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村記 （組詩）

本名，生于1992年，人。詩歌刊發于《十月》《星星》《解放軍文藝》《當代·詩歌》《文藝報》《北京文學》《作品》《草堂》《詩選刊》《邊疆文學》等刊物。入選《十月》雜志社第十二屆全國詩會。

入戶

你的眼睛像兩個生病的月亮

訴說著這幾年歷經的痛

水腫的身體如一個不斷充氣的氣球

快被撐破的肚子里，一定住著大山，炊煙，夕陽……

所有美好的事物和愿望，以及每個夜晚

積攢的恐懼和孤獨。吃瀉藥才能排出一些

相依為命的父女像兩只背對的螞蚱

害怕一陣秋風

種了4畝苞谷，養了10只雞和2頭豬

以及那只瞎了眼迷路的小鳥

喂它喝水，吃食

偶爾也聽它叫叫

在這幾聲叫中，感受生命

陽光還未照到屋檐下

記錄本上，他們歷經病痛的人生

只有平淡的幾行。他們所信賴的草藥

是否有效，我無法判斷

還是建議去往正規醫院，做全面檢查

一再重復著醫保政策和臨時救助

我們都還想再做些什么，但真正能做的

不多

塵埃

坐在凳子上的老人安靜得像在接受懲罰

長久保持同一姿勢又像趙家莊水庫那幾只入定的白鷺

燕子像還沒長大的孩子叫個不停，它還想

叫來風，叫來上個春天不告而別的那場雨

甚至，想把天上那朵黑色的云藏進眼里

桑甚樹掛滿黑色果實引誘幾個孩童往上爬

我接受這一切，也接受佝僂的老人在夜里咳嗽

以及昨日到小矣波看到

兩個身有殘疾的年輕人蜷縮在屋檐下

望著彼此

那所剛修整過的土房，沒有燕子駐足

院里走著八只雞

解藥

大地身中劇毒，月亮是解藥

風也溫柔，撫摸著躺在路邊的醉酒漢

……嬰兒的啼哭聲，狗吠聲，一群鼠

爬過破舊屋頂

靜下來，你還能聽到更多的聲音

比如，池塘邊的柳樹不斷抽打一只受傷的蛙

那些疼痛突然就刺進心里

我在夜里走了很久，需要停下來

看一看枯萎的野草，滿是蛛網的家

鄉村物語

就這樣一直走，把天走黑

把所有的聲音都走掉，特別是

機械的轟鳴。它們不屬于村莊

我喜歡這樣的靜。坐在田埂上

風吹來泥土的香。會有幾聲狗吠

會有晚歸的老人和醉酒的莊稼漢

會說著一堆我聽不懂的話

“咔擦咔喀……” 我身后的莊稼也在低語

只是我聽不懂。

雨中

雨是流進心里的河

你躲在屋檐，像一只被遺棄的鳥

心疼那群在雨中凌亂的螞蟻

它們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

廢舊工廠在你的眼中模糊

只存在你記憶里的故鄉，和年事已高的親人

集體咳嗽。像患了一場大病

叫了一夜的蛙，治不了這隱疾

在心里蒙了一層灰，雨水

也無法洗盡

你想起過去，南方八月

無數次在雨中奔跑，跌倒

把故鄉甩在身后

定格在泥濘小路的笑容，多年未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