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從標志“通用人工智能起點和強人工智能拐點”①的ChatGPT發布到文生視頻模型Sora面世,人工智能技術向人工智能生成內容(AIGC)發展階段高速演進,AIGC在文化內容生產領域的變革潛力不斷凸顯,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技術可能性。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強調“加快適應信息技術迅猛發展新形勢,培育形成規模宏大的優秀文化人才隊伍,激發全民族文化創新創造活力”③,文化與科技融合的急迫性進一步凸顯。AIGC技術可供性相較于傳統數字技術有哪些拓展與深化、給文化內容生產帶來了何種新變化,是當下值得探討的重要議題。本文通過分析AIGC技術可供性在文化內容生產領域的實現過程,進而探析AIGC技術可供性的驅動因素、特性及表現,以期為AIGC時代下文化內容生產者與技術互動關系的重塑以及良性“技術一文化”環境構建提供有益參考。
二、理論基礎:技術可供性
“技術可供性”由威廉·蓋弗(WilliamGaver)于1991年提出,是吉布森(Gibson)提出的“可供性”③概念的延伸,強調“技術與其使用者之間的交互關系”③。該理論在“技術決定論”和“社會建構論”之間拓展出了一道中間地帶,承認技術主導意義的同時也關注受眾所處的關系網絡及對技術的認知,技術與受眾處于持續的雙向互動關系之中。“技術可供性”提供了一種“技術一文化共生”的動態思維方式?,通過拼接技術屬性與各種社會因素實現對文化的完整理解。
關于“技術可供性”的既有研究多集中于傳播學領域,圍繞技術對媒介環境及媒介與用戶關系產生的重要影響展開。技術賦予媒介某些本質屬性①,媒介形態、結構及生態伴隨技術發展不斷變遷,數字技術相較于以往任何一種技術帶來了更加廣泛多樣的可能性,并已在新聞生產②、數字出版③、數字演藝等內容生產與傳播領域帶來深刻變革。這一變革力量并非不同媒介技術可供性的簡單疊加,而是“特定的技術屬性與用戶所處的特定環境在互動之下產生的加成作用”,用戶能動性在技術可供性實現中發揮著重要作用。
AIGC技術的興起更是全方位、深層次地釋放出技術“反作用”,推動人類認知邊界拓展及能力提升。初級形態的AlphaGo便能以創造性機器經驗反向指導人類,進而提高行動者的自我能力。此后涌現的諸如ChatGPT、Sora等進一步激活了技術可供性的內生潛力,助推人類開放性認知的突圍。技術與人類交互關系的演變在實踐層面也象征著巨大變革,AIGC技術廣泛的場景化應用為內容增量市場提供了無限可能。
然而作為新興技術,AIGC技術應用尚處于初步探索階段,技術潛力及未來發展方向等仍存在一定的不確定性,目前關于AIGC技術可供性在文化內容生產領域實現路徑的探討也相對較少。基于此,本文嘗試從技術可供性視角出發,探析AIGC技術為文化內容生產帶來變革的作用路徑與具體體現,進而為新技術環境下文化內容生產者與AIGC技術“互生”提供有益啟發。
三、AIGC技術可供性在文化內容生產中的創新體現
AIGC技術正嵌入文化內容生產的全流程,引發生產要
素、組織模式、場景呈現及內容傳播等全方位顛覆性變革,文化內容生產日益呈現出數據要素化生產、技術協同化創作、沉浸式場景體驗、用戶參與式共創等全新特征。
(一)要素創新:數據成為新生產要素
數據是最基本的人工智能資源,也是人工智能訓練的基礎。AIGC模型的深度學習、算法迭代、內容自動生成都高度依賴海量訓練數據。人類社會積累的文明成果、知識經驗,以及當今時代近乎一切的社會信息均成為AIGC技術“學習吸收”的數據“養料”,以作為模型訓練的基礎性支撐。隨著AIGC技術的發展,數據需求也從“規模導向”轉向“質量導向”@,高質量數據成為新的資源稟賦。進入生產領域的數據超越了一般“資源”定位,逐漸成為不可或缺的生產要素,以“數據 + 算力 + 算法
服務”為核心價值的數字生產力成為AIGC時代的顯著特征。
數據要素具有超越傳統生產要素的依附倍增性和集約替代性,能夠推動形成更具活力的生產模式,“乘數效應”又使其能夠在眾多場景中發揮放大、疊加和倍增的作用,釋放場景潛在價值。文化數據成為生產要素將進一步帶來生產力、生產關系、生產方式等全方位變化,AIGC技術所引發的變革力量也將深入文化內容生產的多個環節,激發更多技術可能性。
(二)組織創新:技術協同化創意實現
隨著技術的演變與普及,文化內容生產模式經歷了從PGC(專業生產內容)到UGC(用戶生產內容)再到AIGC的嬉變。AIGC技術帶來創意開發、內容生產的新技術邏輯,成為革新媒介內容生成方式的“最強大腦”,文化內容生產逐漸從“人一人”合作式向“人一機”協同式轉變。
基于自然語言處理、大數據學習、跨模態轉化等技術基礎,AIGC擁有遠超人類的信息整合和處理能力,并能夠實時生成多模態內容,得以輔助承擔信息整理與分析、內容草案生成等基礎性工作,在現有文化內容生產實踐中已展現出不俗表現,“人一機”協同生產方式正成為新趨勢。隨著技術發展,AIGC還將展示出更加強大的“類人”思考與生成能力①,其自動化內容生產將不再局限于對已有素材的簡單模仿,而是展現出獨特的“數字靈韻”③。這也使文化內容生態被重塑,專業內容生產者還需在這一過程中重新認識自己的角色,找到新的價值支點③,探尋“人一機”關系的再平衡。
(三)場景創新:虛實共生沉浸式體驗
AIGC技術應用推動文化內容在更大范圍且更深層次上以數字化形式呈現。數字化、智能化新形勢下,文化體驗逐漸突破真實空間限制向虛擬場景延伸,帶來新的場景規則和形式,這種“虛擬現實”可被視為AIGC技術所創設出來的感知幻象,提供虛實共生的全感官沉浸。
場景作為建構虛擬現實的基礎,是人工智能發揮能力代替人力的領域。AIGC與3D建模、VR、XR等技術結合可在原有文化內容或現實空間基礎上生成虛擬場景、疊加畫面特效等,創建出“數字孿生”空間,實現場景與受眾的實時交互,極大增強受眾的“在場感”。這讓傳統的演藝、展覽、文旅等行業衍生出眾多新興業態,并通過集合大量技術、智慧和創意,創造出沉浸式體驗這一高價值經歷③,文化資源價值得到進一步釋放。場景創新還可驅動技術、市場等創新要素實現有機協同整合與多元化應用?,引發商業模式變革,以市場需求精準指導文化內容生產調整。
(四)傳播創新:全民共創式內容生產
AIGC技術為非專業的普通用戶提供了參與文化內容生產的技術機遇,“算法的普及化”使每個個體都有能力使用算法接入數字文明并從中獲益。技術賦權下,普通用戶也能夠成為具有超強信息聚合能力與內容生產能力的“超級個體”,借助AIGC技術快速搜集并整合大量有效信息,高效了解和掌握相關知識。
相較于傳統搜索引擎,AIGC技術創新了傳播系統對信息知識的構建模式,使媒介權力逐漸轉移到受眾手中,為其參與內容生產奠定技能基礎。又隨著文本、圖片、視頻生成等眾多領域的AIGC應用面向大眾開放與開源,普通個人也能夠將創意想法借助AIGC技術實現,具備一定專業生產能力。普通用戶日益成為文化內容生產的重要主體,專業生成內容、用戶生成內容以及人工智能生成內容開始在數字空間中交織和統合,形成一種新的信息生態①。大量用戶利用AIGC技術進行文化內容生產的過程中也會產生大規模用戶數據,每一次內容生成也是一次對于AIGC模型的訓練,能夠推動模型算法升級,并提升AIGC的信息處理能力與內容生成的準確性,形成用戶使用與技術發展的良性循環。
如圖1所示,AIGC技術正給文化內容生產全流程帶來前所未有的顛覆性變革,“人一機”關系及“技術一文化”環境也隨之處于動態變化之中。伴隨著AIGC技術應用的不斷深入,其技術能力與潛力也將不斷明晰,給文化內容生產領域帶來多環節、全方位的革新。
四、文化內容生產領域的AIGC技術應用實踐
AIGC技術可供性已在技術實踐中有所顯現,文化內容生產領域已出現AIGC大模型支持創意開發、AIGC智能生成基本形態內容、虛擬場景建構創新文化體驗形式、技術工具

開源助力公眾參與等方面的深刻革新(表1)。AIGC技術與文化內容生產結合愈加緊密,技術潛力不斷激發的同時引發生產者能力、內容生態及技術環境的轉變。
(一)創意開發:AIGC大模型奠定內容生產基礎
當下生成式AI模型大規模數據預訓練成為常態,主流預訓練模型的參數量均已破億①。以ChatGPT為例,其4.0版本的參數已達到1.8萬億的巨量②,規模為ChatGPT-3的十倍以上。ChatGPT-4正是基于海量數據訓練才得以實現文本和圖像的多場景運用③,具備處理復雜任務、捕捉豐富語義、知識覆蓋范圍廣泛等顯著優勢。我國開發的本土大模型“文心一言”早已達到千億級參數規模,并且更多中文語料的訓練使其具有更加準確的中文語義理解能力,生成內容更符合中文表達習慣,為我國文化內容生產者提供了適用于本國語境的AIGC技術工具。
AIGC的“想象力”和創作能力同樣是在海量數據基礎上由計算機學習和模擬生成的,訓練數據量的積累與質的提升也在不斷推動AIGC大模型的能力升級與算法迭代。大模型作為AIGC內容生產的基礎設施,經由海量文化數據訓練,不斷提升信息整合與處理能力,為AIGC技術進入更多文化內容生產細分領域奠定了基礎。
(二)內容創作:基本形態內容生產提供跨界可能
AIGC的底層邏輯是以對話式(人一機共創)的內容生成方式,構造一個聚合無限數據資源的語義訓練模型。文化內容生產者可通過人機“對話”不斷調試直至獲取滿意結果,目前文本、圖片、視頻等基本形態文化內容生產中均有相對成熟的AIGC技術應用,為內容創作帶來諸多便利。
在文本內容生成方面,AIGC實現了從事實信息到創意寫作的跨越?,不再僅僅停留于如新聞寫稿機器人等初步應用,可以生成詩集、小說、劇本等創意內容。正如微軟“小冰”曾寫作詩集《陽光失了玻璃窗》,由AI撰寫的圖書《尋找人生目標的45種方法》也已在韓國出版面世。在圖片、音頻生成方面,MidJourney、StableDiffusion等工具能夠根據文本提示詞生成不同風格的圖片。我國昆侖萬維旗下的“天工SkyMusic”可自動完成寫詞、編曲、演唱等,支持生成說唱、民謠、古風等不同風格的音樂作品,以及粵語、成都話等方言歌曲。AIGC技術在內容創作中的應用極大提升了創作效率和個性化程度,并為AIGC生成內容的跨界應用奠定了基礎。

(三)虛擬場景:數字交互空間提升沉浸感
AIGC技術能夠突破現實與虛擬的邊界,帶給人們充滿想象的意境空間和藝術感知①,創新文化體驗。AIGC技術可通過視覺算法及實時渲染技術在虛擬場景中“復刻”現實空間與物體,如龍門石窟、南京牛首山景區、敦煌等眾多文旅景區都已運用AIGC技術建構出“數字孿生”空間。這不僅使景區的歷史文化資源得以長效保存,也助推了景區資源“活化”利用,游客能夠在線上“云游”中自主觀賞、了解文物,在數字空間探尋更多場景細節。
除現實空間的數字化外,本身具有強虛擬性的游戲領域也借助AIGC技術創新交互體驗,進而增強游戲世界的沉浸感并與玩家建立強情感連接。例如網易游戲《逆水寒》應用AIGC技術打造出具有不同性格特征與喜好的智能NPC,并可根據與玩家的交互發展出親疏有別、喜惡各異的人際關系網絡,游戲世界更趨向于一個“仿真”社區,提升趣味性與玩家黏性。場景的虛實結合拓展了文化內容生產邊界,也滿足了個性化、差異化的市場需求。
(四)技術開源:“技術一文化”環境開放性增強
AIGC技術具有較強的開放性,面向個人用戶開放且眾多AIGC工具都為開源模式,內容生產個性化程度、AIGC應用的自由度得到極大提升。一方面,普通用戶可以借助AIGC工具生成專業級別的文化內容。以視頻創作領域為例,傳統視頻制作涉及腳本創作、分鏡設計、選景拍攝、后期制作等一系列環節,對人員的專業化程度有一定要求。而隨著Runway、Pika、“可靈Al”等眾多視頻生成模型的出現與開放使用,用戶只需輸入文本提示詞或圖片即可自由生成動畫、動漫、電影等多種風格的影片。另一方面,AIGC技術開源使算法與模型參數更具可接觸性,打破了技術壁壘對文化表達的壟斷性控制。文化內容生產者可以基于開源模型對AIGC工具進行再訓練、微調、風格遷移等操作,使技術應用更好地滿足個人所需,生成內容更加個性化。此外,開源機制本身也內嵌著協作與反饋的內在邏輯,內容創作者不再只是單向接受并使用技術,而是可以進入開發者行列提供模型訓練反饋,技術開發與文化生產之間處于持續互動的動態過程中。
AIGC技術極大彌合了數字文明社會的“能力溝”,用戶的主體地位進一步崛起,為大眾的話語表達與價值創造賦能②。用戶使用AIGC技術工具的同時也產生了大量的訓練數據,拓展了模型知識邊界與生成能力,開源機制更是帶來參與權的再分配,推動了“技術平權”的實現。
如圖2所示,AIGC技術可供性已在當下文化內容生產實踐中通過各環節創新變革體現,隨著AIGC技術可供性的不斷釋放,文化內容創作生態正經歷整體性變遷,“人一機”關系也在變動的“技術一文化”環境下朝“人機互生”方向轉變。

五、AIGC技術可供性的現有局限
尚處于發展初期的AIGC技術本身存在一定的局限性,文化內容生產者的技術認知與態度也復雜多維,產生的技術焦慮易成為AIGC創新與發展的阻力。普通個人專業性與規范性的欠缺易加劇AIGC技術內容生產同質化與技術倫理等問題,導致文化內容生態混雜化。
(一)AIGC技術內容生產力不足
AIGC技術如今仍處于起步階段,算力及算法訓練等方面有所欠缺,生成內容與理想狀態存在較大差距。AIGC進行文化內容生產時會出現自然語言理解能力不足、生成信息有誤、現實世界物理運動規律表現錯誤等技術局限,存在生成內容穩定性、可控性不足等問題,需要文化內容生產者不斷進行參數調試、提示詞精進等,這不僅對文化內容生產者提出了更高要求,生成內容明顯的“AI味”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大眾對于AIGC生成內容的接受程度。本質上而言,
AIGC技術自前并不具備理論上可實現的自主性,仍是在人類操控下被動進行內容創作,工具屬性沒有改變①,其未來技術潛力與當下技術能力之間存在一定的矛盾,文化內容生產力有待進一步釋放。
(二)AIGC技術感知復雜多維
新技術通常會同時激發人們想象中最好的一面和最壞的一面②,但長期以來人們想象新技術時總是關注技術可以取代什么,而不是它能夠實現什么③。有關AIGC的技術想象與技術實踐尤是如此,人們對于AIGC技術的感知與使用相較于傳統技術而言更加復雜多維。
文化內容生產者一方面對AIGC生成內容的便利性、即時性、虛實拓展等優勢表現出強烈的價值感知,但同時又對“算法黑箱”“涌現行為”等導致的AIGC生成內容不可控性產生復雜的風險感知。在AIGC技術普及過程中,始終有部分專業內容生產者持抵制態度,例如2023年美國編劇協會大罷工、我國Lofter平臺創作者集體“出走”事件等,均表現出AIGC浪潮下文化內容生產者對于自身權益和主體性地位的堅決捍衛。即使是對AIGC技術持積極態度的文化內容生產者,也不可避免出現技術取代人力、技術依賴、人類創作主體性地位威脅等種種技術焦慮。AIGC技術具有超越一般“工具”的智能性,但目前又遠達不到理想的智能程度,也就是說其介于“可控”與“失控”之間的模糊地帶,這導致文化內容生產者的技術認知與態度存在一定的搖擺,進而對技術信任和“人一機”協同生產模式構建產生一定影響。
(三)文化內容生態混雜化
AIGC技術帶來的“技術平權”也是一定意義上的技術“下放”,在AIGC技術應用全民化趨勢下,文化內容創作生態更為繁榮的同時也面臨混雜化的挑戰。相較于專業內容生產者,未接受過專業訓練的普通大眾更少受到內容規范性、行業規約等約束,當普通大眾數字素養不足時,技術容易成為被打開的“潘多拉魔盒”,例如“AI換臉”技術的普及也導致虛假影像的泛濫,帶來對肖像權、名譽權、隱私權等個人權益的嚴重侵犯,甚至引發如“Deepfake事件”等惡性技術使用現象的出現。此外,技術不當使用所產生的大量低質化、模板化,甚至存在錯誤的文化內容涌入互聯網,將直接帶來互聯網信息的污染風險。而互聯網信息作為AIGC技術訓練數據的重要來源,其受到污染也意味著AIGC內容生成形成惡性循環,文化內容生態嚴重惡化。
六、AIGC技術可供性的未來進路
文化內容生產者作為文化內容生產主體與技術使用主體,在AIGC技術可供性探索中發揮著關鍵作用。未來,文化內容生產者還需構建適度技術信任,注重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平衡,自覺形成行業組織規范性發展力量,進而在變動的“技術一文化”環境中建構相對穩定的“人機互生”關系。
(一)構建適度技術信任
文化內容生產始終與技術進步緊密聯系,技術的不斷發展創新了文化生產模式并極大豐富了文化表現形式。AIGC技術作為蘊含巨大變革潛力的新興技術,其發展與應用已然成為不可逆轉的主流趨勢,文化內容生產者還需積極看待這一趨勢,保持樂觀態度,適度信任技術。
信任要素是連接人與機器之間關系的重要紐帶②,不恰當的技術信任將放大技術帶來的顯性風險和隱性風險③,文化內容生產者需在全面認識AIGC技術基礎上提升對于AIGC技術價值與風險的整體認知水平。這既要避免先驗經驗影響下的技術排斥和技術焦慮,也應避免過度技術信任導致的盲目樂觀,在適度技術信任基礎上實現AIGC技術善用,為探索更多技術可能性提供方向引領和內驅動力。
(二)平衡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
AIGC技術生成內容的便利性、即時性、個性化等特性使其相較于以往技術而言工具價值更為凸顯,但受技術發展程度局限,AIGC生成內容尚存在虛假內容生成、同質化傾向等問題。此外,AIGC生成內容本質上是對已有人類創作素材的整合,技術本身并不理解作品中所蘊含的人文思想與人文精神,更無法真正“創作”出具備人類情感、價值觀等達到一定藝術高度的作品。文化內容生產者不僅需要充分發揮“把關”作用,對AIGC生成內容進行篩選,也需堅守主體性地位,重視自身好奇心、創意、想象力等創作優勢,避免技術對自身的“反向馴化”,更好地平衡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在提升文化內容生產效率的同時保證作品的文化價值。
(三)形成行業組織規范力量
AIGC技術的智能化、自主化與道德化打開了人類面對人機關系的嶄新局面,首次將人機關系推展到一個高度緊張的端點。當下AIGC技術超越“工具”定位的趨勢不斷增強,人機關系不再只是一方對另一方的簡單輔助,而是相互激發與演進,從并存式的“共生”向“互生”邁進。文化內容生產者可發揮群體力量維持“人一機”深層次互動的相對穩定,通過建立不同內容生產細分領域的行業組織,明確行業規則并加強人員培訓與組織建設,進而營造良好的文化內容生產環境,群策群力探索AIGC技術應用邊界,引導AIGC技術應用及內容生產規范化發展。
七、結語
AIGC技術正給文化內容生產帶來從創意開發到生產制作、內容呈現、用戶共創等全方位的顛覆性變革,彰顯出前所未有的技術能力與技術潛力,引發文化內容生態的動態變化。AIGC技術可供性在變動的“技術一文化”環境及文化內容生產者的技術感知中不斷顯現,而文化內容生產者仍然處于主體性地位,始終發揮著能動作用。未來還需積極探索更多AIGC技術應用可能性,在技術想象與技術實踐交織中探尋“人一機”關系的再平衡,從而形成良性“人機互生”關系。
作者:
劉思伶,中國傳媒大學文化產業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化產業
蔣多,中國傳媒大學文化產業管理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研究方向:出版傳播、文化產業
Abstract:AIGC technology is demonstrating powerful technical capabilities and transformative potential across various stages of cultural content production.Based on the theoryof technological affordances,the possibilities and the transformation ofcultural content production brought about by AIGC technology applications are identified from dimensions such as data-driven production,“human-machine”collaboration, immersive experiences,and user-participatory co-creation. Through a multi-case comparative case analysis,it summarizes existing innovative practices ofAIGC and further explores the overallchangesin the“technology-culture”environment and the reshaping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cultural content producers and technology. The application of AIGC technology in cultural content production faces challenges such as the immaturity of technological development,complexand multi-dimensional technological perception,and theconfounding ofcultural content ecosystems.In the future,cultural content producers, asboth technologyusers and contentcreators,mustbuild appropriate technological trust,balance instrumental rationality withvalue rationality,and establish industrynormsto fostera positive“symbiosis”between human and technology in the new \"technology-culture”environment.
KeyWords:AIGC,TechnologyAffordance,Cultural ContentProduction,“Technology-Culture”Environ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