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本畫家東山魁夷在著名散文《一片樹葉》中說:“無論何時,偶遇美景都只會有一次……如果櫻花常開,我們的生命常在,那么兩相邂逅就不會動人情懷了。花用自己的凋落閃現出生的光輝,花是美的,人類在心靈的深處珍惜自己的生命,也熱愛自然的生命。人和花的生存,在世界上都是短暫的,可是他們萍水相逢了,不知不覺中我們會感到一種欣喜。”但這種欣喜又充滿惆悵和惋惜。
“日午畫船橋下過,衣香人影太匆匆。”這本無關禪意,但人生偶遇轉瞬即逝,同樣多么令人惆悵。這種偶然的惆悵,在今日的日常生活中不也大量存在嗎?路遇一位漂亮姑娘,連打招呼的機會也沒有,她便永遠隨人流而去。這比起“茜紗窗下,我本無緣;黃土壟中,卿何薄命”,更加孤獨和凄涼。所以寶玉不必去勉強參禪,生命本身就是這樣。
生活、人生、機緣、際遇本都是這樣無情、短促、偶然和有限,或稍縱即逝,或失之交臂。當人回顧時,卻已成為永遠的遺憾……不正是從這里,人更深刻地感受到那永恒本體之謎嗎?它給你的啟悟不正是人生的目的(無目的)、存在的意義(無意義)嗎?它可以引起的不正是惆悵、惋惜、思考和無可奈何嗎?
(楊子江摘自天津社會科學院出版社《華夏美學》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