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迪安：藝術家應該是時代的先覺、先倡、先行者

2023年11月30日，范迪安當選北京美術家協會主席。2024年1月30日，范迪安又當選中國美術家協會第十屆主席。

——范迪安一直在忙碌和拼搏。

“長期以來，他給我的感覺是特別能吃苦。畫畫、寫字是弟弟從小的愛好，即使插隊的時候很忙很辛苦，他也盡可能抽時間去當地文化館跟老師學畫。后來上了大學，弟弟把全身心的精力都投入到自己的學業中。他覺得現在趕上這么好的機遇和條件，一定要好好努力。”2011年，姐姐范碧云曾如此追憶范迪安的青少年時光。

本土文藝批評建設

1985年，范迪安進入中央美術學院美術史系攻讀中國美術史專業碩士研究生學位。畢業后，他留校任中央美術學院美術史系教師。

20世紀八九十年代，范迪安引人關注的身份，是文藝批評家。

在1980年代末、1990年代初，范迪安曾參與策劃中國現代藝術展、新生代藝術展、中國當代藝術研究文獻資料展。

范迪安在 1990年的《美術》和《美術研究》上發表了對“女畫家的世界”、“劉小東油畫展”的評論。在評論“劉小東油畫展”時，他寫道，“他對現實的認真的信賴開掘了寫實或具象繪畫新的意義。不加矯飾地展示人現實的狀態——更確切地說是現實中人物精神的實在感和牢靠性，使他的作品擁有了現實的內涵。”

在《前衛藝術與文化現實" 關于“中國現代藝術展”的談話》《延伸與嬗變——關于行為藝術的對話》中，范迪安曾對當年的前衛藝術提出某些審慎的建議。

在中國當代美術史上，范迪安早已是繞不開的一頁——他在本土的文藝批評與理論建設方面的嘗試與建樹，難能可貴。

讓中國藝術走向世界

“都市營造——第四屆上海雙年展”、“首屆中國當代藝術年鑒展 當代視像：為收藏家辦的展”、“延展生命：國際新媒體藝術三年展”……在國內策展人中，范迪安幾乎是參與過雙/三年展最多的一位。而他之所以有如此成就，離不開中國藝術的發展。在過去這些年，中國當代藝術與世界其他國家的對話越來越多。與此同時，全球藝術市場都發生了飛躍式增長，中國的增長更是驚人。

范迪安長期致力于讓中國藝術走向世界，比如2003年第50屆威尼斯雙年展中國館（第一次以國家身份）、2005年第51屆威尼斯雙年展中國館、2009年的歐羅巴利亞中國藝術節（Europalia-China festiva）。2003年，文化部以范迪安、侯翰如、科嘉比為策展人，于德國柏林漢堡火車站當代美術館舉辦“生活在此時”展覽，這是中國官方第一次在海外主辦大型當代藝術展。2003年6月24日，由批評家范迪安策劃的“中國怎么樣”當代藝術展在巴黎著名的蓬皮杜文化藝術中心隆重開幕。該展是“中法文化年”的第一個活動，共有近七十位藝術家參展。2005年，中國國家館第一次進駐威尼斯雙年展，威尼斯中國館展覽由一個策展團隊組成，范迪安擔任總策展人，蔡國強擔任策展人，皮力任策展助理。

2002年，范迪安策劃了“都市營造——2002上海雙年展”，吸納了裝置、影像、互動媒體等多種新興藝術形式，為當代藝術提供了新的展示語境。同時，本屆雙年展旨在表現中國城市化進程中的變革，“當代建筑正以空前的進度吸收著科技發展的成果，創造出各種新的視覺形式，成為都市化的表征。”

另一個與雙/三年展制度同等重要的或許是可以稱之為制度的大師展制度。范迪安策劃過太多重要藝術家包括不少藝術大師的展覽。比如他在任中國美術館館長期間，聯合德累斯頓國家藝術博物館、巴登巴登弗里德·布爾達收藏館、慕尼黑巴伐利亞國家繪畫收藏館、柏林國家博物館，策劃“格哈德·里希特藝術展1963—2007”，聯合俄羅斯聯邦文化電影署，策劃“俄羅斯藝術三百年——國立特列恰科夫美術博物館珍品展”。

以公眾為中心

2005年12月，范迪安調任中國美術館館長。上任不久，他就提出了“以公眾為中心”的辦館理念，從社會文化需求角度形成美術館的業務提升規劃，在中國美術館的展覽策劃、收藏與研究、公共教育、社會傳播、國際交流各方面制定新的業務準則。他堅持學術立館，強化學術研究和展覽策劃，讓美術館成為傳播思想、介紹藝術、整理傳統的文化平臺，把藝術創造創新和文化闡釋結合起來，利用深入的理論研究體現美術館的文化屬性，承擔起闡釋與傳播優秀美術作品的文化責任，讓館藏作品活起來，讓當代美術的成果顯出來。

2005年冬天，剛到中國美術館履新的范迪安，每日在展廳中瀏覽，發現觀眾數量竟然沒有工作人員多。在他的支持下，2008年舉辦的“盛世和光——敦煌藝術大展”吸引了許多觀眾的目光，中國美術館每天有近2萬、最多時達2.8萬人參觀。

2011年3月2日，中國美術館正式迎來全面“免費時代”。但在此之前，中國美術館一直在摸索免費開放的可能性。比如特許年齡在17歲之下和60歲以上的人群，以及農民工群體，免費參觀。免費參觀，意味著文化普惠。范迪安認為，中國之大，人民群眾又有如此大的需求，我們需要用高雅藝術去普惠大眾。

范迪安重視美術館收藏，提出美術館要展示“看得見的美術史”，以充實完善20世紀中國美術序列為目標，加大收藏力度，借助“國家美術捐贈收藏”項目的支持，積極爭取老藝術家及親屬的捐贈，擴大常規收藏，為國家藝術寶庫增添了大量美術精品。

“與時代同行——中國美術館建館50周年藏品大展”展覽期間，范迪安感嘆，中國美術館始終還沒有能夠建立這么一個固定的陳列。“現在美術館幾代人的積累和我今天更要做的就是盡快實現中國現代美術的固定陳列。由此能夠體現兩個東西：一個是體現20世紀中國美術的文化屬性，這點很重要；第二是向世界展現中國美術自身的現代之路。”

“美術館的地位是歷史性的。潤物細無聲，文化傳播起的是滋潤心靈、感動心靈的作用。中國美術館對藝術的選擇和展出確實以反映美術創作的主流為主，但它也是多樣化、豐富的形式語言。展出的作品和收藏作品經過學術的選擇和過濾，這就使得國家館與其他活躍的、豐富的藝術區、其他美術館形成互補。”范迪安在一次采訪中表示。

美術教育的實踐

在中央美術學院執教期間，范迪安相繼升任院長助理、學院黨委委員、副院長。2014年到2023年間，他升任院長，并兼任黨委書記。總之，范迪安的美術人生，與中央美術學院是同行者。

面對社會的變革，科學技術的日新月異，以及生活方式的更替，范迪安積極引入新的藝術。他曾仿照麻省理工學院的“媒體實驗室”（Media Lab）、芝加哥藝術學院的“藝術與技術”（Art and Technology）、紐約帕森斯設計學院的“藝術、媒體和技術”（Art，Media and Technology）等學院，引入科技藝術。類似的舉措，最終促成了范迪安理念中的“大美術”的學科結構。

在范迪安看來，美院的任務是出人才、出作品，從過去的純美術到如今的大美術，不同的藝術門類已經擁有互為影響又相互獨立的主體間性，要從總體上對不同美術形態給予觀照與支持，同時又須以創新的思路打破專業壁壘，促進跨界合作、協同創新。

而在1998年發表的《美術學院——跨世紀的思考》一文中，他就提出，要在實踐中探索一條發展有中國特色的美術與美術教育的道路。回想國立北京美術學校（后改為國立北平藝術專科學校）、延安魯迅藝術學院，他重申了蔡元培的“以美育代宗教”，指出，現代中國的美術教育是發蒙啟蔽、藝術救國的新文化理想在美術教育領域的實踐。

范迪安指出，尤其是在學校美育工作中，還存在著以藝術教育代替美育、以知識性和技能性的指標考核代替以美育人的陶冶過程等功利化、簡單化傾向。其主要原因就是目前我國高等教育體系中美育專業人才培養尚處空白，美育專業教師極度缺乏。在現有美育工作隊伍中，除了“藝術學”專業人員外，主要是“美學”專業和“文藝學”專業人員。

基本的價值取向

“今天，我們支持更多藝術語言的創新，而不是單純搞一種風格，但如何用丹青畫筆表現我們所處時代的變遷，表達社會思想的主流形態，描繪發展中的中國圖景，刻畫人民群眾的精神面貌，是中國當代美術的重要課題。因此，需要我們在尊重不同學科的專業特點上，謀求更大的文化與藝術價值的共識。我常說，你既可以關注歷史故事和主題，也可以關注周遭的人、事、風景，無論是用什么形式和素材，背后都應有一個基本的價值取向——是否能夠體現民族和時代的精神，是否能體現你和社會的關系、和百姓的感情。”

2024年8月16日，“盛世修典——‘中國歷代繪畫大系’成果展?浦城特展”開幕。“中國歷代繪畫大系”共收錄海內外263家文博機構的紙、絹、麻等材質的中國繪畫藏品12405件，是迄今為止同類出版物中精品佳作收錄最全、出版規模最大的中國繪畫圖像文獻。“大系的編撰出版和成果的傳播，構建了‘文化中國’的豐碑。”范迪安表示。

對藝術家的定義，范迪安有自己的見解：“真正的藝術家應該是時代的先覺、先倡、先行者，需要從精神和實踐兩個方面，真切感受這個時代，透過表面現象深刻體察世界;對現實世界投以深切的情懷，關注自然、關注世界、關注人的命運。要用藝術的方式表達對世界的感受，我們的創作者就必須避免浮躁心態、克服虛榮心理，使筆下流露出真情實感，發揮好自己的專業優長，體現獨特的思想與情懷。在藝術的語言上，追求與時俱進，使作品的思想內涵和形式語言具有時代的高度，彰顯并引領時代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