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燦標(biāo)
2001年生于廣東汕頭,漢語言文學(xué)專業(yè)在讀。作品見《詩刊》《星星》《揚子江詩刊》《詩歌月刊》《草原》《延河》等刊,曾獲野草文學(xué)獎、零零詩歌獎、江南詩歌獎等。
距離
外公與外婆的墳間,長出了
幾丈寬的雜草。隔開的距離
讓他們再也不能,輕易觸碰到彼此
墓邊的落葉,融入泥土的體內(nèi)
肥沃的它,在夜里的每一次翻身
都會把棺木,往更深處壓
過去,外公種下的莊稼,漸漸鼓了起來
在外婆手中,變成了家的味道。
縮在墻角的鐮刀,如今只剩下一塊木把
丟失的那截,像是生前的他們
陀螺
父親體內(nèi)作響多年的烏云,被痛感
敲碎。汗液從他緊閉的雙眼跳落
仿佛山體滑坡,裝載過的沙土
在此刻,將一粒扭曲的黃沙淹沒
曾經(jīng)攪拌過的水泥,填補了各個城市
角落的傷口,風(fēng)干后結(jié)成的痂
不敢輕易揭開,這變硬的往事
已經(jīng)溶入膽道里深埋的幾滴悶雷
十八歲時接過的鞭子,還在自己身上
用力抽打著。他重新爬進(jìn)泥頭車
坐下時,好像一顆陀螺
再次落地
哀雨詞
村里的房屋,適時地矮了下來
像是為抵御一個,可怕的敵人。
鷓鴣還在叫著,我走在田間,替父親
拾起幾株干癟的季節(jié)。今年的雨勢
來得兇猛,許多事物被沖離地面
包括領(lǐng)居家的二愣子,他曾在水中漂浮
又像稻草一樣,被曬得枯槁。臺風(fēng)從未停止
一個拖著一個,屋后的大樹已經(jīng)側(cè)躺
裸露的根系,幾片碎瓦片將它割傷
枝條耷拉下來,仿佛這座村莊的系譜圖。
父親仰起頭,臉卻陰沉起來,他眼中
兒時弄丟的棉花糖,蒙上了一層灰
此刻,正翻著肚皮,撞出幾道閃電。
莊稼開始發(fā)抖,天上蓄滿的海水
即將崩潰而下
送別記
羊群被趕上山時,妹妹還在把玩
手中的木梳。沾著細(xì)雪的發(fā)絲
有外祖母的,也有母親的。初雪開始
融化,遠(yuǎn)山披著潔白的紗裙
紅暈的臉,比朝陽更有生氣。
這座山即將缺失的
在另一座山上,得以填補。
周圍的一切事物,都有序進(jìn)行著
馬廄里,幾聲不合時宜的嘶啼
劃破了塊狀的空氣。
我拿起木棍敲去,重重的幾擊
仿佛把心中的吶喊,連同兒時
與妹妹玩鬧的身影,一并敲碎
云群囈語錄
與我們有關(guān)的水,在構(gòu)建起
塊狀的聯(lián)系前,不過是幾縷
悸動的意念。借助溫度長時間
上行的苦力,我們是被荒草隔開的兩個池塘
在每天漂流于自己身體的淡藍(lán)空中高校
得以會面,烏黑的是世間痛苦總部
瓢潑的雨教師們,雷聲敲響后將它掐滅
拋往另一個陌生地,從來如此。
我望見你就降落在屋檐的瓦尖
兩顆破碎之雨的凝望,與我們無關(guān)的
僅僅建筑物下,躲避的零星幾個
在懸置頭頂?shù)木薮笃矫嫘蚊舾猩窠?jīng)
跳動后消散,這時候
寂靜充滿力量的手,常常推動我
僵直的背,于是你的活躍和深沉
得以完美統(tǒng)一,柔弱日光斜搭臉上
會突出色差的美。再多停留幾滴雨水
掉落的時間吧,我不想只是各自飄浮
你說其實已經(jīng)足夠了,因為我們手中
總是空無一物。而云的每次奔跑
都在想象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