，或在五線譜似的電線上抒寫愛的音符，或在房檐下呢喃著情話，是那么甜蜜，那么和諧，那么恩愛。接下來，它們便會在愛巢中繁衍下一代，每天忙碌著捕捉昆蟲，喂養幾只趴在巢穴邊張著大嘴的雛燕。

燕子為小院增添了祥和歡樂的氣氛。它那“微雨燕雙飛”“微風燕子斜”的矯健俏麗身影，何嘗不是天然的舞姿？它那吳儂軟語似的呢喃，何嘗不是天籟的歌聲？

古往今來，燕子一直是人類的好朋友，它不僅消滅了數不盡的害蟲，還陪著歷代文人騷客或詠春抒情，或感傷世事，或惜春傷秋，或相思感懷，留下了許多名篇佳作。燕子還飛翔在任伯年、吳昌碩、齊白石等畫家的筆下，或擔任春天的信使；或演繹“微雨燕雙飛”“微風燕子斜”的詩意，或與楊柳、桃花、紫藤等渲染春天的氣息，或生動地表達人們的歡愉之情以及對美好生活的向往。燕子還以實際行動告訴人們：“燕子低飛要下雨”“燕子低飛，出門帶蓑衣”“燕子高飛晴天告，燕子低飛把雨報”。燕子還以出雙入對、比翼雙飛的恩愛情景，使人們對美好愛情產生憧憬。

啊！可愛的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