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外二首）

我想讓生活慢一些，比如

用柴火燒水，靜看木頭燒成灰

看它們在倉促之間了結彼此的一生

我想在墻上掛上翻折的老日歷

清早，撕掉昨天的一頁

連同已經丟了的黃昏

新的一頁提醒今日的諸多事宜

我小心翻頁，時間悄無聲息地瘦下來

我想開始寫日記，寫文章

讓每個字都開始經歷我們正在虛度的生活

它們也試圖慢下來，為一些事賦予意義

生活以可視化的形式增加厚度

我，開始被生活解讀

我想讓生活慢下來，比如

水可以慢一點燒開

陽光可以晚一點再來

籬笆謠

用棍子、用竹子

用木頭、用石頭

圍成一個院子

籬笆院里長出杏花、桃花、杜鵑花

花開的時候，我也盛開

我喜歡在有陽光的午后盛開

坐在竹子編織的搖椅上慢慢地盛開

又在某個角落

和陽光談起院子里的故事

說起許多年前，爺爺坐在院門口

抽著旱煙，吐著一大團一大團的煙霧

說他的故事，動情時會在煙霧中迷失

那一次最為持久

至今沒能找到回來的路

等我老了，也要在籬笆院里抽旱煙

和小孩子講我的故事

說到艱難、困苦的一生

就和爺爺一樣在煙霧中丟失

讀詩

終于，妻子開始和我做一樣的事

比如共讀一本詩集

猜測一個詩人的遭遇

像拆快遞一樣拆開詩人而獲得驚喜

突然她因為一首詩而沉默

讀到有些人不愛說話，不是因為內向

只是因為滿腹心事而時常與人對立

她開始把目光轉向我

我知道，她正在快速地拆解我

猜測我的遭遇

猜測昨晚

究竟因為何事和月下的窗子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