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說不要以貌取人,但有時人的外貌的確能透露出許多信息。而文學作品中那些精彩的外貌描寫,則特別善于抓取和凸顯這些信息。讀者從讀到這樣的人物開始,就會被這些信息所吸引,進而關注人物,進人人物的生活,于不知不覺間深受觸動,引發思考。
下面,我們一起研究先生《祝福》中的人物外貌描寫
祥林嫂初到魯鎮
她不是魯鎮人。有一年的冬初,四叔家里要換女工,做中人的衛老婆子帶她進來了,頭上扎著白頭繩,烏裙,藍夾祅,月白背心,年紀大約二十六七,臉色青黃,但兩頰卻還是紅的。
祥林嫂再回魯鎮
但有一年的秋季,大約是得到祥林嫂好運的消息之后的又過了兩個新年,她竟又站在四叔家的堂前了。桌上放著一個荸薺式的圓籃,檐下一個小鋪蓋。她仍然頭上扎著白頭繩,烏裙,藍夾祅,月白背心,臉色青黃,只是兩頰上已經消失了血色,順著眼,眼角上帶些淚痕,眼光也沒有先前那樣精神了。
最后一次見到祥林嫂
我這回在魯鎮所見的人們中,改變之大,可以說無過于她的了:五年前的花白的頭發,即今已經全白,全不像四十上下的人;臉上瘦削不堪,黃中帶黑,而且消盡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間或一輪,還可以表示她是一個活物。她一手提著竹籃,內中一個破碗,空的;一手拄著一支比她更長的竹竿,下端開了裂:她分明已經純乎是一個乞丐了。

白頭繩、烏裙、藍夾祅、月白背心,連同青黃的臉色,在祥林嫂初到魯鎮和再回魯鎮時,都一樣。但這種一樣里,又隱含著不一樣的信息。時隔多年,白頭繩依然系在頭上,魯迅先生就這樣不動聲色地暗示,再回魯鎮的祥林嫂又死了親人,也為她被人們嫌棄埋下了伏筆。
兩頰的變化是明顯的。初到魯鎮時,“兩頰卻還是紅的”,再回魯鎮時,“兩頰上已經消失了血色,順著眼,眼角上帶些淚痕,眼光也沒有先前那樣精神了”。第一次沒了丈夫,祥林嫂偷偷跑出來做工,這臉頰上的紅是年輕,是希望。第二次沒了丈夫,臉頰上的血色不但消失了,眼角有淚,也沒有先前精神。這與下文中的丈夫病死、孩兒被狼叼走這些生活的重擊呼應,照見了祥林嫂的不幸。
在文章最初,卻是作者最后一次見的祥林嫂的外貌描寫,可以看出祥林嫂“已經純乎是一個乞丐了”。這是一個行將就木的形象,她的不幸不再被同情,她的遭遇被人們嫌棄甚至戲謔。這最后的形象表明她已經完全被魯鎮拋棄。在這番外貌描寫中,祥林嫂雖然活著,但已經全無精神和希望。而下文四叔聽聞死訊時嫌惡的反應,則更令人唏噓,她的死竟和她的活一樣遭人厭棄。原來吃人的社會、吃人的禮教,就是這樣一步步吞噬了人,就連死都不能讓人獲得同情與解脫。
精彩的外貌描寫不需多,三言兩語,抓住特征,抓住關鍵的細節,便可以意蘊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