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老冒

1

同學(xué)聚會，又見老冒。二十年不見，他的樣貌居然并無大變：原本紅潤潤的臉龐依舊紅燦燦，一口潔白的小虎牙依然亮閃閃，一頭天生的自來卷還是彎彎曲曲，讓滿桌“奔五”之人無不稱羨。一望而知，老冒便是江湖上那種活得綠油油、香噴噴的大范相。大家都說，這是他一貫的好心態(tài)所致。

說老冒心態(tài)好，主要是指他既好開玩笑湊熱鬧，又經(jīng)得住各式各樣的玩笑挑逗卻不生氣上火。比如，按照中國人的傳統(tǒng)禮儀，路遇時難免問候一聲：“近來忙否？”對此，老冒總是實話實說。如果不忙，他會說：“忙啥忙，就是整天坐著個地球瞎晃悠唄。”如果忙，他也會如實說：“實在太忙了，那真是兩眼一睜，忙到熄燈！”末了，還不忘眨巴眨巴眼，樂滋滋地追加一句：“不過，大人物都這樣！”

一次，同學(xué)中偏有好逗樂者，跟他逗趣：“老冒，你那兩眼一睜，忙到熄燈，說明還不夠忙。真正的忙，那可是兩眼一睜，忙到兩腿一蹬啊。”老冒沒聽出這是個腦筋急轉(zhuǎn)彎，便立馬應(yīng)道：“那是那是，我正是這樣。”此后再遇路人問候時，他便啟用這套“世說新語”應(yīng)答道：“太忙了，那真是兩眼一睜，忙到兩腿一蹬！”唉，這老冒也不動腦筋想想，一個人倘若從生忙到死，那活著還有啥滋味？

老冒的家鄉(xiāng)毗鄰中俄邊境，早年父輩做邊貿(mào)生意，家里自然不差錢。打算子承父業(yè)的他，從本科到博士學(xué)的都是俄語專業(yè)。生活中的老冒，是個不折不扣的“開心果”，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多是些四六句，有趣且好記，敢保你聽了，如沐春風(fēng)，心花怒放。加上他長得也頗有喜感，只需貼上一綹小胡子，活脫脫一個東方版卓別林。

更重要的是，老冒是個性情中人，心里有啥都寫在臉上，自然也大都掛在嘴上，交往起來不像減肥做操那樣累。能與這樣的“開心果”朝夕相處，大家同學(xué)一場，無不覺得三生有幸、五福臨門。

就拿這次請客說吧，東道主一般開場敬酒引領(lǐng)三杯，相應(yīng)地只講三句話，也就是三層意思吧。可老冒偏不，光是第一杯致謝這層意思，他就要講上五小點，簡單說就是“五個感謝”：感謝天地君親師，感謝唐宋元明清，感謝金木水火土，感謝祖宗十八輩，感謝同學(xué)一大堆。單憑這祝酒詞的高大上，換誰能不痛快來個杯底朝天，甚至一激動來個“令狐（壺）沖”呢？

如果有人說，老冒這是嘩眾取寵刷存在感，打死我也不信。平日里，老冒總是有一說一，很少花拳繡腿耍花槍，實乃謙恭，不欺不瞞。比如，倘有人問了他不知道的事，要么他會學(xué)外國佬那樣，兩手一攤，雙肩一聳，反踢皮球來一句：“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呢？倘是假裝不知道，那我就不必說了。倘是真不知道呢，那我可就瞎說了。”要么他會打出一套“渾元形意迷蹤拳”：“李向陽明明擅長端碉堡，你偏讓他去修炮樓；愛因斯坦明明癡迷天上事，你偏讓他下地挖煤球……你讓我從何說起呢！嗯？”

2

要說這百家姓里確有姓“冒”的，但老冒的稱謂與此無關(guān)。他原本姓姜，為何人稱“老冒”？說來一波三折，聽來令人開懷。

讀研期間，老冒勤奮好學(xué)。每天清晨，大家都能在他宿舍前聽到嘰哩咕嚕、帶著濃重卷舌音的俄文朗誦，如同看到他卷發(fā)時的那般感覺。有一陣子，老冒集中學(xué)習(xí)人體組織器官方面的俄語詞匯。時間不長，他居然不經(jīng)意間有了一個重大發(fā)現(xiàn)。

不消說，心直口快的老冒很快便在一次班會上隆重發(fā)布，說什么人全身共有206塊骨頭、720個穴位、12條經(jīng)絡(luò)和12對肋骨；人一生中有兩副牙齒，即乳牙和恒牙，乳牙共有20顆，恒牙的數(shù)量則在28到32顆之間。末了，他竟一驚一乍地語出驚人：“你看，所有這些數(shù)字里面，是不是都帶有2？這表明人體組織大都離不開2，因此說一個人‘二’，似不應(yīng)算罵人，而應(yīng)屬正常甚至表揚才對。”

因為這個橋段，起初也有人稱他“老二”，只因如此稱呼易生誤會、惹麻煩，便僅限于私下里叫。但依中國人的智慧，像老姜這種極具特色的校園“公眾人物”，倘沒個像樣的公開叫得響且頗有寓意的名號，實在有點兒說不過去。你看古代但凡有點兒名氣的人物，哪個不是集姓、名、字、號于一身？

這樣的機會總算在一次打牌時，被有心人精準(zhǔn)地捕捉到了。大家知道，撲克牌里JQK之后的A，又俗稱“冒”，是張能量較大頗為搶手的好牌。這天牌桌上，老姜前半場抓了不少A，卻很少抓到大小毛，心里不免有點兒郁悶。殊不知，還有手氣更差的主兒，有幾把竟連個A影都少見。所以其后抓牌時，這個冤大頭每抓一張牌，就吆喝一聲“老冒”，無非希望多來幾張A好“脫貧致富”。

孰料，老姜聽罷，眉宇間驟然揚起一個大大的“八”字，笑嘻嘻地說：“老冒老冒，妙招妙招！老弟這一聲吆喝，本尊不僅來了老冒——嗬嗬，俺真想叫你一聲老哥！”雖然受游戲規(guī)則所限，他知趣地踩了急剎車，旁人卻也心知肚明，他指定抓到大小毛了。

一局下來，現(xiàn)場只見贏了牌的老姜，一番手舞足蹈后，眉毛又猛地向下一彎，像鞠了個躬似的，一臉真誠地說：“建議之后大家要多喊幾聲老冒，這樣我才會紫氣東來吉星高照。”

于是乎，幾乎可以說是他自己給起的老冒這名號，很快便傳開了叫響了。大家即便當(dāng)面叫起來，也全然不必顧及會讓人無端聯(lián)想到，這老A與阿Q有什么血緣關(guān)系，抑或?qū)⑵渑c傻冒之類的負(fù)面詞匯混為一談。

說歸說笑歸笑，“老冒”這道符咒顯然并非靈丹妙藥，有時你再喊，該來什么臭牌還來什么臭牌。沒關(guān)系，老冒對此自有應(yīng)對之策，絕不致陷入尷尬之境。一局下來，倘是他贏了，便會順口來一句：“哈哈，這哪是一天的功夫！”倘是輸了，他又會自言自語：“牌好誰不會打，又不輸房子輸?shù)氐摹！迸朴褌兟犃耍匀粋€個開懷。這豈非上下兩張皮、咋說咋有理嘛。

3

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老冒自不例外。他有些個性特點，不同的人往往有不同的理解，這也當(dāng)屬正常——兩扇窗戶前，不可能看到完全相同的風(fēng)景。

有同學(xué)說，老冒有點兒矯情甚至作秀，主要根據(jù)是他膽兒忒小，就差說膽小如鼠了。老冒在四個姊妹中排行老小，又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兒，可能打小被寵慣了，老大不小快三十歲的人了，每逢感冒打針?biāo)乜蕖?jù)說護士為此曾驚掉過三次下巴，后來見他哭的次數(shù)多了，這才見怪不怪。

據(jù)目擊者稱，老冒當(dāng)時邊抹眼淚邊嘟囔著解釋說，可能是自己看一些影視和書籍多了，太過入角入戲進而感同身受，才像被打毒針虐待過的俘虜，留下了后遺癥什么的。許是出于同情和撫慰，年輕漂亮善解人意的女護士最終給了他多次索要的簽名。依我看，老冒的這一做派，恐怕不能算矯情和作秀，倒更像天真爛漫純真無邪。誰沒打年輕時走過？誰又沒扮演過“戀愛中的傻子”呢？

說完驚掉下巴的事兒，還有驚得掉下椅子的事兒呢。據(jù)傳有次排隊等候打針時，一旁的校醫(yī)說今年的體檢結(jié)果出來了，全院八成以上的高職，都程度不同地患有“三高”。老冒聽了頗不以為然，隨口插話說：“那都是吃糠咽菜年代的老標(biāo)準(zhǔn)，現(xiàn)在是山珍海味大魚大肉的新時代。生活條件好了，這‘三高’指標(biāo)的參考值，是不是也應(yīng)考慮相應(yīng)地提高幾個點數(shù)才對？總得讓多數(shù)人體檢合格才人道吧！”

老冒此話一出，便似一記“王炸”，硬生生將說話的“白大褂”震到椅子下面去了。驚現(xiàn)于她臉上的表情包分明在說：“從哪兒蹦出這么個傳奇、笑話、奇葩？打從猴子變?nèi)似穑@人體健康指標(biāo)，在他嘴里咋就成了川劇變臉——說變就變呢？看來比‘三高’更可怕的，恐怕是腦梗和智障。”

平心而論，“白大褂”未免誤會老冒了。拋卻玩笑的因素不談，怎么說他也是出于關(guān)心身心健康之良善用心嘛。更何況，直到今天老冒也堅信不疑：類似當(dāng)下“三高”之類的參數(shù)指標(biāo)，遲早有一天會變——變得更人性化更有人情味兒，就像堅信過了星期六就是星期天一樣。可不是嗎，諸法無常，天下哪有一成不變的道理。

還有同學(xué)說，老冒有點兒自我中心，做事有時憑個人好惡，不大顧及旁人的感受——說的是多人一起看電視時老冒武斷換臺的事兒。

那晚在俱樂部，當(dāng)看到屏幕上一二十號精壯小伙兒，不下工廠不耕地，偏偏在一馬平川的草坪上，拼命搶奪那個花里胡哨滿地亂滾的小圓球，老冒急得差點兒跳將起來，沖著電視機直嚷嚷：“爭啥爭，有啥好爭的！一人給你們發(fā)一個不就完球了。再說，為啥非得腳踢，手搶不更易得手嗎！算了算了，阿親，趕緊換臺！”

次日飯桌上，為了回應(yīng)別人對他昨晚隨意換臺的指責(zé)，也算是自我批評自我開解吧，老冒煞有介事地講了個不知從哪兒聽來的段子，公然嘲諷起某足球隊，仿佛以此說明足球賽不值得看似的。他講的段子是這樣的：隊員們平時一心光顧著踢球，文化程度多不高。為改變這一狀況，單位開始定期組織文化培訓(xùn)。

一次，有考官提問：“七乘七等于幾？”被提問的隊員，硬是愣了半天答不上來，急得鄰座趕忙站起來救場：“考官大人，這道題也太難了點兒吧！還是再給他一次機會，換道簡單的試試。”考官應(yīng)許后，接著問：“五四運動是哪年發(fā)生的事兒？”但見這名隊員一面使勁地?fù)项^，一面不停地嘟囔著：“一九、一九，一九、一九……”考官眼睛一亮，現(xiàn)場追問：“你確定？”剛要說“恭喜你，答對了”，豈料這名隊員即刻打了個暫停手勢：“莫急莫急，容俺再想想。對了，想起來了，是一九四九年。”考官聽罷一時無語。而滿桌同學(xué)聽了，不知不覺間，早把老冒隨意換臺帶來的不快拋到九霄云外了。

如此這般，怎能說老冒不顧及旁人的感受呢？他雖然膽不大，心卻細(xì)著呢。

4

老冒為人處世還有個怪癖，就像逆反期的孩子，談天說地開口閉口喜歡說不，好像天生甘當(dāng)少數(shù)派，有時難免給人劍走偏鋒、胡攪蠻纏甚至鉆牛角尖之嫌。

比如，你若說，別人吃肉咱喝湯，太窩囊，他會說營養(yǎng)多在湯里，喝湯有啥不好。你若說，天上不會掉餡餅，他會說，這要看飛機配餐是否有餡餅，飛機都能掉下來，餡餅怎么就不行？不但會掉餡餅，弄不好還會掉面包、火腿、啤酒、錢包呢。你若說，狗是人類的朋友，他會說狗是主人的朋友，難道還是陌生人的朋友嗎？你若說，兩個兄弟吵架，末了東走一個西走一個，影響家庭團結(jié)，他就說不要緊不用勸，走來走去終相見，因為地球是個圓。你若說，法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他就說，人撒千重網(wǎng)，網(wǎng)網(wǎng)有漏魚……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這些聽上去有些匪夷所思的奇談怪論，可較起真來，你還真挑不出什么毛病，至少按照常識和邏輯推理，他說的也不全是歪理。何況，每個人都有保持或改變自己偏見的權(quán)利。由此，你不得不承認(rèn)，較之千篇一律、千人一面的眾生相，老冒的這種反叛和質(zhì)疑，或者稱另類和格色，倒是為我們庸常平淡的生活平添了不少生趣。

的確，只要細(xì)加揣摩就不難發(fā)現(xiàn)，這老冒說話，離奇但不離譜，戲謔但不戲弄，油滑但不油膩，飄逸但不飄浮，迂腐但不愚蠢。他說的話大都角度新穎，觀點奇崛，且不時金星四濺閃爆智慧火花，絕然不像當(dāng)下某些無良“大V”，動輒說出那些不著邊際的雷人雷語、瘋?cè)睡傉Z，也不像某些官場老戲骨與雙面人，為求得功名利祿或明哲保身而裝腔作勢、逢場作戲說出那些假大空和車轱轆話。他也絕不會像那些八面玲瓏玩世不恭的江湖老滑頭，為求得左右逢源而遇人說人話、遇鬼說鬼話。

當(dāng)然，老冒也絕無某些才藝表演中常見的那種“惡心自己、娛樂大眾”的自我獻身精神，他就是他，別無替代。大家清晰地記得，臨畢業(yè)前，同學(xué)間免不了要相互祝愿一番，道聲“茍富貴、勿相忘”之類的客套話。誰能想到，輪到老冒表態(tài)時，大大咧咧特立獨行的他，竟直言不諱大言不慚地說：“一定一定，那是必須的。你看，我個頭長得像潘長江，臉形似本山大叔長又長，腦門寬闊如葛優(yōu)一般，頭發(fā)亂蓬蓬的像愛因斯坦，這名人特點咱樣樣有，憑啥混不出個人模樣！”可別說，后來人家還真發(fā)達了。這不，還專門請客兌現(xiàn)諾言，不服不行。

更令人感佩的是，離校前一天，老冒還不忘在一樓公告牌上題了一首徐志摩的著名詩作，旨在將求學(xué)期間的浪漫和快樂，悉數(shù)傳遞給后來的師弟師妹們：“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看看吧，這個有點兒神怪樣的天使！這個具有英雄本色的反英雄！你說，這樣一個樂觀自信、超然灑脫的“開心果”，走到哪里會討人嫌呢？

5

不知咋的，這次同學(xué)聚會后，我時常憶起當(dāng)年與老冒相處的日子。每逢此時，總是莫名其妙地聯(lián)想到《西游記》里的天蓬元帥。

要說這豬八戒，既沒唐僧那樣的堅定信念，也沒孫大圣那樣的英雄情結(jié)，更沒沙僧官復(fù)原職的雄心壯志，看上去只有一身臭毛病，因而一直多被世人詬病。然而，豬兄身上有個難能可貴的優(yōu)點，常常被人有意無意間忽略。那就是：不裝。

豬八戒喜歡女人，就徑自向她表白。無論嫦娥、卵二姐、高小姐，他都勇敢地示愛，一如當(dāng)年老冒勇敢地向漂亮女護士索要簽名那樣。豬八戒違反戒規(guī)，耳藏了四錢銀子的私房錢，被孫大圣給詐走了，還被罵貪心未戒。老豬直截了當(dāng)回敬道：“僧人也得吃飯，攢點銀兩防患于未然，何罪之有！”說得多敞亮多實誠，沒有絲毫遮遮掩掩矯揉造作，更沒有虛情假意口是心非。

也許，正應(yīng)了英國作家毛姆的觀點：現(xiàn)實生活中，人們大都是通過其缺點而不是優(yōu)點，來認(rèn)識身邊人的，就如同記怪名容易記真名難一樣。想當(dāng)年，大家更多地將老冒的一些個性特點視為臭毛病。如今時過境遷，閱盡世間萬象人生百態(tài)后，回頭再看他的行為做派時，恐怕不能不刮目相看，并感嘆生活的確是一個不斷發(fā)現(xiàn)和改變的過程。

大家逐漸認(rèn)識到，看上去有些油嘴滑舌另類各色的老冒，實則既是只“快樂狗”，也是只“精靈貓”。他不但擁有一顆精密復(fù)雜的核桃體，更兼具一顆純粹透亮的玻璃心。和豬兄一樣，凡事他心里通透著呢：咱做不了高尚，成就不了偉大，起碼要做真實的自己——不虛偽造作，不裝神弄鬼，隨緣率性，自在歡喜。而這些鉆石般金貴的特質(zhì)，恰恰為當(dāng)下不少人所缺失，取而代之的是謙卑、偽善、盲從和守舊。

實在說，每個人都活在各自特定的世界里，或明媚或晦暗，或闊大或逼仄，或悠長或短促，都有屬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倘若置身其中怡然自得，真心感到快活，又不影響他人的正常生活，甚至能給別人帶來些許歡樂，那么堅守這種特立獨行、卓爾不群、富有個性的本色人生，活出自我，活出精彩，又何嘗不可呢？

也因此，我不能不感謝有幸與老冒朝夕相處的那些彩云飄飄其樂陶陶的好日子。有時，我甚至突發(fā)奇想：倘若當(dāng)年陶公也和老冒這樣的開心果相處共事，還會決絕地選擇退避三舍隱居山林嗎？

天知道！

作者簡介gt;gt;gt;gt;

塞納河，原名賽宗寶，資深媒體人、高級編輯。多年從事新聞寫作，小說、散文、雜文、隨筆、詩歌、歌詞創(chuàng)作等領(lǐng)域也多有涉獵，并發(fā)表相關(guān)作品近百篇。

［本欄目責(zé)任編輯 刁長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