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松香 (外二首)

她似乎已經枕上一片雨林。用側臉淌出的淚

浸潤枯木上的菌子，頭發上夾雜落葉

散發沁人的香氣。父親仍舊和往常一樣

習慣于坐在老舊的餐桌旁，倚著窗臺

吐出一個又一個煙圈，直到掐滅

掛在嘴角的最后一根，把鄉下帶來的血粑

和銅鵝送進廚房，這個年邁的男人似乎

早已忘記了自己糟糕的廚藝，只有油煙機

和他喘著粗氣，他還是和以前一樣犟。

餐桌上，是燒焦的飯，父親坐在我的對面

他的背壓得更低了，是持久的沉默

幾十年人生里，他最明白不過的事情，一年后

父親出去了，我想他已經學會了如何做一手好菜

因為，久違的松香里都是我最熟悉的味道。

三角梅

三角梅的花瓣像菱形水晶，一片一片

堆成無邊的沙堆，女孩戲水，玩弄海的藍

窗外的雨如同淚落下來，濕答答

我望著成都，天府機場很遠，我們都夠不著

方格紙、小碎花，晃動背包后的熊貓玩偶

忘掉了歸途，我們將要去往的地方

只有細雨一如既往地落著，在這座城市

玻璃窗被毛巾擦得模糊，他的背影消失了

拄著拐杖的人，終究得一個人行走

你說巷口的三角梅又開了，你的女孩丟了。

在桂林

灰色的雨卷動發皺的云，我的雨具遺落在桂林

那些你不在的日子，陰雨催生丑陋的霉斑

從門縫里看人，看一張張被遮住的面孔。

母親坐在床頭看一本老相冊，黑白照片上的女人

是她，那么漂亮，她笑著站在石林前

撐著一把傘，現在的母親年邁地戴上老花鏡

去看相冊里的自己。在桂林，雨還在下

櫥窗和衣柜濕漉漉，它們似乎收納了一壺水

等待傾瀉，打濕幾只嶄新的餐具，我的襯衣

我似乎看見天空游過一群魚，可能是船

從天的一側滑落，最后，我似乎聽見一陣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