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元謀土林的遐想
雨水從內部塑形,或風斧
一斧一斧劈過后留下來的
一群泥土的雕像,正貼合了
這片土地上的絕大多數肉身
但流星同樣在他們的臉上
劃過燃燒的尾光,夕光和月光
也一直雕刻著他們的表情
或由悲至喜,或愛了又恨
但他們也一直以陡峭的姿勢
引頸眺望著遠去的金沙江
身上的草青了,身上的草黃了
讓他們日愈衰老、瘦削
最終倒塌下來的,在雨水和風斧中
流逝的那一部分,有很多的命名
比如勞作、犧牲、疼痛,忍耐......
往往我們又將它們,統稱為命運
全部去往了土林外,供養了
一片綿延無邊的番茄地,讓番茄樹上
掛上了無可計數的傍晚的小燈籠
江邊鄉再敘
去過的地方,不能在去一遍。
我曾在江邊鄉的夕光中,坐在山頂上
長久的眺望,碼頭上的舶船
從云南的元謀縣,向四川省
一次次運送蓋著帆布的重型卡車
也看著舶船,又從對岸的會理縣
向著落日的方向,一次次運來
整船整船的沙粒般的返鄉人或打工人
進而看著他們,坐上摩托車
消失在溝壑縱橫的陰影里,這一切
都曾在落日下,那樣清晰的真實發生
現在都淹沒在了被截停的江水里
我曾經在山頂上,用石頭在黃土上
寫下的一行字:石頭投江
仿佛在死給誰看。肯定也被雨水
帶入了金沙江。淹沒
從來都是這個世界的真相和本質
江邊鄉的碼頭如此,我們一生中
那么多挺得過挺不過的事情,都是如此。
責任編輯:余繼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