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樹山上
鷹鷲飛翔的弧度,低于
海拔4000米的山峰
胸懷繆斯的人,攀險路,至峰頂
仰臉迎接光線抽來的鞭子
此時天空已經先于我醉過去了
大匹白云也停止了流動
風是雄性的
敢于忘卻自己的人,才能聽見神
賜予我們的預言
不再有分歧與主義了
也沒有爭吵不休的塵世
在柏樹山,美是絕對的自由
只有萬年巨石橫飛,嘎嘎作響
只有如此人跡罕至
才配得上這般靜謐的暴烈
沙棗樹
我來時,沙棗花已凋落
密密匝匝的小果實
絳紅瑪瑙,藏進枝葉的首飾匣
呀,大漠的風
也說香甜的話
沙沙作響的口語
嚼著甘露,也嚼著狂沙
千百條根系深扎地下
緊抓住這片熱土
它的愛,生長著倔強
種下它的少年,也種下
誓言般的吻。但他穿白衫的身影
走遠了,采摘姑娘
立在樹蔭下
胸口一會兒翻涌歡欣
一會兒翻涌小別的憂傷
可魯克湖
有人在投喂,一群魚鷗
撲啦啦搶食發出濕潤鳴叫
教會我傾聽一片湖
——這流淌在柴達木盆地的
液態的靈魂
它用全部力氣凝成這泓清澈
斑頭雁、灰鶴、綠頭鴨
毫不遲疑從氣流變奏中
投進它耐心的懷抱
岸邊結實的蘆葦,秉性執拗
像一茬又一茬普通人家的孩子
活在自己堅定的信念里
如同大漠給出的獎賞
走過彎曲棧道,當我低首
飽含汁液的黑枸杞在密蔽葉片下
正爆出甜漿
偶有一陣風吹來,殘留有雪山
融化的氣息。水面蕩漾
湖底魚群有了微妙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