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龍溝畔長城影，白石口邊歲月痕

沿著河北境內(nèi)的拒馬河繼續(xù)往上游行進，有兩段非常好的長城——烏龍溝長城和白石口長城。這兩段長城都位于河北淶源，屬于太行山山地與冀北山地交接地帶。淶源縣的山地面積，占全縣面積的80%以上。烏龍溝長城和白石口長城，就坐落在太行山、恒山、燕山三條山脈的交會地帶。這些大山上基本都有長城，除了烏龍溝長城和白石口長城，還有浮圖峪長城、插箭嶺長城等。

淶源境內(nèi)長城全長150多公里，經(jīng)過12個鄉(xiāng)鎮(zhèn)。西面接山西省平型關(guān)南的下關(guān)，東北入淶水縣進入北京的門頭溝區(qū)。淶源縣境內(nèi)的長城有敵樓300座，比較大的城堡有6座。這里是全國長城保存最完好的地段之一，也是內(nèi)長城中長城穿越縣域最長的縣份之一。

淶源縣有兩條河的源頭，其中淶水源頭叫北海泉，位于縣城東關(guān)村；易水源頭叫南關(guān)泉，位于縣城南關(guān)村。

淶源縣長城的很多地段都保存得非常好，最有代表性的地段是烏龍溝長城和白石口長城。烏龍溝長城的“烏”其實是古代神話傳說中對太陽的代稱。傳說中太陽里住著三足烏，后來人們就以“烏”來代替太陽。在古代，烏龍在中國是太陽神的意思。唐代詩人大都把忠心耿耿的狗，稱為烏龍。白居易有詩寫道：“烏龍臥不驚，青鳥飛相逐。”李商隱也有詩云：“遙知小閣還斜照，羨殺烏龍臥錦茵。”

這里邊也有個故事。相傳西晉書生張然養(yǎng)了一條狗，他給很喜歡的這條狗起名叫烏龍。張然的妻子非常漂亮，卻跟張家的總管有了私情，兩人想要謀害張然。一天，張然回來，烏龍咬住他的褲腿拽著不讓他進門。張然很生氣，踢了烏龍一腳。吃飯時，張然剛端起碗，烏龍就跳起來把碗給撞到地上。這時一只貓跑過來，吃了地上的飯中毒死了。張然恍然大悟，這是有人要害他。這時總管拿著刀沖進來要砍張然，烏龍躍起，一口咬住總管拿刀的手。烏龍救了主人，從此烏龍也就成為忠心耿耿的狗的代稱。

烏龍溝關(guān)是明長城真保鎮(zhèn)的重要關(guān)隘，史稱“烏龍雄塞”，位于淶源縣烏龍溝鄉(xiāng)。烏龍溝關(guān)堡城始建于明嘉靖二十六年（1547年），明萬歷年間增修了烏龍溝關(guān)城并加筑了甕城。

如今，烏龍溝城墻、城門都保存較好，南、西城門都有甕城環(huán)護，甕城門額各嵌一匾。南甕城匾陰刻橫書“栩荊門”，西甕城匾陰刻橫書“鎮(zhèn)朔門”。烏龍溝堡呈不規(guī)則的長方形，南北長約200米，東西寬約150米，城墻和城門都用條石和青磚砌筑。

烏龍溝長城的城墻和敵樓保存得很好，完全是一種原始狀態(tài)，而不是后來重新修過的。烏龍溝長城全程20多公里，敵樓上都有石質(zhì)匾額，寫著烏字××號，這樣的敵樓共有66座，至今還保存完整的有40多座。烏龍溝長城的敵樓非常密集，1984年我們徒步考察長城，在山上休息的時候，坐在長城上放眼望去，能看到的敵樓就有20多座。

烏龍溝不但是古代的重要關(guān)塞，抗戰(zhàn)時期也是晉察冀邊區(qū)的核心地區(qū)。八路軍在長城內(nèi)外與日寇展開了殊死搏斗，在這一帶留下了許多英雄篇章。中國共產(chǎn)黨領(lǐng)導的百團大戰(zhàn)，東團堡戰(zhàn)斗就發(fā)生在烏龍溝長城附近。

白石口長城西起插箭嶺，東到白石口關(guān)。淶源有這樣一句俗話：狼牙山高，高不過白石山的半山腰。白石山是淶源的最高山，海拔2000多米。白石口長城就位于白石山下的白石村，白石口關(guān)又叫“云谷重關(guān)”。據(jù)《畿輔通志》載，白石口“明嘉靖三十年（1551年）筑城，在關(guān)城里設(shè)守衛(wèi)”。白石口關(guān)是明長城真保鎮(zhèn)重要關(guān)隘，關(guān)口原有三道城門，現(xiàn)在只剩下南門。

白石口長城西邊的插箭嶺和東邊的白石口關(guān)，是長城上兩個重要關(guān)城。它們相距約8000米。這段長城保存得非常好，現(xiàn)在有三分之二墻體基本完整，有些地段城上的垛口還很好。如今河北石家莊、保定，甚至北京的很多戶外運動愛好者都喜歡到這里看長城。

白石口長城西段有一塊大石頭，上面刻著“大名府滑縣工”，說明這段長城是由大名府滑縣（今河南省滑縣）民工修筑的。東段山上有兩重城墻，附近村民還都把這段長城叫“曲陽城”，當年這段長城很可能是由曲陽縣民工修筑的。

長城的敵樓一般都是騎墻而設(shè)，白石口長城有的敵樓建在長城墻體之外幾十米的地方。有人說敵樓是不是建錯了？其實不是，在長城之外視野開闊的地方建一座敵樓，使戍守長城的人可以看到溝外更遠的情況。

白石口長城基本上都是由毛石砌筑的。白石口東坡高尖山到香溝村南，因為山勢險峻，基本上以山險為墻，沒有再修筑長城的墻體。過了這段山險墻之后，由湖海村西南才開始又有石墻，止于湖海村東南的大平頂山（亦稱“跑山坨”）半山腰。山上非常險峻，人們從背面根本沒有辦法翻越這座山。長城就修在半山腰，一段一段利用山險建成。在兩個山險之間的埡口，通過修建城墻來封堵住可以翻越的地方。

城墻順著山向北轉(zhuǎn)到亞家莊東山梁，這段長城稱為“寧靜安城”，當?shù)乩习傩辗Q之為“孟良城”。孟良、焦贊是評書和戲曲《楊家將》里面的兩個人物。傳說北宋大將孟良、焦贊曾在這座城里駐兵打仗，其實，歷史上并沒有孟良這個人，焦贊是北宋后期的將軍。過去評書、戲曲是民間非常重要的一種娛樂方式，其塑造的文學形象便深入人心了。

到烏龍溝長城和白石口長城，一定要嘗嘗淶源有名的小吃。1985年，我們徒步考察長城時到了烏龍溝，老鄉(xiāng)就給我們做糕吃。那時，農(nóng)村已經(jīng)開始包產(chǎn)到戶，糧食基本夠吃了。但是還不富裕，農(nóng)民總體來說也還很窮。過年過節(jié)或者家里有紅白喜事的時候才可以吃糕，一般的日子是吃不起糕的。老鄉(xiāng)對我們都特別好，特意為我們做糕吃。

今天糕已經(jīng)非常普遍了，淶源的糕非常好吃。淶源產(chǎn)黍子，黍子去皮稱黃米。淶源做糕是把黃米面裹好擱在鍋屜上蒸，蒸熟了叫黃糕；蒸的時候，在鍋屜上放好面，一層一層插上棗，叫棗糕；也有的在糕上撒上蕓豆叫豆子糕。蒸熟了再炸一下，叫炸糕，都非常好吃。

除糕之外，讓我印象最深的是淶源的豆腐。烏龍溝和白石口的豆腐之所以好吃，原因有二：一是這一帶水質(zhì)特別好，二是在做法上與眾不同。我曾到老鄉(xiāng)家去看做豆腐。這做豆腐，不用鹵水，也不用石膏，而是用一種酸漿。做豆腐時擠出的漿水經(jīng)過發(fā)酵變酸成為酸漿，然后下一次做豆腐時用這個酸漿去點。豆腐非常嫩，入口卻很有咬頭。酸漿也可以直接喝，味道有點像北京的老豆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