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號經營，總號核算：山西票號資產負債表的邏輯結構與呈現

中圖分類號：F129；F23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2101（2025）03-0098-11

一、問題的提出

現代意義上的資產負債表起源于文藝復興時期的西方世界，是在復式簿記的基礎上產生和發展起來的。與此處于同一時期的東方中國，民間商業文書中同樣存在類似于“資產”“負債”等概念的會計用語，如“外該”與“該外”、“存”與“除”、“存項”與“該項”等，這些互相對應的組合詞語所形成的會計報告，也被研究中國經濟史、會計史的學者們稱為“資產負債表”。

劉秋根與張建朋認為，明代徽商的《萬歷程氏染店查算帳簿》是一種不同于四柱式會計報告的資產負債表，記載了從萬歷十九年（1591）到三十二年（1604）的盤點記錄，也是目前中國能發現的最早的實例，基本遵循了“資產 Σ= Σ 負債 + 所有者權益”的會計恒等式，說明當時中國與西方的會計水平沒有很大的差距。不過，這種資產負債表還較為原始，存在排列順序未定型、賬務分類不明確、大部分年份的盤點記錄沒算平等諸多缺點。1]關于該商號的會計制度是否為復式簿記的問題，沒有繼續討論。李錦彰與曹樹基認為，清代、民國山西當鋪的營業賬簿中已經存在“同一賬，記兩簿”的中國內生性的復式簿記，在此基礎上繼續討論了傳統簿記中的會計報表。其中，《乾隆十三年某當清單》也是一種資產負債表，編制方式為四柱結算，即“新收-開除 Σ= Σ 實在-舊管”。①并借用劉秋根等人研究的明代徽商《萬歷程氏染店查算帳簿》是一種資產負債表的觀點，反向推斷明代后期中國已經出現復式簿記，因為“資產負債表不可能憑空出現，它是復式簿記、現金流量控制或每月損益計算的結果。”[2]實際上，這份清單不僅可以編制出資產負債表，也可以編制出損益表，使得作者對于資產負債表的編制方式產生了誤解。彭凱翔則認為，在不完整的復式簿記體系或者傳統中國“撈鍋底”的會計制度中，也可以形成類似的資產負債表形式，正如《道光二十四年北京萬盛木廠盤貨老賬》所呈現的那樣，是為了便于結算，并不意味著日常也實行復式記賬。中國傳統簿記的核心作用是體現資本觀念，在此基礎上可以形成資產負債表，但不能形成完整的損益表，原因在于需求問題，而非技術或觀念問題。[3]

從西方會計史的發展歷程看，復式簿記是資產負債表出現的前提條件，而資產負債表是復式簿記發展的必然結果。上述研究表明，傳統中國的復式簿記與資產負債表可能并不同步產生，資產負債表可以在復式簿記中存在，也可以在其他的簿記方法中存在。那么，我們應該在什么樣的條件下去討論、比較中國與西方的“復式簿記”以及“資產負債表”呢？客觀上講，無論是中式簿記，還是西式簿記，如果都存在復式簿記的話，形式與內容上可能會有所差別，但是基本思想應該是共通的，應該滿足會計的兩個根本原則，一是營業賬簿中的“有借必有貸，借貸必相等”，二是會計報表中的“資產-負債 Σ= Σ 所有者權益”。

體現以上兩條會計原則的最佳案例是山西票號，其\"龍門賬\"的記賬手法與核算原則是中國本土固有“復式簿記”的典型代表。“有借必有貸，借貸必相等\"的會計原則，主要在山西票號分號與分號之間的匯兌業務中呈現，即收會來 交會去，交會去 收會來；②“資產-負債=所有者權益”的會計原則主要在總號清單內呈現，也即本文的討論內容。王路曼認為，由咸豐元年③（1851）、咸豐二年（1852）《日新中票號北京分號年總結賬》轉錄制作的“比較資產負債表”，直接反映了山西票號的“雙記式簿記\"特點，這種中國本土復式簿記具備了與西方復式簿記中追蹤資本和利潤動態變化的相同功能。[4]13這里編制的“比較資產負債表\"也可看作是一種資產負債表與損益表的組合形式，但它并不是山西票號總號的資產負債表，不能反映山西票號整體的、真正的“所有者權益”，而分號年總結賬中，主要目的是向總號呈報資金頭寸表。④

可以看到，與前人研究的徽商染坊、晉商當鋪、北京木廠等的資產負債表相比，山西票號明顯存在很大的不同。前者基本不存在“分號”問題，不能與山西票號直接類比，也即“總分號制”是討論山西票號資產負債表的前提與論域。山西票號分號的“資產負債表”，并不是山西票號真正的資產負債表。因為在“分號經營，總號核算”的經營模式下，山西票號的分號并不能作為獨立的會計主體進行財務核算，也就不可能編制真正的資產負債表，只有總號才可以。那么，分號編制“資產負債表”的作用是什么？與總號編制的資產負債表又是什么關系呢？

基于此，本文將利用一批山西票號總號、分號的相關賬簿、清單，以總分號制為前提，來看山西票號資產負債表是什么樣的邏輯結構，又是如何呈現的，并對山西票號的資產負債表與其他會計報表之間的勾稽關系進行討論。

二、分號：向上匯報與內部驗算

從經營主體看，總號與分號都有各自的經營業務，總號也是經營性質的分號，只不過是在總號所在地的分號。山西票號的所有分號，每年都會將各自的年總結賬等簿記信息呈報總號。大德恒票號的最后一任大掌柜喬殿蛟曾說道，分號年總結賬的報告內容，“首先是各項總結起來的數字，并寫在前面；其次，關于各項總結數字的具體花名、地名及數字，都寫在后面。”寫在前面的各項總結數字，即是分號呈報給總號的“年總賬單”，與后面的各項明細一起構成“年總結賬”。分號的資產負債表則是從分號年總結賬中分解而出。

（一）分號年總結賬的內部結構

要清楚分號資產負債表在分號年總結賬中是如何呈現的，先要看年總結賬的結構。我們以表述最為詳細的《咸豐二年十二月底吉立日新中票號北京分號通年總結賬》為例，[4]108-109[5]232-236茲將該賬內容轉錄列表如下，見表1。

從表1中，我們可以依照順序輕易地得到分號資金頭寸表即 ，得到分號損益表即 A1 2 - A2 0 = A2 1 ，得到分號資產負債表即B5-B9 = B1 0 ，分別見表2、表3和表4。

在分號年總結賬中，最為重要的是資金頭寸表，編制方法是四柱結算，即“舊管 + 新收-開除 Σ= Σ 實在”，它的目的在于求出“實在”，共進行了兩次計算。第一次計算的是主營匯兌業務的資金頭寸，即 5 9 6 4 4 2 . 3 2 = - 6 1 3 8 8 . 7 3 ，第一次得出的“實在”成為第二次中的“舊管”；第二次計算的是分號所有業務的資金頭寸，即 A5 + A1 2 - A2 0 = A2 2 將兩次的四柱結算整合，則形成表2，也就是舊管 + 新收（1） + 新收（2）-開除（1）-開除 （ 2 ） = 實在：- 7 1 0 7 6 . 3 1 + 6 0 6 1 2 9 . 9 0 + 1 1 5 4 1 . 7 5 - 5 9 6 4 4 2 . 3 2 - 7 9 3 4 . 1 0 = - 5 7 7 8 1 . 0 8 。在《光緒二十八年十月底吉立蔚長厚票號沙市分號通年總結賬》中得到的資金頭寸表體現最為明顯。茲錄文如下，“舊結存本平足銀六萬九千八百七十三兩二錢五分，以上共收本平足銀四十萬零八千七百九十一兩九錢四分，以上共交出本平足銀三十七萬六千九首零一兩一錢，統共除訖凈結存本平足銀一十萬零一千七百六十四兩零九分”，計算方法為：6 9 8 7 3 . 2 5 + 4 0 8 7 9 1 . 9 4 - 3 7 6 9 0 1 . 1 = 1 0 1 7 6 4 . 0 9 也是\"舊管 + 新收-開除 Σ= Σ 實在”的四柱結算，相當于“期初余額 + 本期增加額-本期減少額 Σ= Σ 期末余額”。

損益表包含在資金頭寸表中，編制方法為“收入-費用 Σ= Σ 利潤”，即 A1 2 - A2 0 = A2 1 ：11 541.75-7 9 3 4 . 1 0=3 6 0 7 . 6 5。

資產負債表編制方法為“資產-負債 Σ= Σ 所有者權益”，即 B5 - B9 = B1 0 ： 5 1 7 0 7 . 6 5 - 1 0 9 4 8 8 . 7 3 = - 5 7 7 8 1 . 0 8 。但是，這里的“所有者權益”并不是真正的“所有者權益”，而是反映分號與總號之間的借貸關系，即分號資產負債表的作用在于與分號資金頭寸表的內部驗算，B10的“除訖凈長該外”57781.08兩與A22的“連前至此除收交訖統共凈長交出\"57781.08兩相吻合。在《同治六年十一月底吉立協和信票號漢口分號通年總結賬》中，也是如此，也可以直接得到資金頭寸表、損益表與資產負債表，只不過資產負債表的內容更為簡略，只有資產項，沒有負債項。五項資產合計的4093.55兩，與資金頭寸表的最后數額“連利共結存平號”4093.55兩完成內部驗算。

這種相吻合的內部驗算一般被認為是山西票號“龍門賬”的編制方法“進-繳 Σ= Σ 存-該”，所謂的“進-繳”是分號資金頭寸表四柱結算方式的“舊管 + 新收-開除”，“舊管 + 新收”合算得到“進”，如在《光緒七年十二月底吉立三晉源票號沈陽分號通年總結賬》中，即將“舊管”的“上年底結存”219795.8兩合并到“共收”中，所謂“存-該”是分號“資產負債表”的“資產-負債”。也就是說，“進-繳 Σ= Σ 存-該”在山西票號分號中的表達式為“舊管 + 新收-開除 Σ= Σ 資產-負債”。在日新中票號北京分號的年總結賬中，表現為 （606129.90 + 11 541.75）-（596 4 4 2 . 3 2 + 7 9 3 4 . 1 0 ） = 5 1 7 0 7 . 6 5 - 1 0 9 4 8 8 . 7 3 . ，都得到了4 ，即實現了賬目平衡。分號資金頭寸表與分號資產負債表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財務報表，分別從不同的賬簿分類轉錄而來，但又在一個賬簿或賬單上呈現。

為什么說山西票號分號年總結賬中最重要的是資金頭寸表，而不是資產負債或損益表呢？這是因為在一些分號年總結賬中，并不是如此結構分明的分類形式。如《光緒二十三年十月底吉立蔚長厚票號福州分號通年總結賬》中，只有資金頭寸表與資產負債表兩種，損益表需要從資金頭寸表中重新拆解而出，損益表本身中的收入項與費用項，分別合并到了資金頭寸表的“共收”與“共交出”中，在這本賬中，也完成了資產負債表與資金頭寸表的內部驗算。再如，《光緒二十三年十一月底吉立新泰厚票號北京分號通年總結賬》中，只有資金頭寸表，損益表也是需要單獨從資金頭寸表中重新拆解而出，但是沒有出現資產負債表的相關內容，也就沒有內部驗算。

有的分號年總結賬中資金頭寸表與資產負債表從表面上看并不能實現內部驗算。如在《光緒二十一年十月底吉立蔚長厚票號漢口分號通年總結賬》中，與《光緒二十三年十月底吉立蔚長厚票號福州分號通年總結賬》的格式一致，但是資金頭寸表的最后余額為“除訖凈結存”1187.96兩，而資產負債表的最后余額為“凈缺存”26812.04兩，二者沒有實現內部驗算。這是因為資產負債表中一項負債“除一宗借外浮存\"28000兩，在資金頭寸表中也同樣有記錄，只要將這一項去掉，資產負債表也可以與資金頭寸表完成內部驗算。再如，在《光緒十四年十月底吉立蔚長厚票號上海分號通年總結賬》中，[7資產負債表是資金頭寸表的延續，即在資金頭寸表的最后余額為“除訖凈結存\"813.2兩的基礎上，加上“資產\"減去“負債”，求得最后“凈缺存”126449.13兩，也就不能進行內部驗算。

據此，我們可以看到山西票號分號資產負債表的真實面貌，并不是與損益表合二為一。損益表是分號資金頭寸表的組成部分，與分號資產負債表沒有直接關系。分號資產負債表的編制目的主要是與分號資金頭寸表的內部驗算。如果要計算分號的負債率，按照我們的邏輯，咸豐二年（1852）日新中票號北京分號的負債率是211 . 7 5 % （ 1 0 9 4 8 8 . 7 3 ÷ 5 1 7 0 7 . 6 5 ≈ 2 1 1 . 7 5 % ） ，而按照王路曼的邏輯，負債率則是 2 0 2 . 9 3 % （ ，直接降低了8 . 8 2 % ，這個差距是由于將損益表合并進來所導致的。

（二）不同層級分號的年總結賬

在山西票號中，分號又可以分為一級分號、二級分號，也就是本文所言的“不同層級”。此外，一些票號還有附屬商號，擁有獨立的會計主體，遵循“就近原則”歸山西票號的當地分號管轄。以光緒三十二年（1906）日升昌票號漢口分號、沙市分號、西碌局的總結賬單為例，[8]其中，漢口分號是日升昌票號的一級分號，沙市分號是分屬于漢口分號的二級分號，西碌局是漢口分號的附屬商號

這三份總結賬單中的資金頭寸表之間的關系如下：作為二級分號的沙市分號完成資金頭寸表的編制后，被分類合并至作為一級分號的漢口分號；作為附屬商號的西碌局由于有獨立的財務會計，作為一級分號的漢口分號只將西碌局的當年余利登記人賬，即碌坊得余利18.99兩。同時，不同層級的分號、附屬商號的資產負債表也完成了與資金頭寸表的內部驗算。那么，彼此之間的資產負債表又有什么樣的關系呢？茲將三份總結賬單中的資產負債表內容轉錄如下：

漢口分號：計開實在一宗碌坊欠本平足銀四二0·二四兩。

一宗家具作欠本平足銀五 "00兩。

一宗外該借貸本平足銀二0三五三九·九七兩。

一宗沙外該借貸本平足銀六九、一六0兩。

一宗現銀賬缺存本平足銀三0五、0七五·七一兩。

以上五宗除訖凈合缺存本平足銀三一、九0五·五0兩。

沙市分號：計開

一宗外該借貸本平足銀六九、一六0兩。

一宗家具作欠本平足銀三九·五二兩。

一宗天成公欠本平足銀四、九四0兩。

一宗眾錢店欠本平足銀一、九九九·七八兩。

以上四宗共合實存本平足銀七六、一三九·三0兩。

西碌局：計開實存貨名

一宗存西碌一、二九0斤，每斤三錢二分，合本平足銀四一二·八0兩。

一宗存包碌二斤，每斤三錢二分，合本平足銀○·六四兩。

一宗存浮碌六八斤，每斤一錢，合本平足銀六·八0兩。

以上三宗共合存本平足銀四二0·二四兩。

可以看出，分號與附屬商號的資產負債表中所列資產項、負債項也十分簡單。漢口分號資產負債表的負債項，直接記錄為一筆“一宗現銀賬缺存\"305075.71兩，沙市分號與西碌局的資產負債表中，僅有資產項，沒有負債項。也說明，分號資產負債表的編制目的，并不在于詳細列出各項資產、負債的明細，而是在于完成與本號資金頭寸表的內部驗算。

在漢口分號的資產負債表中，“資產”項收錄了沙市分號的“外該借貸\"69160兩、收錄了西碌局的全部“實存貨名”420.24兩，沙市分號的“家具作欠”“天成公欠”“眾錢店欠”其他資產項沒有收錄。對于漢口分號而言，來自沙市分號當年的收入、費用已經全部登記到漢口分號的資金頭寸表，沙市分號的“家具欠\"項是固定資產，并不是當年添置，包括在往年結存漢口分號的金額中，而“天成公欠”“眾錢店欠”屬于沙市分號的應收未收款項，因此漢口分號也不需要記入；西碌局是有著獨立會計核算的附屬商號，所以漢口分號直接在資金頭寸表中記入西碌局的當年利潤，在資產負債表的資產項記入西碌局的全部資產。

同理，在《光緒二十三年十月底吉立蔚長厚票號福州分號通年總結賬》中，9作為一級分號的福州分號，其資產負債表中關于作為二級分號的廈門分號資產項也只記入“一宗廈外借\"21386.4兩，負債項只記入“一宗廈借外\"6110.4兩。

（三）分號匯報的不同周期

上述的分號資產負債表是按照不同主體劃分的類型。我們在史料中還發現，有一種按照不同呈報周期編制的資產負債表類型，即月清折、標清折與年總結折。月清折中的資產負債表是每個月份進行的信息呈報，一年需要呈報十二次；標清折中的資產負債表是每個標期進行的信息呈報，一年需要呈報四次：年總結折類似于年總結賬，但不是完全相同。月清折與標清折，與上文所述的分號年總結賬的格式一致，損益表包含在資金頭寸表中，資產負債表完成與資金頭寸表的內部驗算。

以《光緒五年開同興裕票號漢口分號二月清折》《光緒十五年開同興裕票號興化分號七月標清折》《光緒四年開同興裕票號北京分號年總結折》為例，[10]316-5 在這三份“折”中，月清折、標清折與分號年總賬單的格式基本一致，只有年總結折有些不同。在這份年總結折中，只有損益表與資產負債表，而沒有資金頭寸表，損益表與資產負債表進行的內部驗算，邏輯是將“資產-負債”后的208452.71兩，再減去“連上年結存共收祁鋪”的202826.49兩（此項即是“舊管”加上匯兌業務的收交差額），得到了“除訖凈獲余利”的5626.22兩，與“收入-費用”后得到的“除出凈獲余利”的5626.22兩完成內部驗算，實質上還是表現為資金頭寸表與資產負債表的內部驗算。

依據上述史料中呈現出來的分號“資產負債表”來看，可以肯定分號編制的不是真正的資產負債表，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第一，分號“資產負債表”的編制目的主要是與該分號資金頭寸表的內部驗算，可以編制，也可以不編制。第二，分號“資產負債表”的編制內容比較簡單，僅反映部分資產、負債信息，并不能直接從“資產負債表”中看到完整的財務信息。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分號“資產負債表”中“資產-負債”后的“所有者權益”不能進行利潤核算或分配，僅是分號與總號的“借貸關系”，而非票號與股東的“權益關系”。

三、總號：統一匯總與利潤核算

要清楚山西票號總號與分號資產負債表的區別，首先需要看總號編制而成的真正的資產負債表，這種資產負債表是以“清單\"形式呈現。在總號清單中主要反映總號的財務情況，所反映的分號財務信息只有一行數字，即分號資金頭寸表的最后數額，數額的正負，代表了該分號是“存”還是“該外”，分別記入總號清單的“資產”或“負債”。大德恒票號的最后一任大掌柜喬殿蛟曾說道：“關于清單，它是總號匯結各分號年總結后，再加上總號本身業務，綜合編制的向股東報賬的一種方式，類似近代銀行的決算報告。清單內容分外該與該外兩大項，最后結出本年的營業損益。清單既作年度向股東的報告，也作大賬期的報告。年度與大賬期的差別是：前者只核算損益，后者還要算出每股應分紅的數字。”⑤

概括言之，清單是總號而非分號的會計報告，也就是資產負債表。內容有“外該”（資產）與“該外”（負債）兩項，有“年度清單”與“賬期清單”兩種類型，前者是沒到賬期的某一年度的資產負債表，只計算該年的“營業損益”即凈利潤；后者是賬期的資產負債表，除計算該賬期的“營業損益”外，還要計算出賬期的總利潤及分配。以下將對二者分別討論。

（一）總號的賬期清單

以《咸豐九年二月初六日蔚豐厚票號開與股東天成亨賬期分紅清單》為例。1]蔚豐厚于道光六年（1826）由綢緞莊改營票號，總號設在平遙，于“咸豐六年五月，檢拾舊事，按新立人銀俸股，重新整作大賬”，“二年有余\"的賬期結束后開始清算，咸豐九年（1859）二月初六日將這一賬期內的經營狀況以及利潤分紅事宜，抄錄清單一份，呈報股東天成亨票號查看。名為“分紅清單”，實際上也是蔚豐厚票號咸豐八年（1858）的資產負債表。茲將清單內容轉錄為表格形式，見表5。

如果以現代會計項目劃分，可以看到資產項包括現金（A15、A16中的“現存錢\"），貸款（A1、A3—A6、A12、A13、A16中的“外該錢”，A18—A24），固定資產（A8—A11），投資（A7），應收款（A2、A14、A17）;負債項包括存款（B1、B7），借款（B2、B4—B6、B8、B9）、應付款（B3）；所有者權益項有資本（C1），未分配利潤（C2、C3、C5）。

該清單的編制目的，首先在于算出咸豐八年（1858）的利潤情況，計算方式是 C5（ 2 8 1 5 3 6 . 2 7 - 1 6 9 0 3 7 . 0 4 - 5 1 1 5 2 . 1 2 = 61347.11），即“外該-除外-提 Σ= Σ 得利”。“外該”即“資產”，“除外”即“負債”，“提”即股東資本與未分配利潤，與計算出來的“得利”共同構成“所有者權益”，可以轉化為“資產（外該） Σ= Σ 負債（除外） + 所有者權益（提 + 八年得利）”。從中可以得出咸豐八年（1858）蔚豐厚票號的整體負債率為：1 6 9 0 3 7 . 0 4 ÷ 2 8 1 5 3 6 . 2 7 ≈ 6 0 . 0 4 % 。其次是算出這一賬期分紅數額的82499.23兩，“三年統共蒙天賜獲利凈得余利足紋銀八萬二千四百九十九兩二錢三分”，計算方式是 1 2 8 5 1 . 1 6 + 6 1 3 4 7 . 1 1 = 8 2 4 9 9 . 2 3 ，即“六年得利 + 七年得利 + 八年得利”。再次是算出這一賬期每股分紅數額的4660.97兩，“以人、銀俸股一十七個七厘，每俸應分利足紋銀四千六百六十兩九錢七分”，計算方式是分紅總數 ÷ 賬期初期的股俸總數（ 8 2 4 9 9 . 2 3 ÷ 1 7 . 7 ） ≈ 4 6 6 0 . 9 7。

按照一般邏輯，4660.97兩就是該票號這一賬期最后的每股分紅數額。但是，該清單還有記錄，“計開舊事：原存足紋銀一萬三千二百四十九兩零六分，三年共收舊賬足紋銀一萬七千七百五十兩零九錢四分，三年新號得利足紋銀四萬六千六百零九兩七錢。三宗共存足紋銀七萬七千六百零九兩七錢。以四十三個八厘，每俸應分足紋銀一千七百七十一兩九錢一分。天成亨銀股五俸，共應分足紋銀八千八百五十九兩五錢五分。應分銀兩，照賬如數交收清訖。”通過三宗“舊事”合計的77609.7兩，再得到又一次每股分紅數額的1771.91兩，計算方式是舊事合計 ÷ 賬期末期的股俸總數（ 7 7 6 0 9 . 7 ÷ 4 3 . 8 ） ≈ 1 7 7 1 . 9 1 兩，按照此每股分紅數額分給持有“銀股五俸”的股東天成亨，也就是天成亨最后的分紅數額是 1 7 7 1 . 9 1×5 = 8 8 5 9 . 5 5 兩。

為何會有不同的兩筆分紅計算呢？由前文可知，咸豐六年（1856）五月蔚豐厚票號重新整頓，可以發現這里的“五月”并不符合賬期開始的常規，這是由于咸豐六年（1856）之前的上一賬期“虧損\"所致，這也是我們在咸豐九年（1859）清單中能看到“老號”的一些資產、負債，而看不到東伙護本、護身的原因所在。也就是說，截至咸豐六年（1856）這一賬期的虧損，合并到了咸豐六年（1856）到咸豐九年（1859）這一賬期的清單中，“原本”的30000兩則是股東重新再添入的資本，來彌補上一賬期的虧損。盡管咸豐九年（1859）可分配余利數額為82499.23兩，但再算上上一賬期虧損的4889.53兩（82499.23-77609.7=4889.53），實際可分配紅利數額為“舊事合計”的77609.7兩，也就只能按照賬期末期的股俸總數43.8俸求得每股分紅數額了。

這一點，我們在《光緒五年正月二十六日立蔚豐厚票號賬期分紅清單》中同樣得到了驗證。1]茲將清單內容轉錄為表格形式，參見表6。

同樣以現代會計項目劃分，與上一份清單幾乎一樣。資產項包含現金（A1、A2），貸款（A5、A7、A10—A17），固定資產（A3、A4），應收款（A6、A8、A9）；負債項包括借款（B1、B5—B8），應付款（B2、B4），存款（B3）；所有者權益項有資本（C1—C3），未分配利潤（C4—C6、C8）。

該清單與咸豐九年（1859）的清單格式基本一致。不過，在過程中多添加了一步計算，即B10的“總除訖凈存足紋銀三十四萬九千五百七十八兩二錢四分”，計算方式為 （ 8 6 1 5 7 9 . 1 3 - 5 1 2 0 0 0 . 8 9 = 3 4 9 5 7 8 . 2 4 ， ，即“資產-負債 Σ= Σ 所有者權益”。然后，再通過 B1 0 - C7 = C8 ; （ 3 4 9 5 7 8 . 2 4 - 2 8 5 6 8 2 . 0 7 = 6 3 8 9 6 . 1 7 ） ，求得光緒四年（1878）的得利，最終也可以實現“資產（外該） σ= σ 負債（該外） + 所有者權益（提 + 四年得利）”的賬目平衡。從中也可以得到光緒四年（1878）蔚豐厚票號的整體負債率： 5 1 2 0 0 0 . 8 9 ÷ 8 6 1 5 7 9 . 1 3 ≈ 5 9 . 4 3 % 。

同樣，在算出該年得利之后，再算出這一賬期的分紅數額。咸豐九年（1859）與光緒五年（1879）的分紅計算方式不同，咸豐九年（1859）是賬期分紅總額 ÷ 賬期期末的股俸總數 Σ= Σ 賬期每股分紅，光緒五年（1879）則是當年分紅總額 ÷ 當年股俸總數 Σ= Σ 當年每股分紅，然后四年的“當年每股分紅\"相加，得到“賬期每股分紅”。由于光緒二、三、四年股俸情況沒有變動，所以可以直接合計，C5 + C6 + C8 = 5 4 9 6 1 . 5 0 + 4 1 9 7 0 . 4 6 + 6 3 8 9 6 . 1 7 =

160828.13。最終計算方式為： 兩。

總號資產負債表的目的在于求出“所有者權益\"中的“當年余利”，從而為分紅提供依據。在《光緒五年正月吉日立蔚泰厚票號大賬分紅結算開單》中表現得更為明顯[11]茲錄文如下：“外該項目共計六十四萬九千四百五十三兩零八分，該外項目共計五十八萬三千五百四十四兩五錢二分，除訖凈獲利足紋銀六萬五千九百零八兩五錢六分”，計算方法為： 6 4 9 4 5 3 . 0 8 - 5 8 3 5 4 4 . 5 2 = 65908.56，即“該外-外該 Σ= Σ 當年余利”。這里的“外該\"項包括了“原本\"95000兩、“東伙存護本身銀”41840兩、“元、二、三年得利”124954.19兩，也就是股東資本、股東留存資本與未分配利潤。將這三項與求出的“當年余利”合并即是“所有者權益”。下文中論述的協成乾票號清單也是同理，計算方式為： ，即3 7 7 3 2 2 . 1 4 - 2 6 5 7 1 7 . 8 0 - 9 2 6 1 6 . 9 6 = 1 8 9 8 8 . 3 8 也即“存-除-提 σ= σ 余利”，這里的“存”是資產，“除”是負債，“提”是股東資本，“提”與“余利”相加才是“所有者權益”。

（二）總號的年度清單

賬期清單如此，那么年度清單是如何呢？以《光緒十一年十二月底吉立協成乾票號年度清單》為例進行說明。[10]476-480 協成乾于咸豐十年（1860）由志成信伙友另行組織開設，總號設在太谷。茲將清單內容轉錄為表格形式，參見表7。

再以現代會計項目劃分，該份年度清單與賬期清單幾乎一樣。區別在于，“提”項沒有其他年度的余利情況，說明協成乾票號剛結束賬期結算，即光緒十年（1884）為上一賬期的結算時間，光緒十一年（1885）是這一賬期開始的第一年，這也是“提”項中有“倍本”“護身\"以及股俸上“剩余利生息銀”的原因所在。資產項包括現金（A1、A2），貸款（A3—A6），固定資產（A8—A9），投資（A12），應收款（A7、A10、A11）；負債項包括存款（B1、B7），借款（B1、B2），應付款（B3、B4）；所有者權益項有資本（C1—C3），未分配利潤（C5）。

該份清單編制的首要目的也是計算出該年余利，計算方式為： （377 322.14-2 6 5 7 1 7 . 8 0 -9 2 6 1 6 . 9 6 =1 8 9 8 8 . 3 8 ） ，即“存-除-提 Σ= Σ 余利”，稍加調整即可轉化為“資產 Σ= Σ 負債 + 所有者權益（提 + 該年余利）”，也實現了賬目平衡。從中可以得到光緒十一年（1885）協成乾票號的整體負債率： 2 6 5 7 1 7 . 8 0 ÷ 3 7 7 3 2 2 . 1 4 ≈ 7 0 . 4 2 % 。

該清單的最后，記錄有“武濂宅，身股一厘，撥去光緒十一年正月至年終余利鏡色銀七十六兩八錢八分，另加去七十六兩八錢八分上四個月一十二天利鏡色銀一兩三錢，齊此兩清。”表面上看有分紅記載，實際上這是對出號伙友武濂宅的身股結算。從武濂宅持有“身股一厘”的分紅76.88兩，可以推測出該年協成乾票號的股俸總額為24.7俸（ 1 8 9 8 8 . 3 8 ÷ 7 6 . 8 8 ≈ 2 4 7 厘，即24.7俸），與上一賬期參與分紅的股俸總額25.7俸相比，說明在上一賬期結束后，協成乾累計有一俸身股的伙友出號。而這筆支出則在下一年清單中的“除開、撥凈剩余利生息銀”一項中記錄。

可以發現：賬期清單只要剔除其他年度的利潤，即是當年的年度清單，也即賬期清單是賬期最后一年的年度清單，并統計出賬期結束后的分紅總額，為下一步的分紅賬提供數據依據。年度清單中計算出的“當年余利”，最終目的是要記入到賬期清單中“提”項的“某年余利”，并與其他年度的余利一起共同構成賬期最后的分紅總額。如果按“資產負債表\"的會計恒等式理解，賬期按A、B、C、D四年計算，在東伙資本額度不變的情況下，A年、B年、C年的是年度清單，D年的是賬期清單。資產負債表的表達式為：

A年：A年資產 = A 年負債 + A 年所有者權益（資本 + A 年余利）

B年：B年資產 年負債 + B 年所有者權益（資本 + B 年余利 + A 年余利）

C年：C年資產 年負債 + C 年所有者權益（資本 + C 年余利 + B 年余利 + A 年余利）

D年：D年資產 年負債 + D 年所有者權益（資本 + D 年余利 + C 年余利 + B 年余利 + A 年余利）

四、余論

至此，筆者已經大體完成關于山西票號資產負債表的完整敘述，其編制流程和結構關系如圖1所示。

從總號與分號的關系看，完全體現了“分號經營，總號核算”的原則。在山西票號中，只有總號擁有真正的資產負債表，才能計算出“所有者權益”，分號“資產負債表”的編制目的在于完成與分號資金頭寸表的內部驗算，其計算出的“所有者權益”是分號針對總號而言，而非票號的股東，也就不是真正的資產負債表。可以看到，資產負債表及其思想并不是西方的專利，傳統中國社會也已出現，且有其自成體系的特色性及其表達方式。

對于山西票號的資產負債表與其他會計報表的關系，民國時期的衛聚賢先生曾說道：“‘老賬’名稱雖多，不外乎‘入出老賬’‘收取老賬’兩種，入出老賬專載營業上之損益，即銀行之損益部分。收取老賬，系表示營業上對內對外之一切資產與負債，收即銀行之負債部分，取即銀行之資產部分。是以出入老賬之余款，即等于收取老賬之余額。如要清抄，入即新收，出即開除，而收取即是實在也，其金額即銀行之純益金。”[5]75 黃鑒暉先生則認為，“出入賬即是登載損益部分，其余額只能是純損或純益，而不會成為收取老賬所反映的資產負債的余額。”[12]衛聚賢討論的是損益表與資產負債表的最后余額的平衡關系，黃鑒暉并不否認二者之間的平衡關系，只是更進一步討論了損益表與資產負債表的最后余額的性質問題。如果說記錄營業損益的“入出老賬”是總號完整的損益表，記錄資產負債的“收取老賬”是總號完整的資產負債表，那么兩種會計報表計算出的最后余額一定能夠實現相等或平衡。

從我們的研究過程看，總號最后進行的利潤核算是通過資產負債表，而非損益表。從邏輯上看，只要將山西票號包括總號在內的各處分號的損益表或資產負債表進行最后的合總，應該可以得到山西票號完整的損益表與資產負債表，二者計算出來的最后余額，也就是最終的可分配利潤。但是，總號并不需要編制這樣類型的“損益表”或“資產負債表”，而是只編制有關“總號”的資產、負債，再加上各處分號資金頭寸表的最后余額，從而形成山西票號整體的資產負債表形式。分號損益表則又通過合并到分號資金頭寸表的方式，進入總號的資產負債表中，總號也就不需要另行編制整體的損益表。

總體而言，山西票號已經可以編制出與現代企業類似的三大會計報表——現金流量表、損益表與資產負債表，不過不能在一份或多份報表中完整呈現，而是分散到全部分號中，且并不影響總號最后的利潤核算，這是出于降低會計成本的考量。這種分號與總號之間的會計關系，正是山西票號“龍門賬”體系的內容之一，而龍門賬又是中國本土最為復雜的會計制度，也代表著當時中國本土會計制度的成熟水平。這一領域的研究，還有賴于更多會計信息的披露、佐證與補充。

注釋：

① 李錦彰等的邏輯是將資產負債表中的“所有者權益\"轉化為“新收-開除”，將“資產-負債\"轉化為“實在-舊管”，意即“資產 Σ= Σ 負債 + 所有者權益”與“新收-開除 Σ= Σ 實在-舊管”的核算并無二致，且與龍門賬的“進-繳 σ= σ 存-該”也是一樣。作者所言的“四柱結算”（新收-開除 σ= σ 實存-舊管）中，“新收”與“開除\"實際是損益表中的“收入”與“費用”，“舊管”與“實存”實際是資產負債表中的“負債”與“資產”，二者之間的差額相等，是損益表與資產負債表之間的勾稽關系，與真正的“四柱結算”完全是兩回事。且該份清單中的核算平衡關系是“負債 + 收入 Σ= Σ 資產 + 費用”：4 2 4 3 . 1 7 5 + 1 0 4 9 . 9 2 = 5 0 1 2 . 7 5 4 + 2 8 0 . 3 4 1 = 5 2 9 3 . 0 9 5 ，當然也可以將此式轉化為作者所言的“收入-費用 Σ= Σ 資產-負債”： 雖然與原來核算方式不同，但原理相同。只不過這里的“原理”，是損益表與資產負債表之間的余額平衡，而非資產負債表的內部平衡。關于此點，筆者在該當鋪另一年份的清單中得到驗證，即 （《乾隆十六年某當清單》，見劉建民主編、劉秋根等副主編：《晉商史料集成》第61冊《簿記 ，商務印書館2018年版，第209-215頁）。這份《乾隆十六年某當清單》與李錦彰先生所藏《乾隆十三年某當清單》書寫格式完全一致，且“原本銀”都為3480兩，因此有理由相信這是一家當鋪不同年份的清單。

② 關于這一點將另文撰述。

③ 王路曼選用的“咸豐元年”“咸豐二年”的年總結賬，在衛聚賢《山西票號史》一書中亦有收錄（參見衛聚賢：《山西票號史》，說文社1944年版，第228-236頁）。按王路曼使用的“咸豐元年”的年總結賬，衛聚賢書中錄文的時間是“道光三十年”。如果是“咸豐元年”的話，“咸豐二年”總結賬中的第一項“咸豐元年十二月終平號長取本平足銀\"71076.31兩，應該等于“咸豐元年”總結賬中的最后一項“平鋪長取本平足銀”，但是該賬中的數額是41147.33兩，而非71076.31兩。因此，該賬為道光三十年（1850）的《日新中票號北京分號年總結賬》，與咸豐二年（1852）的賬簿并不構成同一分號連續的年總結賬。

④ 資金頭寸表是現代會計中用于查閱各個日期或期間的資金（現金和銀行存款）余額的報表，主要使用于銀行、證券公司等金融行業。

⑤ 參見《喬殿蛟訪問記錄》，1961年1月。轉引自黃鑒暉等編：《山西票號史料》增訂本，山西經濟出版社2002年版，第617頁。

⑥ 原賬簿命名為《光緒二十八年十月立蔚長厚票號京津總結賬》，經考證實際為沙市分號的年總結賬。參見劉建民主編、劉秋根等副主編：《晉商史料集成》第20冊《簿記4》，商務印書館2018年版，第366-460頁。

⑦ 原賬簿命名為《光緒七年十二月立三晉源票號營口總結賬》，經考證實際為沈陽分號的年總結賬，營口分號是三晉源票號作為一級分號沈陽分號的二級分號，內容一同記錄。參見劉建民主編、劉秋根等副主編：《晉商史料集成》第20冊《簿記4》，商務印書館2018年版，第832-926頁。

⑧ 原賬簿命名為《光緒二十三年十月立蔚長厚票號漢口總結賬》，經考證實際為福州分號的年總結賬。參見劉建民主編、劉秋根等副主編：《晉商史料集成》第20冊《簿記4》，商務印書館2018年版，第242-365頁。

⑨ 原賬簿命名為《光緒二十三年十一月立新泰厚票號天津總結賬》，經考證實際為北京分號的年總結賬，天津分號是新泰厚票號作為一級分號北京分號的二級分號，內容一同記錄。參見劉建民主編、劉秋根等副主編：《晉商史料集成》第21冊《簿記5》，商務印書館2018年版，第151-256頁。

⑩ 原賬簿命名為《光緒二十一年十月立蔚長厚票號福州總結賬》，經考證實際為漢口分號的年總結賬。參見劉建民主編、劉秋根等副主編：《晉商史料集成》第20冊《簿記4》，商務印書館2018年版，第90-241頁。

① 山西票號的“現金流量表”相當于“銀流水賬”“錢流水賬”的合總。采用四柱結算的編制方法，各類流水賬的最后“實在”匯總，則可以得到每月、年度的現金流量額。這項數字記人資產負債表中的“現存現金”項。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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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劉建民.晉商史料集成：第62冊[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8.

[11]衛聚賢.山西票號之最近調查（續）［J].中央銀行月報，1938（1）：18-30.

[12]黃鑒暉，等.山西票號史料（增訂本）[M].太原：山西經濟出版社，2002：616.

責任編輯：韓曾麗

Branch Operations，Headquarters Accounting ： The Logical Structure and Presentation of Shanxi Piaohao‘Balance Sheets

Wang Zhisheng，Zhou Ya

（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Shanxi University，Taiyuan Shanxi O3OoO6，China）

Abstract：The businessmodel of Shanxi Piaohao was mainlycharacterizedby\"branchoperationsand headquartersaccounting\"， which serves asthe premise anddomainofdiscoursefordiscussingacounting statements suchas balancesheets inShanxi Piao hao.Thisarticleusesabatchofaccountboksandlists todemonstrate thatonlythe headquartershasatruebalance sheetin ShanxiPaohao，whiletheanualsetlementledgersofbrancesisacomprehensiveforoffundpositionstatement，incomestate ment，andbalanceshet.Thepurposeofpreparinga\"balancesheet\"inbranchofPiaohaoismainlyforinternalverificationwith thefundpositionstatementofthebranch.Thatistosay，theequityofthebranchbelongstotheheadquarters，whiletheequityof theheadquartersbelongs totheshareholders.Undertheheaduarters-branchhierarchy，thebalancesheetandrelatedaccounting statementsareoneof theimportantcontentsofthe\"Longmenaccount\"system in Shanxi Piaohao.Theyhave theirownunique characteristicsandexpresionmethod，andalsoreflectthematuritylevelofCina’slocalaccoutingsystemintetrdiioalera. KeyWords ：Shanxi Piaohao；balance sheet；branch operation；headquarters accounting；Longmen accou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