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了三十五年的雪,仍舊沒能把雪寫明白
腦海里經常浮現“雪真白,像一個謊言
愛情也是這樣的,只會讓人心痛、破碎”
現在,又開始寫雪了
但不是身體里的積雪,和我輾轉過那么多地方
時而化作流水、白鷺、云……指明我的去處
也不是父親頭上的雪
那是他的青絲,被時間催生成雪的豹子
它們有著刀子的快,我的父親
卻像一塊銹跡斑斑的鐵器
盡管他的一生仿佛一個打水的竹籃
有取之不盡的虛無。他更像一葉小舟
在命運的江河上,流到哪里算哪里
而不是要渡人到彼岸去。也許,這些都是表象
他也有他的夢想,不過是為了生活,混跡于塵埃
讓夢想石化,沒能發出星星的光澤
我要寫的是杉木箐的雪
不寫雪從枝頭落下來,將雞鳴和犬吠
壓得更加嚴實。也不寫一個人在雪地里跋涉
正在落下的雪,像橡皮擦一樣,擦去他的足跡
以及他居住的房子,親人的墓地
我要寫的雪,在落下。縱然
雪,仿佛人世間的涼薄
抑或,緊貼大地的慈悲之心
木柴走出火焰
下午兩點,我去夜郎影院看電影
通往影廳的過道上,照射下來的燈光
都是爆米花的味道
坐在影廳里,我想起一個離開多年的人
我剛從她的世界里面走出來
就像一根木柴走出火焰
電影里設定好的人物
我沒能在他們身上找到我的影子
編劇精心打造的臺詞
也沒有一句擊中我的心
大概在人類的長河中
我不屬于大部分人類中的一員
我也曾試著做洪水猛獸
但我柔軟的本性,卻和大部分人一樣
只允許自己,死于一次次破碎
兩場電影之后,走出影院
街道上的燈都已經亮了
夜空中,沒有任何明亮的事物
供為數不多佇立窗前的人,將悲傷的往事
探照成陷入泥淖的古老的馬車
我站在橋上,從這里路過的人
寒風中,緊緊貼著地面行走的影子
蟬翼般單薄,但飛不起來了,欲望過于沉重
橋下,流水將流去的遠方有多遠?
可會流到夜空的背面
制造雷電,喚醒我
植物一樣,沉睡許久向上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