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想象到現實：技術迷思不迷茫

郭影強

廣東省惠州市惠陽區第一中學高中部

ztdos@qq.com

您知道戈爾定律嗎？在互聯網時代向A時代快速轉變的過程中，摩爾定律被認為即將失效，安迪比爾定律被淹沒在各種熱鬧喧囂的事件中，戈爾定律卻可以給我們不一樣的啟發，因為它描述的是長時間尺度上的某種社會認知規律。

最近讀《數字化崇拜——迷思、權力與賽博空間》（一本2010年才出版中譯本的書，其中“賽博空間”則是早在互聯網出現之前就已經出現的名詞）見到戈爾定律一詞。它被放在書的第一章的引言部分，與摩爾定律并列。請允許我原樣照搬一下。摩爾定律：計算機的信息處理能力每18個月翻一番。戈爾定律：互聯網神話與現實的距離每18個月翻一番。

摩爾定律是技術的定律，它預言芯片性能提升的18個月周期規律。戈爾定律同樣借用了18個月為周期，它呈現的是技術想象與現實落差的指數級擴大。

不只是互聯網，技術神話其實很多。看這段話：“這將是一座沒有屋頂的教室，教室的墻壁建立在整個地球上。”這是對廣播技術效果的展望。電報剛剛發明的時候報紙上有這樣一段文字“電報終結了時間和空間，它將把全世界的外交官們集中在一個電子桌旁，戰爭即將結束，和平的王國指日可待。”傳播學學者董宇晨歸納：“對于技術的過度想象，在人類歷史上是一個反復出現的慣性循環。”所以，戈爾定律是互聯網時代的一個“慣性循環”。

向A提問：AI火爆的當下有哪些技術過度想象？收獲了大模型能力神話、量子計算革命、元宇宙的沉浸式愿景、自動駕駛的L5承諾和區塊鏈等。

過度想象之后，技術落地會發現巨大的落差。如何面對這種反差才是深層的認知命題。人們可能看到不同的視角，如工程的可能性（如從腦機接口來談論元宇宙）、闡釋的可能性（如對元宇宙達成效果的感受性描述）、人際關系以及社會網絡的進化與迭代（如對于元宇宙未來的達成，國內有多家高校建立元宇宙相關專業致力于相關研究）。

這時候就有必要請《數字化崇拜》一書中的“迷思”概念出場了。書中考察了人們（尤其是學者級的精英）在電報、電力、電話、廣播和電視等技術出現時對它們的反應，無不存在著美好但過度的想象，這里作者以“迷思”概念進行研究。書中說：“‘迷思’是那些能夠激活個體和社會的敘事，能夠為人們提供途徑，使他們得以超越平凡的日常生活；它們能夠提供通向另一種現實的入口，這種現實以崇高的許諾為特征。”

也就是說，作者在對迷思概念的使用上，一方面通過澄清其來龍去脈揭示本來面目，揭示其與后續技術發展過程中的實際效用之間的落差，另一方面又指出其應該肯定的效用。那些構造技術迷思敘事的人，是對新技術敏感而富有想象的人，他們在沒有見到可落地的工程條件和可見產品之前，通過想象和敘事，激發出人們對電燈電話廣播電視以至互聯網的心理渴求，激發出對新技術帶來的美麗新世界的心理渴求，從而引發行動追求。沒有這些帶著肥皂泡的投入，現實便如準確而枯燥的機器一樣無聊了。當下的A時代也必然繼承這一特征，會出現想象敘事，會經歷工程驗證，會構造出祛魅后的現實產品，技術最終彌散于日常生活。然后人們再繼續追求下一個新技術。

迷思是人們對技術史考察之后發現的復雜性現象。覺察迷思，與迷思共處，甚至擁抱迷思，人們并不會在迷思中陷入迷茫，而是生成豐富而多彩的技術世界。