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知資本主義”強化財富生成新向量的政治敘事

中圖分類號：FO-0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8268（2025）02-0116-10

技術加速發展的人工智能時代，資本主義已經進人一個勞動分工與資本價值化方式深刻轉變的階段，知識的可資本化與認知勞動的維度被看作是資本主義生產關系重塑的主要因素，形成了“認知資本主義”對于財富生產新向量的重要判斷。一方面，傳統資本主義生產制度陷入積累停滯危機，但當代資本主義以知識生產為中心，將自身的增殖寄生于快速的技術發展之中，使認知勞動正在成為勞動的新形式，更具創造性和靈活性，從而成為資本創造財富的新模式。另一方面，資本通過擴大知識共同產品的市場范圍以及強化知識產權來獲取壟斷租金，這種以知識產權分配財富的方式，被稱為新的圈地運動，“從認知資本主義理論的角度來看，政治強迫采取了知識產權的形式”[1]14。這不僅意味著從工業資本主義階段到認知資本主義階段，資本一勞動關系的性質以及資本積累所依賴的財產形式都發生了變化，也表明了當前資本將“經濟活動轉向金融渠道”[2]50，以資本—技術的深層次互動讓資本主義的演化進入一個全新的階段。無形資產作為技術創新成果的商品化與市場化使得技術正在成為當代的“理性”與“支配一切的霸權”，而技術創新正在成為當代資本主義的意識形態。技術創新作為融合社會關系、實踐過程和精神主義的一種內生增殖動力，以變革的動態形式、機器的“迷戀”[3]、“勞動的控制、自然的支配、價值流通貨幣和虛擬的資本”[4]確保了資本持續性的增殖。“知識產權的壟斷”[5]更是為資本的技術創新保駕護航。因此，當認知資本主義以壟斷的知識特權或政治關系作為本身租金的資產時，金融化的尋租就進入了喬納森·哈斯克爾（Jonathan Haskel）所說的“沒有資本的資本主義\"（capitalism without capital）時代。

“沒有資本的資本主義”是以無形經濟為主的資本形態，“在21世紀主要表現為金融化資本主義、科技資本主義、數字化資本主義”[6]，并對整個資本主義的生產關系、生產方式和社會政治制度產生了重大影響。從本質上講，認知資本主義基于知識或技術的角度分析當代資本主義的活動邏輯，其以認知勞動的霸權及對知識生產作用的重新利用為特征，實現了資本新的占有與征用，但其對“租金的重新定義”、非物質力量的壟斷、“法律政治形式的剝削——費用、租賃、政治上持續的資本收益”[2]49，本質上是資本權力的支配與行使。因此，如何對當代資本主義的新變化進行歷史唯物主義審視，是我們今天“用馬克思主義觀察時代、把握時代、引領時代”7的重要任務。那么，重新審視認知資本主義在創造財富新向量下呈現的政治本質，不僅有助于我們理解今天資本邏輯在新時代所展現的新面向，而且以歷史唯物主義的理論視域來直面“技術成為資本意識形態”，也有利于我們探索駕馭資本的現實路徑。

一、認知形式：技術創新的資本形態與財富生產的“新向量

認知資本主義進行技術創新的經濟動因在于“資本力圖超越自己界限的一種無限制和無止境的欲望”[8]297，其\"對智能的表達、物質的組合、力量的驅動中使自身具有運行和運作的‘自主性’、運動的獨立性”[9]，使之成為資本主義財富生產的“新向量”。一方面，從機械體、生物體到當下的算法體，技術以機械工具的形態從一種外化為生物器官功能的延伸到人工智能以“智能地實現”這一轉向方式，證明了其在社會發展進程中的革命性意義;另一方面，技術作為社會生產力水平的標識，不僅是勞動力積蓄資本的重要表達、價值增殖的來源、代表生產力提升的中介，而且也是資本家占有他人勞動產品私有權的重要形式和資本建構自我主體性的現實財富工具。因此，技術的資本化以形成非物質勞動或生命認知勞動作為財富生產的新向量，其對于資本主義社會結構與生產關系的重塑，建構了當代資本主義的新形式。

第一，人工智能時代，一般智力對象化生成的技術體系一方面證明了人類歷史活動的成果，另一方面又成為資本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實現自我確證的表征方式并演變為人類生存實踐的主導力量，由此形成了“技術資本化”的判斷，成為財富生產的新維度。也就是說，以技術資本為主的現代生產“創造出一個普遍利用自然屬性和人的屬性的體系，創造出一個普遍有用性的體系”[10]，資本在不斷追求增殖的過程中，融合時代發展，創造現代性的發展工具，生成新的社會關系。在這里，資本不再是以傳統的雇傭與被雇傭的強制性的支配實現增殖的需要，而是以技術體系建立新的依附形式，形成一個“自由”的生產力提升空間。這種依附形式造成的“技術的資本化”，重塑了資本運行的內在邏輯。資本運行邏輯的技術化重塑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資本總是不斷變化自身形態以尋求最恰當的形式，從機器到人工智能體系，資本以創新手段進行再生產，通過無限循環與周轉，實現自身的不斷增殖。二是在馬克思看來，“資本不是物，而是一定的、社會的、屬于一定的歷史社會形態的生產關系，后者體現在一個物上，并賦予這個物以獨特的社會性質”[1]922。資本在當前能夠以技術的表現形態發展，但是作為生產方式的資本本質上是一種生產關系，體現了其社會歷史性，即資本只有在社會經濟活動運行中才能展開其增殖邏輯。三是資本邏輯作為資本得以長久存在的內在動力，將社會一切資源資本化，其在對現代性社會動態過程的支配中，由經濟上的征用轉化為政治上的支配，形成了各種類型的權力方式。正如馬克思所說：“資本是資產階級社會的支配一切的經濟權力。”[8]49資本以拜物教的形式成為個體精神控制的門戶，使人異化成了抽象的人格化資本。因此，在技術資本化的過程中，就強化了資本以最大的占有與最隱藏的形式來支配社會資源與獲取財富的能力，合理化資本的經濟增殖并美化其政治本性。

第二，在技術化創生資本形態、生成財富生產的新向量中，非物質勞動或認知勞動的巨大力量是其中的關鍵環節。技術的高速發展重塑了現成的經濟結構，經濟一知識或經濟一技術的緊密結合使資本主義經濟經歷質性變化，其進入新階段最重要的就是在勞動形式上以挪用工人的認知或其他非物質生產因素形成勞動的霸權形式[1]89-116，在所謂的新自由主義以及全球化、金融化盛行的當代資本主義活動中，以“適應參與式創新模式，適應開放的知識產權（IP）模式”[12]，成為資本所依賴的社會生產方式。技術和機械通過將工人與工作的認知元素分離，中止了工人的“活”知識對資本“死”知識的霸權控制，并建立了對生產的一般智力的控制。一方面，非物質勞動以創新能力的支出積極調動“外部性”[13]的創收能力，形成技術對人的生命活動的智能剝削，即將生命本身的能力轉化為財富的經濟價值;另一方面，非物質生產在公共領域凝集價值和財富能力的擴大，以及對“對象化的知識力量”[14]的控制，使認知資本主義得以進化。同時，非物質勞動改變了資本的剝削方式，在最大化提升勞動生產率中延續對工人整個生命的活勞動和智力資本的剝削，形成數智時代的“花粉社會（pollen society）”[13]。因此，在轉向非物質勞動的趨勢中，市場經濟轉向數字經濟，體力勞動的剝削轉向集體智力的聯合與生命時間的滲透，創造性勞動、知識生產、生命生產正在取代商品時代的生產形式，形成了“知產階級”這一新型勞資關系。一方面，技術促使產業結構與生產組織轉向，在新型商業模式的興起中，非物質生產成為主要勞動方式，隱形的剩余價值剝削與資本的循環運動具有正相關性，也就是技術的加速與資本邏輯相契合。在這里，非物質勞動所創造的資本形態通過技術的資本化過程，使資本轉變為一種變相的“食利者”，也是在更廣泛的全球數字化網絡中的“寄生蟲”。另一方面，對資本而言，技術重塑了資本主義的流動性，在經濟全球化中“為資本流動提速、可達范圍擴張和資本霸權鞏固注入了新動力”[15]，因此資本借助技術力量實現了資本主義生命時間的延長與壟斷權力的鞏固。

第三，技術創新的資本形態以關注資本發展模式的“動態效率”融人知識經濟生產之中，將自己轉變成一種新的形態生存下來，持續不斷地積累能量。隨著從工業資本主義到認知資本主義的巨大轉變，資本從資源的靜態管理轉向了知識的動態管理。也就是說，資本主義發展的核心空間不再依賴于對人類勞動力量的消耗，而是轉向一般智力的消耗，而這種智力消耗無法被簡化為機器或生物技術的運作。當前，認知資本主義以重新利用知識生產的霸權形式為內在特征，其表現為生產場所的全球化、外企化、服務工作的轉型以及靈活生產方式的廣泛采用。在這一過程中，勞動形式的創造性與靈活性逐漸成為生命本身的核心力量。從工業勞動向認知勞動的轉化中，具體勞動時間轉化為抽象勞動時間，知識在通過商品生產勞動力的虛擬強化而產生價值方面起著重要作用。一方面，認知以超越時間衡量的創造性、合作性、靈活性為特征，通過組織與協調成為價值生產的一般形式來源。另一方面，在認知資本主義中，資本通過拓展市場邊界、利用知識產品的公共屬性和強化知識產權以獲取壟斷租金，形成一種新的圈地運動或原始積累，將一般智力以合法化的形式進行商業挪用，“由于價值法則——勞動時間陷入危機，而且勞動合作似乎越來越獨立于資本的管理職能，租金和利潤之間的界限開始瓦解”[1]113。由此，租金被視為認知資本主義的中心范疇，租金形式的全面回歸和擴散，以及工資、租金和利潤之間的關系也發生了完全的變化。即資本通過強化對具有技術創造力、知識或潛力的生產者的直接控制，對外部知識產權進行壟斷，從而形成了一種非經濟的政治強迫，知識的商品化與知識產權的行使及金融化、新自由主義和全球化密切相關。

第四，技術的資本化以技術創新的邏輯擴展了資本權力，成為所謂新自由主義理性的意識形態，并最終將其統治形式歸化，確證了資本的本質。所謂新自由主義理性源于新資本主義精神。一方面，資本主義主體按照市場價值形式，以技術創新形成新的資本形態，通過策略手段轉化為資本目的，其話語即將勞動者變成生產性的工具、將金融化變成資本的結果;另一方面，技術創新作為資本主義的意識形態，是環境的產物，其以全球化為特征的競爭力的增強，將知識生產內化為資本的增長，在所謂新自由主義理性的引導下，技術創新的話語成為實現“資本”的方式，資本主義制度需要不斷地更新自己，通過賦予它意義的意識形態來支持“資本主義精神”。技術創新被配置為一套話語、實踐和手段，其作為一種經濟政策而具有實現意識形態的功能，以此形成一種規范體系，將影響擴展到全世界、將資本邏輯擴展到所有社會關系和生產領域，以保證資本主義的“秩序和進步”。在這種情況下，技術創新作為意識形態的主要特征之一，集中體現在對“自由\"問題的表達上。技術創新成為資本以合乎邏輯的、系統的、連貫的思想和價值觀為表現形式，通過行為規訓展開增殖的核心手段。一方面，資本以技術能力的獲得實現技術為人的需要服務，在促進生產力發展中，使更多自由時間轉化為實現自我價值的時間;另一方面，技術創新成為資本積累的手段，它依附于現有財富并以資本增殖的需要來塑造現實，其生產組織基于非物質勞動，并以技術控制生產過程、以機器規定人類勞動節奏，在“一般生產條件資本化”的過程中，技術發展服務于資本的“生產資料私有制”，隱藏了資本“顯性”剝削勞動的過程。也就是說，技術創新作為資本的意識形態隱匿了階級劃分、經濟剝削、政治統治和文化排斥，并通過“正義、自由、平等、進步”轉向新的積累范式，延續勞動剝削的“合理性”，確保資本利益的實現，達致資本自我增殖的本質。

總之，技術創新成為資本增殖的核心力量。技術作為固定資本的最新形態，通過靈活的經濟形式提升了資本的有機構成。以“人工智能”為代表的機器體系，通過優化勞動環境和削減福利需求，成為剩余價值生產的理想工具。這種技術形態是資本邏輯在一般性生產條件下實現增殖的必然產物。作為資本的意識形態，技術創新不僅變革了傳統的資本主義體系，還推動了多領域的交叉融合與發展。表面上，人們通過自主自由的活動形成了多樣化的經濟形式，但實際上，這些形式不過是資本重新植入的結果，具體表現為“積累方式、生產方式、勞動剝削方式”的重構。資本通過“數據商品化、數據提取與資本權力集中”加劇了與現實的矛盾，并以對“無形資產”的開發為手段，以不可阻擋的擴張速度和壟斷態勢開啟了資本積累的新階段。

二、資本架構：技術拜物教的再生與“認知創造力\"的資本寄生

技術拜物教是資本在形態變化過程中對人施加的一種技術迷戀方式，更是認知資本主義在強化財富生產過程中以技術征用的方式對人的“認知創造力”的一種“租金權力提取”的手段。“作為福德斯主義社會危機的結果，資本主義已經進人了一個涉及勞動分工和資本價值化方式的深刻轉變階段。在這一階段，知識的作用和認知勞動的維度重要性的增加必須被認為是資本/勞動關系性質變化的主要因素。”[16]然而，知識在資本主義發展中所起的關鍵作用并不是歷史新奇事物。因此，理解知識何以產生“新”作用，以及如何分析它對資本與勞動關系性質的影響，應被視為需要解決的兩個核心問題。在理論層面上，技術以“物神”的力量塑造技術創新這一意識形態信仰，這個自動的物神是資本維持生命過程的特殊形式，它變更了傳統生產、流通、分配與消費的邏輯，延續“資本的所有權與資本的使用權相分離”的本質，并具體演化成數字平臺等全新的經濟形式，形成了“技術拜物教”（technological fetishism）的技術迷戀形式。在實踐路徑上，“認知\"這一術語強調了資本主義生產模式中提取剩余勞動力的不同形式所依賴的財產形式，當前即是以技術的創造力所形成的資本寄生，以租金提取無限獲得資本增殖。從根本上講，“知識產權的租金提取”方式是以“認知資本”源源不斷的貨幣形態進行借貸的表達。

也就是說，從產業資本、商業資本、金融資本到當前以技術形態表征的“認知資本”，通過定價、投機、尋租等一系列新的資本占取方式，形成了一套寄生性的資本積累體系。在對生產關系與生產力的全面控制與支配中，認知資本的“寄生性\"越來越自動化、自主化。正如阿倫特在對帝國主義的研究中所指明的那樣，資本主義正在以原始積累的形式重演。哈維的“剝奪性積累”在認識論意義上也認為資本主義正在以帝國主義的方式“占取”經濟、奪取權力。

第一，從馬克思關于技術的商品拜物教的概念出發，可以斷言高科技已經商品化，以至于對高科技的迷戀賦予了商品神秘的“生命”，從而形成了“技術拜物教”的現象。一方面，技術的有機增長將導致自主、不可控、有感知的他人。人類將經歷一種馬克思所說的異化或涂爾干所謂的失范，因為當前“技術的奴隸”使人“不如人”。生理有機體與技術有機體的融合，將“生命”賦予技術的手段，實質上賦予了技術“光環”。保持在技術“前沿”地位的人，以技術拜物教保留等級階級結構，因為高科技精英通過消費保留了資本主義自主權，從而在總體上控制了技術文化。因此，技術“先知”在社會中獲得了最具特權的地位。另一方面，對技術拜物主義的展開，“揭示出人對自然的能動關系，人的生活的直接生產過程，以及人的社會生活條件和由此產生的精神觀念的直接生產過程”[17]，也就是對技術在人與自然的關系、社會關系、物質實踐、心理觀念的建構中作用的明晰。更為突出的是，技術對資本社會關系的等級形式強有力地、集中地區分。技術拜物主義是資本尋求技術優勢、追求高額利潤、開展殘酷競爭、獲取政治權力、維持社會地位所創造的維持資本主義活力的一種方式，即技術拜物主義以技術促進生產力的提高，強化收益在勞動力與資本之間的分配，形成新的等級化的權力關系。當優秀的技術形式使資本獲得超額利潤時，技術創新本身就成為一種內部\"業務”;而當技術創新被資本業務化時，就意味著資本主義核心中的技術拜物主義的制度化。其一，對勞動過程的控制一直是資本維持積累能力的關鍵所在。技術塑造了一種控制和形塑勞動者以滿足資本需求的方式，通過提高精準度、強化生產力與剝奪“一般智力\"將權力集中在資本家的手中，“去技能化”和“勞動過程的同質化\"消除了勞動技能的壟斷權力。其二，技術創新構建起新的資本運行模式，打造了服務于日常的生活路徑，形成了對生命時間和空間的監控，從而開展了對新的私有財產的獲取，以此形成產銷合一為資本積累的增長動態構序了穩定力量。其三，技術拜物主義催生出“資本集中化”和\"壟斷權力積累”的趨勢，成為資本持續創新的內在驅動力。資本憑借充足的資金支持、持續的技術更新以及嚴格的產權保護，進一步鞏固其壟斷地位。

第二，人工智能時代，智能生產方式使技術資本支配著生產、流通和信用環節，在勞動社會變革中，價值關系的變化體現了資本新的生產性積累。在資本形態的不斷變革中，從機器體、生物體到人工智能體現了創造力的不斷深化，資本的“寄生性”也愈發明顯。創造力的資本寄生，是智能經濟下資本尋求自我增殖的路徑依靠。知識作為“不定形物”，原本是能被交流和共享的經驗和信息，但在當代其主要作為“技術”的核心競爭力，成為資本的主要生產要素。人工智能時代，資本以“技術”為手段強化“知識”的依賴性，以經濟全球化為知識的征用增加適應性。當前，將知識轉化為資產的趨勢，引發了智力租金的增長。從生產方式上看，工業資本從以生產產品獲利轉變為金融資本以占取經濟租金和利息的形式獲利；從價值運動上看，工業資本的價格與成本價值基本一致，而金融資本憑借技術壟斷最大限度地增加尋租機會；從利潤循環上看，工業資本“ M-C-M^′′ 的利潤是通過投資生產資料和雇傭勞動力來生產商品并出售而獲得，但金融資本“ M-M^′ \"的收益則是通過資產價格膨脹直接獲得[18]。可見，資本的寄生性在這一階段開始普遍化。技術以自動化的自主、高效能的便捷，“在一定部門中造成了壟斷，因而引起國家的干涉。它再生產了一種新的金融貴族，一種新的寄生蟲”[1497。也就是說，在現代資本主義中，資本家盡管掌握核心技術，但并沒有真正作出突出貢獻。正如李嘉圖筆下的惡棍是那些不“繁衍”的人—土地貴族和稀缺土地的所有者，他們收取高額租金并侵占剩余土地。從現實來看，這些人就是金融部門崛起所催生的“食利者”與“投機活動”產生的巨額“租金”的持有者。

第三，隨著工業資本主義向認知資本主義轉變，技術持有者對平臺的所有權控制與“知識產權范圍和空間的擴張”成為當前壟斷的新形態。“作為攔截非物質產品或更好的自由流通的手段之一，工人和生產資料之間的新聯盟，旨在通過積極執行知識產權來封閉共同利益。”[19]知識產權因此也成為人工智能時代的一種社會經濟需求。“認知資本主義”作為一種超越重商主義和工業資本主義的新積累體系，以無形因素成為經濟增長的關鍵驅動力，通過知識產權圈地的方式封閉共同權利。一方面，資本不僅借助知識產權控制勞動工具，還通過塑造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技術工具，深人建構了技術時代的人身依附關系。這種技術壟斷成為智能時代新型殖民方式的核心特征。正如馬克思所言：“利益霸占了新創造出來的各種工業力量并利用它們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由于私有制的作用，這些理應屬于全人類的力量便成為少數富有的資本家的壟斷物，成為他們奴役群眾的工具。”[20]另一方面，資本賦予技術以主體產權的形式從而使其具有私有性，知識產權制度的發展為資本主義形成新的壟斷資本提供了制度基礎。從傳統資本主義的視角看，生產過程本身很大程度上是由獨立的勞動者在社會協作中組織與執行的，相對資本而言是自主的;從資本的角度看，盡管勞動者在貨幣上依賴資本，但實際上資本仍然控制著生產的智力要素。此外，隨著大規模生產的專業化，技術與機械將勞動者與認知元素相分離，終結了工人“活”知識對資本“死\"知識的優勢地位，促使資本分解自主工人并建立起對“生產的知識力量”的控制。工人的創新與創造能力、技術與自身潛力都被嚴格限制于特定場域，與生產資料相分離。同時，“知識產權”通過商業化機制在市場中確保了知識資本的持續流動，現代經濟學家在知識資本結構中增加了傳統評估技術無法評估的經濟資源，使得技術領主在隱藏的價值評估中獲得了更高評級，因此在吸引人力資本、結構性資本時具有絕對優勢。

第四，知識產權的巨大增長、技術標準的全面覆蓋、技術許可的全球通行等，從根本上更新了資本傳統的以“強迫性勞動力”剝削和獲取利潤的經濟邏輯，而以無形資產所創造的知識性網絡建構了租用、剝奪和占有的政治邏輯。當前，“知識作為直接的生產力”成為各種資本爭相獲取最大化剩余價值的途徑，不斷優化機器、購買技術人才成為資本增加力量進行壟斷的形式，即通過知識的壟斷來“合理化\"其增殖邏輯，以實現其政治化目的。資本通過知識產權等商品化策略，將物質的所有權與其控制者分離，打造由知識與技術產權的巨幅增長所形成的“資本一技術一政治\"體系，使得資本已不再滿足于經濟剝削的長期緩慢積累，而是要實現財富快速、大量的整體轉移。這一策略便是經濟方式的知識產權商品化。一方面，以資本的知識化所驅動和維持的資本積累變革了傳統資本對勞動力的剝削與控制模式，以開發日常生活服務的“人身依附”將對知識的“獲取”泛化成資本積累的過程，使生命活動時間和生命體驗服務于資本增殖的經濟邏輯;另一方面，知識私有化為資本知識壟斷的權力集中化提供了條件。知識不再以服務于人類生活需求的經濟邏輯為核心，而是通過智力、技術租金等無形資產產生的資本增殖，表達其本質上的政治邏輯。“在這個意義上，資本主義曾經從最革命的力量，變成了保守主義的桎梏和螺繼，資本主義不再促進生產力的發展，而是坐享其成”[21]。

如此看來，資本的不斷增殖是資本主義生產的最終目的。技術作為資本的當代形式，具有獨特的性質與特殊的讓渡形式，其“沒有概念的形式”（資本不參與流通卻可獲得大幅利潤）與生產本身形成了“最高度的顛倒和物化”，構成“作為具體‘物’的貨幣直接就是（自在自為）社會性的權力，而社會性的貨幣權力直接就是（自在自為）具體的‘物’”[22的表達。知識產權“圈地”為資本提供了豐富的公共資源。通過將知識轉化為商品，資本構建了獲利的征用邏輯，但這種邏輯也成為限制生產力擴張和發展的結構性矛盾，阻礙了技術創新。資本利用可恥的租金剝削、獨裁的技術寡頭、不平等的技術支配，將人本身對智能社會的需要類化為資本政治的一般規則。由此，資本以技術的客觀、科技的高深和產權的明晰強化了資本主義私有制，再現了原始積累的本質。資本通過商品化知識產權等策略，打造的是由知識與技術產權巨幅增長所形成的“資本一技術一政治”體系。因此，在技術尋租的全球化過程中，認知資本主義表面上呈現出“無形”與“虛擬”的中立特質，但實際上，它推動了資本支配下勞動方式的轉變，導致“活勞動”的時空掠奪，并引發了固定資本非物質化等一系列政治效應。

三、政治效應：技術金融化的經濟尋租與非物質力量的政治壟斷

技術尋租金融化的時代面向，是認知資本主義以技術拜物教的方式隱匿著資本與技術對“認知創造力”的非物質力量的政治本性，是在資本形態不斷變化的今天，“新資本形態在現象上所表現出的多種有待闡發的裂變形式”[23]。一方面，全球資本主義金融化趨勢空前發展，大量實體資本轉人金融資本運行邏輯中，導致金融資本無限擴張，支配社會運行的能力持續擴大，經濟的金融化促使資本以零成本的邊際成本將核心競爭優勢集中在少數人手中，重塑了資本的權力交接；另一方面，在全球化進程中，原本以制造為核心的權力型企業逐漸轉型為以技術為主導的科技巨頭。這些企業不需要直接參與生產過程，而是主要在流通領域提供知識產品，就可以在生活領域催生出更加多樣化的勞動形式和勞動者類型。從歷史上看，當代資本主義以技術為無形資本占據社會的主導地位，資本形態演化的邏輯與歷史發展具有同構性，也表明了資本從實體轉向“虛擬”“無形”的過程。“金融化的尋租”這一“原始”積累模式，如同封建時代的土地出租一樣，在資本金融化的過程中以非物質力量的集聚和對財富的壟斷形成了邏輯閉環，由此促使“生命權力金融化”[24]，實現對勞動者動態的權力控制。

技術金融化的尋租是當前資本積累的“價值法則”，即隨著資本增殖停滯，其“盈利越來越多地將稀缺資產逼人壁壘，以推高其價格—這種做法被古典學派稱為‘租金’”[2]48-49，也代表著“食利資本主義”[25]的興起。資本通過“租金\"攫取剩余價值并持續獲利，導致當代階級模式逐漸呈現出“新封建化”的特征[26]。

第一，當前全球資本主義呈現出顯著的金融化趨勢，以無形資產為主要生產要素的資本主義是一種全球化的結構體制，大數據、云計算、數字平臺等技術性變革擴大了資本主義經濟的范圍。從資本全球化演化的具體路徑來看，一方面，“全球化是資本收編和整合一切增殖要素的內在訴求”[27]，資本的增殖目標就寓于全球化趨勢之中，技術的廣泛應用與創新擴大了資本價值閾限，構建了全球化的經濟格局。另一方面，技術資本全球化也是資本增殖空間被擠壓后因應時代尋求新的積累的必然結果。資本借助技術實現了更加普遍化、全球化的存在與剝削。就此而言，資本在全球價值鏈中以金融資本強化了參與度。技術壁壘與產權保護以合法化形式保護了資本核心收益的外泄。這不僅塑造了以技術資本為核心的數字生態，而且基于核心技術形成的封閉性的技術體系，在技術打造的強市場能力下，其創新產品服務、形成客戶“黏性”相對更加容易，在網絡效應化中也具有極強的適應性。憑借技術核心優勢，以無形資產為代表的資本占據了全球價值鏈的頂端，確立了技術創新領域的主導地位，并且以私有化的技術與合法化的產權保護在更大程度上掌握了資本在全球價值鏈中的權力。

因此，全球價值鏈的形成是全球化的必然產物，但全球價值鏈的擴張是資本壟斷市場的結果。無形資產定義了現代的“信息經濟”，“智能”成為資本在人工智能時代控制生產方式的力量，技術寡頭以定價權的集中化構建了一個市場結構的內生不對稱體系，占有全球豐富的勞動力與過剩的生產能力。除技術本身擁有的價值外，全球價值鏈形成的核心技術與創新能力也保障了“領主”的權力地位。知識產權作為其“護城河”，以合法化的形式構建了技術生態體系，技術持有能力更是資本嵌入全球權力博弈的核心競爭力。

第二，在全球價值鏈的形成中，資本以科技力量“系統地利用知識”，通過數字平臺實現對一般智力的占有而淪為“機械的寄生蟲”。當前，資本主義側重于從經濟活動轉向金融渠道，也就是由租金和食利者主導的資本增殖，其\"圍繞‘擁有'而不是‘制造’”[2]50構建壟斷的新趨勢，即以知識產權“圈地\"強化了金融租客的地位，增強了食利主義的力量。一方面，資本以數字平臺為基礎將共同的智力轉化為網絡的價值和財富，推動數字全景化，以此將集體知識轉化為專有的價值規模來產生和積累價值。例如，谷歌引入PageRank 算法在搜索引擎中形成革命性的主導地位。另一方面，數字平臺以打造注意力經濟形成“注意力資本”“注意力的每一個環節和載體都不僅僅是一種本能的姿態，而是智力的具體化”[28]6。從這個意義上講，數字平臺作為捕獲一般智力所產生的價值的寄生裝置，以不同的形式轉化為貨幣價值，占據了霸權矩陣的核心。德勒茲和加塔里將這種現象描述為“機械剩余價值”（machinic surplusvalue）[29]生產。這種剩余價值是“通過控制論領域積累的剩余價值，即代碼的剩余價值在通量的剩余價值中的轉換”[28]8。由此，資本在數字領域以“認知資本\"提取和積累“租金”來攫取利益。知識產權的壟斷在今天已經足夠清晰了，這種制度也就是提取知識產權或認知租金的寄生租金。如果說古代政權及封建地主是前工業經濟的“遺跡”，今天金融租金和認知租金便是“遺跡”的當代呈現。租金已成為資本最大的利潤來源，技術領主作為全球化的食利掠奪者，通過開發互聯網這一“新土地”，無需進行傳統的“圈地”行為，便可利用數字網絡積累的信息生成純粹的租金形式。因此，在資本主義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技術化升級中，占取“租金”的食利者階層也逐漸成為一個“寄生階級”，其統治日趨系統化、自主化，建構了一種特殊的權力關系。科技發展使技術獲得了超越科技和經濟的超能力，成為一種全新的政治結構。一方面，這是因為資本增殖乏力而依賴技術征用能力使然;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資本在推進科技發展的過程中強化了生產者與生產資料分離，技術進步的社會歷史邏輯被資本外化為政治的封閉性與排他性。

第三，不同于前資本主義時期食利者“是依靠他們在脫節的市場中套利商品供應的能力——廉價購買并出售”[2]52的運作邏輯，“隨著經濟全球化和經濟金融化的發展和變化，當代資本主義發展呈現出生產和流通的新壟斷、金融資本的新壟斷、美元和知識產權的新壟斷、國際寡頭同盟的新壟斷等特征”[30]。當前，金融資本依靠非物質力量的壟斷進行尋租的模式已經形成。一方面，技術生產資料的轉向是全球性的，在技術構建的經濟共同體中，對技術的絕對掌握決定了經濟體系中的分配關系、交換關系和消費關系，其本質是資本邏輯推動的技術經濟全球化。另一方面，技術寡頭控制市場，其在規模經濟、供應和分銷渠道、資本要求和品牌忠誠度等方面構筑起一系列壁壘。技術的資本化引發了智力租金的增長，因此在“高端資金”循環中資本以對“一般智力”的投資而進入政治進程，使政治權力無限化。一方面，信息和知識作為生產要素是形成智力租金的主要前提，由于知識資本的稀缺性與盈利性，對知識資源和產權的壟斷使得資本建立了對“一般智力”產品商業化的有效機制。另一方面，智力租金的生產性在市場經濟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不僅保證了資本在主體性生產中尋租行為的自我再生產，也在創新自我發展的智力資本積累中提高了生產技術水平與投資效應，產生了積極的“溢出效應”。也就是說，作為資本經濟強大競爭力的關鍵要素之一，智力租金使技術領主能夠通過固守核心技術的創造性自我發展，“從數字平臺、自然資源儲備、知識產權、服務合同或基礎設施中獲得收人來源”[2]50。

第四，在認知租金與非物質力量的壟斷中，由于締約雙方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和知識產權的競爭不充分，資本以掌握主導所有權的方式重新定義對知識產品的分配權與使用權，在對智力租金的吸納與投資中其對所有權的占有轉變為政治上的征用權。一方面，技術革命保證了資本不斷變化的形態能夠以新的力量進入日益同質化的市場，在部分生產過程自動化、智能化中，以規模效應降低生產成本，不斷取悅消費者；另一方面，財富巨頭緊跟技術變革的需要不斷改變公司策略，調整市場邊界，提高生產效率，實現錢德勒所說的“速度經濟”。這一概念強調通過確保原材料的持續供應和加速最終產品的分配，從而更好地利用現有生產能力。因此，通過不斷利用現有的“組織能力”，科技公司獲得了先發優勢并主導行業發展，形成新的壟斷權力。技術創新作為資本的意識形態，憑借其對技術能力的占有，形成金融化的尋租。一方面，在重新配置全球積累的過程中，資本以“捕食和掠奪”為手段。“由于捕食和掠奪是零和游戲，智力壟斷代表了其他人正在失去的一部分價值，無形商品的分割剝奪了其他人將這些知識用于生產和其他目的，包括進一步推進知識的可能性”[31]，以此強化了權力的層級化。另一方面，當前政治精英的權力提取，以普遍的貧困化、財富分配不均和新寡頭的出現，驅動了財富的向上再分配，特別是在以政治權力保障的資本增殖下，既重新分配了財富，也在進一步壟斷機制的強化中形成了資本權力掠奪。這里，“我們不是將壟斷定義為一種狀態，而是指一種過程，在這種過程中，在位者不斷建立新壁壘的速度比新來者突破舊壁壘的速度更快”[32]。這樣的壟斷強化了一種社會分層，因此，在逐漸層級化的過程中，對非物質力量的壟斷也形成了類封建化性質。

金融化的尋租意味著“雖然租金提取對個人資本家來說總是一種滋擾——因為它會抽走多余的利潤——但它本身不需要破壞資本主義的活力，因為資本主義是生產資本增長可以超過食利資本令人室息效應的第一種生產方式”[2]54。那么，在由技術進步更新社會生產生活和非物質力量壟斷所形成的新的階級社會中，“如何通過現有的、看似矛盾卻異常豐富的制度形式，持續維系階級不平等、壓迫性統治與剝削關系的再生產”[2]59，就是“認知資本主義”以不斷的技術創新所構建的新的生產模式。它以對技術的所有權和控制權賦予資本家組織勞動的權力，通過“專利、版權、品牌\"等行使組織生產資料的權力，利用信息的不對稱解鎖更為抽象和靈活的生產和消費組織方式，隨著商品逐漸擺脫物質形式的限制，私有財產也進入高度的抽象化階段，瓦克將其稱為“矢量主義的生產方式”。當前，掌握技術創新的技術領主成為社會“貴族”。其以對信息控制為生產模式的主導，從“擁有”而非“制造”中獲利，由此成為“矢量主義者”，即以控制信息流動的方式維持勞動控制過程、實現財富轉移積累、建構新型剝削工具的新型統治者。“簡而言之，資本主義已經死了，矢量主義正在吞噬它的尸體。”[2]6l

四、結語

今天，認知資本主義打造的“沒有資本的資本主義”以“寄生”的方式成為現代資本應對增殖停滯而形成獲取生產資料的新途徑。認知資本主義建構的經濟邏輯在固化其政治支配效應上，造成了平等差距的擴大化以及從外圍到核心的全球剩余占有，增加了資本家的財富與政治精英的權力。從資本增殖的角度來看，認知資本獨立化和失控式的空轉膨脹造成了“虛假繁榮”的假象;從財富分配的角度看，資本主義以保障精英之名，形成了階層的封閉性與排他性。從歷史的整體邏輯來看，創造力的無限循環使“認知”與資本的徹底綁定，在金融化的大趨勢下，資本更是以零邊際成本的生產在榨取剩余價值中獲得了無限權力。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世界格局正處在加快演變的歷史進程之中，產生了大量深刻復雜的現實問題，提出了大量亟待回答的理論課題。這就需要我們加強對當代資本主義的研究，分析把握其出現的各種變化及其本質，深化對資本主義和國際政治經濟關系深刻復雜變化的規律性認識。”[33]所以，在新時代新征程上我們必須堅持以歷史唯物主義為指引，科學地解剖、深刻地批判當代資本主義政治與經濟邏輯中資本形態的變革及其政治效應，從而更好地“依法規范和引導我國資本健康發展，發揮資本作為重要生產要素的積極作用”[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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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political narrative of“ cognitive capitalism’ reinforcing the new vectors of wealth generation

PAN Yilin

（School ofMarxism，SouthChina Normal University，Guangzhou51o631，China）

Abstract：Theacceleratedcelebrationof technology has brought aboutnewchanges inthe formof contemporarycapitalism，inwhich“cognitivecapitalism”transformstraditionalformsofcapital—suchastangibleasets—intoanewtypeof capitalism：“capitalism withoutcapital\".Today，theriseof theintangibleeconomy hasbecomeasymptomofcognitive capitalism.Ononehand，itupdates thewaycapitalcaptures surplus value throughtechnological ownership.Onthe other hand，itconcealstheesenceofcapitalism—laborwealthtransferandthepolitical expropriationofcapital—under the guiseoftechnological innovation.Thisshiftnotonlychangesthe dominant formofcapitalfrom traditional mechanisms like laborcoercion，equal exchange，and marketlogic，to theland-grabbing movementof intellectual property，monopolizationof immaterial power，and theriseofrent extractionfrom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butitalsoportrayscapitalasa driving force behind technological，knowledge，andscientificadvancement，therebyobscuring thepoliticallogicofcapitalistexploitationandthe extractionofsurplusvalue.Therefore，cognitivecapitalism，with itsparasiticrelianceon“cognitive abilities”，essentiallyembodies the internaldriving force behindthetransformationofcontradictions betweenthe intangibleandtangible economies undercapital’scontrol，creatingatensionbetween theformandessnceof contemporarycapitalism.Consequently，understanding thecurrent logicof capital accumulationand deconstructing thepolitical poweritentailsisacrucialissueforre-examining“cognitivecapitalism”andexploringtheideologicalroleof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in contemporary capital.

Keywords：cognitive capitalism；wealth；new vectors；power

（編輯：蔡秀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