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樹的N種可能(組詩)

凌晨啟示錄

貓貓在我的枕頭上

NN在她的枕頭上睡著

身體都蜷成半圓

柔軟的呼吸隨背部起伏

睡眠的深度也暗示另一種深度

偉大的安靜凝固四周

這信任是一種恩典

即使伸出手觸碰

也不會碎裂

談論花生

土耳其旅行期間

于堅老師在加油站買了包花生米

我們在路上吃

（D400被稱為世界最美沿海公路）

在以弗所古城吃

在餓的時候吃

在休息的時候 來上兩粒

在安塔利亞機場吃

（那里的漢堡要20歐元）

甚至我和小N把它帶到埃及

（需要跨過地中海）

今天我們徒步金字塔并感到筋疲力盡

（二十天的旅程用光體能）

回到酒店就睡了

從早上7點到下午17點

我們沒吃任何

現在我們睡醒而那包花生出現在床上

一人一顆把它吃完并決定給它寫一首詩

C和N來到土耳其

第一個詞是伊斯坦布爾

然后是安納托利亞高原

從穆罕默德二世攻克君士坦丁堡算起

巔峰的奧斯曼出現了六百年

羅馬人來過"""建造了城市

希臘人來過"""留下了哲學

諾亞的方舟停在亞拉拉特山

博斯普魯斯海峽兩岸

遠洋的貨輪并未翻起新的浪花

依然是喝紅茶與吃奶酪

依然是橄欖樹和棉花田

手工藝人繼續保管祖國的地毯

大胡子男人烤著一日的面包

依然在宣禮聲中禮拜""唱一支歌"""游一會兒泳

遠道而來的客人在月光下晚餐

細數那些屬于上帝的故事

那些屬于英雄的戰爭"""那些流放"""那些

眼淚"""那些弓箭和愛情"""在古老的故鄉

荷馬的史詩依然傳頌"""詞語們彼此跟隨

神殿挨著神殿"""教堂改成教堂"""公園還是公園

海邊連著海邊"""在古老的故鄉

年輕的戀人隨時可以停靠

怒江

秋天再次抵達高黎貢

和碧羅雪山之間

怒江"""并沒有在峽谷中

發出更大的聲音

像一個拾穗者保持著平庸

低頭跨過一季干熱的風

只是在永恒的滾動中"""繼續消磨時間

切割巨石的棱角""揉成橢圓"""渾圓或扁圓

繼續推到岸上又被男孩們丟下水

繼續采集土豆或者鳥蛋"""繼續狩獵

水線退位后"""江邊攢下今年的沙

夜以繼日"""又繼續向下"""挖掘它的河谷

思量下次在哪處轉彎"""奧藍的天空中

幽暗的西西弗斯"""在水底輕撫河床

短信

N"""來的時候

把茶幾上一個小本子帶著

薄薄的、暗紅色封面

明信片那么大

里面寫著

“思考這個詞

原意是

通過搖晃

將事物整合在一起”

沙?；蝙Z卵石

交互的鐘聲再次響起

之前我們無數次聽過

現在依然動聽

叮"""叮"""叮"""叮"""當

鐘聲搖晃著將事物整合在一起

有人轉過頭看看天氣

橡樹的N種可能

一本書提到

刺激性開端可以

在宗教的熱情中找到

也可能潛藏在

詩歌的欲望之中

這欲望搖撼著生命

如風搖撼著橡樹

另一本說

金牛座更像一棵棵橡樹而非柳樹

柳樹更有伸縮性

而靠著橡樹令人更舒服

一天之內我兩次看到橡樹

不同的世界

通過橡樹聯系在一起

繞吉的家鄉

繞吉說 海螺聲響起

那邊有高僧講經

海拔三千米"""或更高的地方

旅游者的血氧有可能低于七十

天地將生活與不確定關聯

神在高處潔凈之地

生命脆弱

溫和也甘于沉默

藏語里沒有“騙子”這個詞

那天我們在日擁村

看見磨盤在流水中轉動

臨走時 拉措送來半袋青稞

在M60楊瀟處醉酒

總有一些片段第二天

在記憶中閃現

那些傾訴 那些吐露

那些從未對別人說過的秘密

最后一杯喝下 理智的壓艙石

被撬開 那根杠桿令人動容 也

包括害羞 總有一些夜晚

要向乙醇脫氫酶表示感激

那些玩紙牌的好人 那些歪斜的身體

那些笑聲響著 那些真理也重溫

借他人之杯酒 澆吾心之塊壘

翻來覆去的空酒瓶推心置腹

沉默的屁股準備離席

嗨 朋友 我的煙呢 那些冒著迷霧的

小精靈 為什么全都消散

總要在七個普通夜晚之外 再有

一些相聚的夜晚 這一次 下一次 又一次

會再見的吧 已經持戒的楊 再見啦

留著長發的汪 不要哭了 陳

再見 萍水相逢的朋友們

凌晨四點 詩杰正背著少浮歸家

給李橙

手被刺中的時候

心會收縮一下

冬天冷的時候

身體會蜷在一起

我們不擅長面對寒冷的生活

我們哭 我們鼻涕塞滿廢紙簍

等待愛情 渴望親嘴

抬頭看看今晚的月亮

橙光正在褪去

一個人在房間抽煙 一個人翻唱片

一個人洗床單 一個人吃剩飯

一個人能做什么呢

時間那么多 還是睡不著

一個人 就不要喝酒了 站起來走走

圓形硬幣

那是一枚五角硬幣

在柏油路邊緣 被輪胎碾過

像一塊干掉的果皮

中國人民銀行

發行于二零一六年

背面是荷花 出淤泥又回到淤泥

遺忘是一種的常識

沒人知道它停在這里多久

以前我們總習慣忽視

它的材質 它的厚薄

它金黃色的光澤和鋸齒的外緣

它的手感適合捏住或放進掌心

對一枚圓形硬幣來說

遺失是它的一部分

然后拾起也是

為什么人會厭煩

風吹過來

風又吹過來

昨天和今天看不出那棵桉樹的變化

太陽東升西落

天黑了

天亮了

大自然不斷重復自己

并不覺得厭煩

春天

一個又一個少女在街上走

裙擺微微吹開

她們的腿真好看

出門前特意洗了澡

干干凈凈的

這樣的天氣她們愿意打扮一下

這樣的天氣胸膛也不會出汗

難得的好時光

我看著一個又一個少女在街上走

好希望有人向我走來

陽光打在身上

清晨的舒適感

讓我想起

昨晚親熱的

細節

那種一跳一跳的快樂

又環繞了我

尤其在

冷戰幾天之后

我們重歸于好

一次撥云見日的體驗

讓我很容易

恢復

對愛情的信心

冬天某夜

我坐在衛生間

一邊泡腳 一邊讀詩

有時向盆里加一些熱水

有時換到下一個詩人

但其實 我既沒有

認真讀詩也沒有認真泡腳

我想到我們村的三大爺

姓馮 一生在王家溝磨制豆腐

說真的 泡腳或者讀詩

都不能阻止我想吃他做的豆腐

白鷺

一只白鷺在夜空飛過

從黑暗一端飛來 消失于另一端

在黑暗中 它沒有顏色

僅呈現飛行的姿態

現在 它飛走了

在東寺街坐公交車回家

找到座位

把頭靠在車窗與車窗之間的鋼架上

我沒有思考 也沒有睡著

只是低著頭坐下來

我知道接下來是西昌路

接下來是滇緬大道

也會經過黃土坡

我計劃到家之后好好睡一覺

這個想法給我一些安慰

把頭稍稍抬起——

我以為我快到家了

事實上還沒有走出東寺街

想念我的朋友們

他們去了希臘，已經

十天。在此期間，他們

談論：米諾斯文明、德爾菲的石頭

雅典衛城、波塞冬神廟、天空下的橄欖樹和

圣托里尼的黃昏。當他們瘋狂的舌頭

為克里特傳統海味而戰時

我正在昆明裝修房子。

我必須靠想象和他們在一起，避免

絕望地發呆。我把廢舊的廠房想象成宙斯的神殿

一座漂亮的圣堂，像他們口中說的一樣。

當他們回來，在這座房子里

我們重新坐在一起。

失眠

睡不著是一種痛苦

尤其后半夜

尤其一個人的時候

再仔細聽

也沒有聲響

但總要做點什么

例如現在我把冷菜熱了一遍

順便把剩飯倒進鍋里

這樣就會聽到聲音

但睡不著仍是一種痛苦

即便吃了飯也不會變得好受

黃堯，太陽落山以后不該爬天臺

有人急著回家 有人急著爬上天臺

有人急著爬上天臺 但太陽落山了

我們沒有看見黃昏 我們看見許多疲倦的臉

我們當然希望有家可歸有床可睡有一位美麗的愛人

“當太陽西沉，夜的想象在我們心中紅紅地升起”

現在 只能聊一些傷心的事吧

春天來了，對他們毫無幫助

他們像兩棵垂頭喪氣的植物

結婚的第三個月 氣候發生變化

他們始終隔著五到十公分的距離

他們睡同一張床 蓋同一塊被子

看不見的墻 在數學上是一段很近的距離

他們保持文縐縐的默契 像兩條鐵軌延伸

誰都不要翻身 誰也不先碰誰

晚上談話

桌子上擺著

芒果、桔子、西梅和香蕉

我們都喜歡吃黃的水果

而不是綠的

她說

秋天

當我還是孩子時 帶上舊手套 穿著

臟衣服 大步跨過荒草和田壟 隨父母

去田間勞動 十月前后 北方變冷

森林改變顏色 大雁飛往南方

遼闊的平原抱住它的秋天 一萬種風

吹過大地 一萬畝莊稼閃著金光

一萬只野獸離開房間 又在田野聚集

祖父的鐮刀抬起 父親的鐮刀抬起 收割

要完成在霜降之前 肩膀張合如迷狂

刀鋒劃過 秸稈放倒 一鋪鋪碼在地上

一萬種灰塵涌起 母親坐在其中 置身干癟的

河床 手指舞動 剝出一萬只玉米的黃金之心

一萬種重復在這個季節上演 一萬滴汗

從額頭滑落 下流的男男女女有一萬個笑話

解構這場苦役 我還小 跟在他們身后勞改

木蓮花

天已經黑了

氣溫又低下兩度

四周安靜像大幕拉緊

有一個朋友過來"""我們

開一瓶酒

分進兩個印花玻璃杯"""坐到半夜

那時候我們真年輕啊

無所事事

無數人喜歡著"""渾然不覺

現在老了"""黑洞洞的房間

時間悄然流下

曾祖母的房間

大多數人已經忘了這里。

整個冬天，積滿雪的院子

沒有一顆腳印。

曾祖母是個好婦人，一直安安靜靜

她養育的孩子多于她的孩子

她付出的愛多于她接受的愛

長高以后，孩子們抖落身上的雪

遠走，一陣輕松

平常的日子環繞著籬笆和谷倉

或許還有其他含義

她的水桶、掃把和棉手套

扔在原處，大多數人已經忘了這里。

哭聲讓我難過

一個小不點兒摔倒了。

正高興的時候，頭重腳輕

摔在地上。

兩只小腳，不足以支持她做出一些動作。

自己爬起來

但委屈不可避免，傷心大哭。

她母親坐在一旁長凳上，看上去

十分年輕。

這個時候應該把小可憐抱進懷里，給一點安慰。

或摸摸頭，鼓勵一下。

此刻，年輕母親正試圖教育

她希望小丫頭學會說——我錯了和對不起

這很難，她看上去只有兩歲。

后來，女孩兒的哭聲減弱

撐著手，努力爬上母親坐著的長凳

回家

首先，我想告訴你

這里四處堆積著兩英尺厚的雪

雪還在下著

回家看起來并沒有比呆在別處更好

某個聲音在召喚

雖然它的緣起我們無從知曉

但某種傳統和秩序

環繞在日子深厚的痕跡中

秋天

現在是典型的秋天

多雨、寒冷，白楊樹的葉子

不斷脫落

現在是讓人回憶起往事的季節

即使只是尋常的事物

正是這些莫名其妙的傷感

讓他與西恩分手

離開海牙去了遠方的德倫特省

母親節

入夜前

昆明開始下雨

起初"""只是些從天而降的水滴

現在已經落滿街道

多么奇怪啊

剛剛和母親通過電話

說著節日快樂

轉身一陣空虛

我還是沒什么新的計劃

我還是沒有安頓好自己

安迪晚年日記

做瑣碎的事

一天過去了

什么也沒發生

我上街購物

穿一件白襯衫

回來電話聊天

如此

很短的一天

建水日記

第一天，迎賓

開停車場大門，提客人的行李

到酒店，再提著行李打開停車場大門

送他們離開\u2028

期間，每小時巡邏一次，順便檢查熱水

當有客人——

無論出入，起身向他們問好

第二天，七語十字

服務行業的標準語言，問候語、征詢語

感謝語、道歉語、應答語、祝福語、送別語\u2028

您好、請、謝謝、對不起、再見

很高興為您服務，歡迎下次光臨

第三天，敲門

輕柔緩慢地，敲三下\u2028

“您好，服務員”，間隔三秒，重復。

開門，注意分寸，二十厘米左右\u2028

左腳在前，右腳在后

不能直接進入

第四天，掃除

修剪綠化帶，逾越的草和樹枝

整籬剪，學習它的使用方法

了解草木的脾氣，不然會刺傷皮膚，

這很重要

澆水前要先把閘門打開，同樣很重要。

第五天，凌晨六點

天微亮，灰色半睡半醒

鳥鳴來自窗外，一棵樹在街邊

貨車是空的，顛簸，道路不平\u2028

向南六十米有鐵路

沒有火車經過

第六天，客房\u2028

五本書、八個衣架

一把雨傘、兩雙拖鞋，茶葉要半罐以上

床頭柜有一盒避孕套。六種抹布的韻律——敲灰

擦馬桶、擦地板、擦桌柜

擦玻璃和鏡子

最后抹干。

第七天，夜班

巡邏，從停車場開始，如果客人車窗沒關緊\u2028

要盡量通知。院子的角落，

留心電線相碰，燈

在客人全部休息之后鎖門。

去餐廳，洗菜，切菜

蔥花會辣眼睛，骨頭要煮兩遍。\u2028

凌晨兩點，再看看監控

經理吩咐，三點以后才能睡覺。

坐著忍受，給布考斯基

我是普通人

充其量

把工作干得不錯

這工作枯燥

乏味，

一點工資

并不夠

生活，還要

和沒腦子的家伙

解釋沒完。

有時，我煩得要命

躲到空地

抽煙

偶爾能看到

喜鵲，它們從房頂

飛到樹上。

但你

并不滿足，你

總是駕著生活

朝向縱情的

笑，你

能忍受

饑餓和毒打，

甚至

在公園的長椅

上，度過冬天。

你每晚閑逛，走進

酒吧，喝酒或

撒尿。

該死的，

你的朋友

都走了，哈迪、

馬克斯兄弟、梅西、

博加特

和蓋布爾。

現在，我們一樣

所有的星期六

下午

空蕩蕩的。

干完活，和父親坐在地頭

沒說一句話。

冬天，一遍遍地

刮著風。后來，他從地上

撿起一截枯枝，一節一節地

掐斷。細小的折斷聲

整個上午，我們在大地的彎曲中跋涉

歸置散落的秸稈，然后點燃。

兩張相似的臉，望著灰燼上升，

沒說一句話。

四野無聲，冰雪消減

回家的路上，鞋底甩起泥巴。

回家

回來了 像離開很久

像中年人一樣 少小離家老大回

院子的積雪十公分

大門沒鎖

車停在中間 走的時候

還是秋天

如今冬天已經過了一半

雪在雪上 記憶在夢中 玉米

在柵欄里等待出售

一切都好

煙囪冒著白煙

炕頭變得暖和

結婚第一年

總有些灰暗的早晨

穿過令人迷惑的草坪

找到被風雨擊落的棕櫚果、棕櫚葉

和腐爛的紅色海棠

結婚的第一年

我們經常睡過頭

在折扣商店，爭論是否需要一件物品

最后以更廉價的另一件替代

我們度過四年天真的日子

我們沒有揮霍

聽

方言里帶有一種未知的危險

樓下受驚的狗叫個不停

光線終結以后\u2028

一些聲音毫無由來地響起

水從瓷磚表面流進下水道

下半年

十月，十一月，十二月。日復一日\u2028

坐在桌前，望向窗外\u2028

有時一群鴿子飛過，有時\u2028

什么都沒有。

十二樓看出去，遠處的\u2028

滇池閃著光，\u2028

陰翳的天氣里，像大魚\u2028

白亮的肚子。

母親的聲音

冬天，晚上九點多睡下\u2028

天沒亮就起床\u2028

這時候村子處于

蒙蒙的

黑暗里\u2028

柔軟的內衣和棉的外套

發出輕微的響動

是母親的聲音

安眠藥

又名安定\u2028

白色或類白色結晶粉末\u2028

無臭 味微苦

幾乎不溶于水 可溶于鹽酸\u2028

遇酸或堿及受熱易水解\u2028

主要適用人群 失眠患者\u2028

可抗焦慮 停藥后輕微反彈

過度使用 將導致生命危險

睡眠好的人沒有吃過安眠藥\u2028

東北的莊稼一年一熟

田家少閑月，五月人倍忙\u2028

和父母通話的次數減少\u2028

他們急于上地干活\u2028

扁平的土地又開始豐滿

這座老房子從祖先開始翻修\u2028

一年一次，春天短暫\u2028

大地就是母親\u2028

成千上萬的生命等待下雨\u2028

黃昏中，田壟站起\u2028

在父母背后搖動\u2028

解凍的風正從東南吹來

二月

北方的森林\u2028

砍伐者遠去

光在雪地上

雪在樹林間

有兩條車轍

通向湖邊和山頂\u2028

光明與陰暗的界限并不明朗

我朝著有腳印的方向走

內心安穩\u2028

雪地和女人

在北方\u2028

不能不和雪建立關系

滿天的雪，遍地的雪，全是雪。\u2028

可我腦袋里充滿不干凈的念頭，\u2028

我想女人，最好是\u2028

和雪一樣純潔的女人，在雪地親熱。

我們的身體熱乎乎的，融化一大片雪。\u2028

我們用各種姿勢，直到全身沾滿泥巴。\u2028

我們喘著粗氣，把樹噴成白色。\u2028

我們不斷上升，一次次進入天堂。

詞語

倒塌的圍墻那里\u2028

有人推來一車磚頭\u2028

像運送一批沉默的詞語\u2028

到紙上\u2028

它們被用來加固那道墻\u2028

它們硬邦邦壘在一起

詞和詞嚴絲合縫\u2028

承受巨大壓力

憐憫之心在穩固的結構中 滾落

沒有一個詞語

能夠自由

他們

他們在路燈關閉時走上大街\u2028

他們在空無一人的站牌下暫停

他們在隱蔽的高架橋下又停一次\u2028

他們挨得很近

他們看得不清\u2028

他們說話或不說\u2028

他們只能原路返回\u2028

他們在樓道里呆了很久\u2028

他們上樓\u2028

他們在拿出鑰匙后猶豫\u2028

他們開門\u2028

他們最終走回各自的床

他們是一半和另一半\u2028

他們不能組成一個

他們知道所有有損道德的事\u2028

他們無法阻止這種歡愉\u2028

他們很晚才睡\u2028

父親母親

他們一輩子忍耐生活

雖然他們不曾讀詩

農民 一輩子和土地打交道

雖然只是在上面挖刨

但土地比詩更有重量

在忍耐生活方面

教給他們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