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每個不怕輸的時刻

如果一個運動員從沒贏過，他的人生會是什么樣子？這是紀錄片《敗者啟示錄》探尋的主題，看完讓人感慨：失敗者的人生，往往比贏者的更讓人感動。

我最喜歡的“主角”是英格蘭某小鎮的萬年墊底足球隊“托奎聯”。紀錄片里的關鍵戰中，球隊已跌到聯賽倒數第二名，別的球隊求晉級，他們的目標是避免降級。

卑微的目標也很難達到。淘汰賽扛到下半場，比分依然落后，距離結束只剩下8分鐘時，后衛追球時“驚動”場外的警犬，被咬了一口，完美詮釋一句話：技術菜，運氣也菜。這種情況，一般躺平就算，但誰也沒想到，“托奎聯”后衛咬著牙拖著帶血的傷腿重入球場，點燃了全場的戰火。隊員們仿佛賭上職業生涯的尊嚴，豁出命去踢球，比賽最后一分鐘，把球送入球門，全場球迷激動得炸鍋。雖然追平比分不是勝利，但這支墊底球隊捍衛了自己的尊嚴，給年復一年或支持或嘲笑他們的人，示范了一次什么叫失敗者的抗爭與光榮。

“托奎聯”至今還是平庸小隊，但每個曾跟命運過招的人，都會在那個拖著血腿奮力沖鋒的后衛身上看到自己的身影。如果說“托奎聯”是失敗者絕地反擊，那么法國花樣滑冰運動員蘇瑞婭·包納利就是“生不逢時”。她曾拿下9次全法花滑冠軍，但從未在世界舞臺上拿過一枚金牌，因為在20世紀的國際花滑界，白雪公主風才是贏家標準畫像，蘇瑞婭偏偏是個黑人。

但蘇瑞婭有顆不服輸的心，屢敗屢戰。1993年的世錦賽，她完成7個三周跳，輸給完成5個三周跳的白人選手；1994年的世錦賽，她輸給技術難度不及她的日本選手；1998年的日本冬奧會，是蘇瑞婭最后一次在國際賽事上亮相，她不顧教練反對，完成花滑賽場首個單刃后空翻——風險相當高，在當時是違規動作。她輸得很徹底：但場外觀眾被這孤注一擲的告別表演打動，站起來為她喝彩。每個時代都有關于“贏”的標準，蘇瑞婭的失敗，恰恰是她不愿服輸，她輸得光榮且偉大，至今還是花滑界的傳奇。

也有失敗者不追求燃燒，而是換一條職業軌道。

籃球天才杰克，不喜歡被管束，也無法堅持訓練，錯失進入NBA的機會，混到中年，一事無成。按照正常劇情，他應該換個能養家糊口的工作，可他還是愛籃球的，只是沒法為這項工作燃燒自己。于是，他到公園打業余籃球，給大家表演自己開發的有趣動作——“用拇指轉動籃球”。這種在職業聯賽中毫無價值的技能，居然被一個表演性質的球隊看上。杰克終于找到能輕松實現人生價值的方式：“我就是為此而生的！”

讓人更有價值的，并不是贏，而是每一個不怕輸的時刻。

（林一摘自《女友》2024年第11期，小黑孩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