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變

殷舒的父親過世后，他母親侯翠花成了空巢老人。殷舒和妻子章苞商量，想把母親接到城里來享享清福。章苞還算知書達理，沒多磨蹭就同意了。

于是，不久后的一天，殷舒回了趟鄉下老家，把母親接到了城里的家中。

殷舒安頓好母親沒幾日，問題來了。侯翠花在鄉下勞動習慣了，一閑下來，就覺得時間難打發，渾身不自在，像花兒蔫了般難受。殷舒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動員母親出門去透透氣，和外界多接觸。

侯翠花說：“人生地疏的，怎么接觸呀！”

“一回生，二回熟，一來二去就熟了。”殷舒給母親打氣。

后來，侯翠花還真聽了兒子的話，每天都出門去溜達。

殷舒松了口氣。

一天。下班后。殷舒和妻子相繼回家。剛打開家門，章苞就捂著鼻子說：“哪來的怪味，真難聞！”

殷舒有鼻炎，聽了妻子的話，也努力地嗅了嗅，終于嗅出家里的氣味確實不太正常。

夫妻倆逐個房間檢查，最終發現異味來自殷舒母親住的房間。殷舒打開臥室門，不由得驚呆了一—房間里散亂地堆放著紙板、罐頭瓶、易拉罐、植物油瓶、礦泉水瓶等，儼然一個小型廢品收購站的派頭。

殷舒正要找母親詢問，侯翠花卻手里提著兩個裝滿廢棄品的塑料袋回來了。

殷舒瞪著眼說：“媽，你去撿破爛賣，怎么不事先告知一聲。要是讓熟人知道了，我和章苞的臉往哪里擱呀！”

“殷兒，媽撿破爛不是自己賣，而是送給小區里一位撿破爛的姐妹。”侯翠花說，“反正閑著也沒事，就想找點事做打發下時光。”

殷舒說：“媽，幫人沒錯，可要考慮影響。今后，不要再去幫人撿破爛了。”

看到兒子生氣了，侯翠花不由得膽怯起來，說：“殷兒，既然如此，媽聽你的就是。”

這之后，侯翠花果然信守承諾，沒再去撿過破爛。

這日，早餐后，殷舒去了一趟臥室，然后急匆匆地跑出來，問正在洗碗的章苞：“我前天放在床頭柜上的那個挎包，找不到了，是不是你給收起來了？”

聽了殷舒的話，章苞沒好氣地說：“那包都爛成啥樣了，你還不嫌背在身上丟臉呀！昨天，我把那破包丟垃圾桶了。我在淘寶上給你新買了一個真皮的，再等一兩天就到了。”

“什么？”殷舒大吃一驚，“那包里有單位前幾天剛發的績效獎一萬元呢！”

章苞瞪大眼說：“唬誰呢！那包我檢查過，哪來的一萬元？”

“我把錢放在包的夾層里。”殷舒捶胸頓足地說，“本打算今天抽時間去銀行存。可現在，哎！”

殷舒和章苞所說的話，都被侯翠花聽在耳朵里。看到兒子和兒媳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侯翠花安慰說：“別急，你們先去上班吧。我到物管那里問問，說不定被好心人撿到，早交到物管那里也難說。”

殷舒說：“媽，別傷精神了。這年頭，哪找拾金不昧的。”

這天下班后，殷舒和章苞先后回到家里。看到兒子和兒媳垂頭喪氣的模樣，侯翠花去了趟臥室，出來后把一個包遞給兒子，說：“殷兒，你丟的包是不是這個？”

“媽，哪里找到的？”殷舒的臉上充滿了驚喜。

“小區物管處認領回來的。”侯翠花得意地說，“殷兒，你清點下包里的錢。”

“媽，數啥呢！”殷舒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誰撿到的？我要當面致謝。”

“殷兒，小區保安說，撿到你包的人，叫劉芳。就是媽之前和你提到的那位撿破爛的阿姨。”

“媽，那還等什么，快帶我去見劉阿姨呀！”

殷舒和母親相跟著來到小區大院。侯翠花指著不遠處一位正在垃圾桶旁翻撿破爛，看上去六十來歲，頭發微微發白的女人，說：“那位就是劉阿姨。”

殷舒不由得加快了腳步，來到劉芳面前，鞠了一個躬，說：“劉阿姨好，我是丟包的失主。謝謝您拾金不昧，幫我挽回了損失。”

劉芳抬起頭，用手背輕輕地擦了擦臉上的汗，說：“不用謝，應該的。”

殷舒掏出五百塊錢，恭敬地雙手遞到劉芳面前，說：“劉阿姨，一點謝意，請收下。”

劉芳搖了搖手：“這錢我不能收。”

殷舒一再堅持。

“年輕人，不瞞你說，我是一名退休老干部，每月有退休工資，不缺養老錢。退下來后，就想發揮點余熱，于是就選擇了撿破爛，賣到的錢都捐給‘希望工程’。”退休這些年，我一直關注貧困地區孩子，總想為她們做點事情，就選擇了撿破爛換錢資助她們，希望你們夫妻理解一下你們的母親。劉芳說，“盛情難卻，你這感謝費我收下，就捐給‘希望工程’吧。”

殷舒點了點頭，虔誠地對劉芳豎起大拇指。

返家的路上，殷舒紅著臉對母親說：“媽，從明天起，我不再阻攔，你就和劉阿姨一起撿破爛吧。我們也為‘希望工程’盡點微薄之力。”

聽了兒子的話，侯翠花高興地說：“我兒，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