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多么小 (組詩)

悼馬識途

還不是總結的時候，時代、生命、理想

快速穿過王大麻子的面罩

在一顆還在飛行的子彈中，我們何曾有

看清一棵樹與另一棵的真實距離

樹枝橫斜，上面掛著一只滿是蛆的羊皮

從我童年的陰影直到現(xiàn)在

夢幻如真，真實的疼痛，何妨把春秋編織

成為另一個圍爐夜談的唏噓

只是有的人打瞌睡，有的還興致勃勃

完全沒意識到一顆星星與大地的尺度

紫櫻遍地開了，絢爛是絢爛，但多

便成一種泛濫——那就應該責怪春天嗎

鼴鼠疲于奔命，豹子也不再展示力量之美

在奔涌的藍色河流（或許是灰色？）兩岸

我們不再對望而背負小小的墳塋

風就吹吧，至少你還能看見時間的波紋

而老馬識途已越過一山又一山

塵煙彌漫，留下條鞭子交到后來者手中

一個人走了

——悼古畢

一個人走了，在中秋節(jié)前走的

他去哪里了沒有留下片言

只語

一個人走了，熟悉的人開始回憶

我也是前天在大街上看見他

打了個照面

如果有重逢，或許又是一種

形式和情境

誰的手快速洗著撲克牌

同花和順子會再連接起來

平淡

悄悄

一生那么輕

一生又如此重要

承接著時間滾滾的車身

一個人走了，像一陣風吹過

溽熱還未消散

一個人走了，走了就走了

像是出去旅游

那些不安還在角落里打轉

他漸行漸遠，吹起了口哨

鏡中

——答張棗

鏡子里那人已走上另一條道路

從鏡子里出來充當我

而我還得站在他對面

微笑，低下頭，回答著流水

一面鏡子橫亙在我和我之間

更多是羞恥，窗含西嶺

高樓林立遮擋了千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